不要物种歧视(85)

　　“他虽不稀罕，伴侣之间送东西，总是高兴的事。”
　　“那……试试？”
　　车里面，符离坐在副驾驶上偷偷看了庄卿好几次，庄卿都没有什么反应。等红绿灯时，庄卿拧开一瓶牛奶递给符离，符离乖乖喝完，平时他都觉得牛奶这种东西不好喝，今天格外配合。
　　“庄小龙，你生我气了？”
　　“是别人喜欢你，又不是你喜欢别人，我生什么气？”庄卿几根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来敲去，对京都的交通情况十分不满，等个红绿灯要九十多秒，还堵得不行。
　　“真的？”
　　“难道你还要我拿证据证明，我没有生气？”庄卿偏头看他，扬起嘴角，“嗯？！”
　　符离摇头：“没有没有。”
　　“那不就得了。”庄卿道，“把空奶瓶放进存物箱里。”
　　“哦。”符离乖乖把瓶子放好，见庄卿仍旧面无表情，拍着胸口道：“你放心，我对伯廉一点暧昧之意都没有，我活了这么多年，就喜欢过一个妖，他的名字叫庄卿。至于什么伯廉伯富，绝对只是普通朋友，一点其他意思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红绿灯倒计时还有十秒，庄卿心情有些好。
　　“绝对没有。在我心里，伯廉怎么能跟你比，你绝对绝对是最好的！”符离指天发誓，他终于明白人类电视剧里，男主角为什么那么喜欢发誓了，因为在哄恋人的时候，没有什么比这一招更好用了。
　　“他为你等了这么多年，连命盘都毁了，你就没有一点感动？”
　　“有是有，但……”
　　“嗯？！”
　　“没、没有，我都有你了，怎么可能被其他人感动，真的，你相信我。”
　　车子再次启动，庄卿的豪车在车流中穿梭，他听着符离各种誓言，脑子里浮现出伯廉喝下的那晚血泪孟婆汤。一个人类，为了符离放弃了帝王命格，放弃了舒适的人生，甚至以魂魄的状态流下血泪，这是一份怎样的感情？
　　他对符离当真一点影响都没有？
　　“你在我心中是最帅的，每一个眼神都让我沉醉……”
　　“好了。”庄卿打断符离的话，“这种烂大街的歌词，就不要背了。”
　　“我这话跟歌词还是有差别的……”
　　庄卿瞪了他一眼，他不敢说话了。
　　车子开进管理处，庄卿看符离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半晌后叹口气，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走路盯着台阶，别乱看。”
　　“嗯嗯。”符离回牵住庄卿的手，“有你在，所以我才放心嘛。”
　　“符离，你的嘴巴这么甜，都是跟谁学的？”
　　“不是嘴甜，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符离指着自己眼睛，“看我真诚的眼睛。”
　　见他极力睁大眼睛的模样，庄卿笑了。
　　管他伯廉是谁，已经死去的人，不该成为他与符离感情中的挡路石。反正与符离走在一起的是他，被符离长辈承认的是他，能与符离永远在一起的还是他。
　　在这场感情战役中，是他这个后来者赢了。
　　钱禄国是个背包客，也是个摄影师，他去过很多地方，拍过很多漂亮的照片，甚至拿过国际大奖。
　　这一次，他拿着从当地买来的地图，进入了一座据说有野人的深山。可惜他在山里待了好几天，也没有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照片。就在他准备离开的那一天，他拿起望远镜随意看了一眼，发现密林中有个雪白的身影，像是……像是白色的猩猩在直立行走。只是这头猩猩长得格外高大，浑身的毛也白得诡异，让他莫名想到了野人的传说。
　　是逃，还是追上去拍照片？
　　钱禄国仅仅犹豫了一秒，便奔跑着追了上去，然而当他追到白猿出现的地方时，那里什么都没有，连一根白色的毛都没看到。他不死心的四处寻找，但是这里没有任何动物经过的痕迹。
　　难道是他看花眼了？
　　忽然，他身后传来枯枝踩断的声音，吓得他立刻回头，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对方穿的衣服，与他身上的很相似，只是颜色有些许不同。
　　看了眼对方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钱禄国松口气：“你也是来山里拍野人的？”
　　“野人？”高大男人微愣，随即握住相机道：“是啊，我在山里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什么野人。”
　　“看来这只是传言了。”钱禄国苦笑，“我准备今天就下山，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降下大雪，再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我跟你一起下山。”
　　听到男人跟他一起下山，钱禄国更加放心了，光明正大跟他一起出山，至少证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并不是山中的精怪。
　　男人话不多，但是说出的话都很有道理，看得出是个十分博学的人。跟他分别的时候，钱禄国还有些不舍，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对方。
　　“你真要去京都投奔你的侄儿？”钱禄国有些担心，现在有些子女对自己都不上心，更别说侄儿。这个男人去投奔侄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欢迎。
　　“对，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的。”
　　钱禄国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希望对方口中那个被亲手带大的侄儿，还记得这份亲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悲惨预告：此时此刻，符离还不知道，他即将被自己在庄卿面前说出的那些誓言，坑得满脸都是血。


第122章 嫉妒
　　“当妖与人类越来越接近, 就会被人类同化。变得嫉妒、贪婪、愤恨, 这个时候的他们, 就算拥有无上妖力，浑身仍旧充斥着弱点。”
　　“大王, 只要您得到神龙的传承……”
　　暗影中巨大的身影抖了抖：“天地间，唯有我能够得到父亲的传承。当年父亲与神凤交好，他的传承一定在神凤手里。”
　　“谁也无法跟我抢。”丑陋巨大的怪兽, 睁开暗黄色的眼瞳，眼瞳深处，有着诡异的绿色。
　　“唯有我。”
　　“妖界太安宁了。”
　　“只有杀戮、热血才是真正的妖性, 那个低贱的半妖废物，把妖界毁了。”
　　“本王终将带领妖界, 走向无上辉煌大道。”
　　缘月酒店在京都是有名的酒店之一, 常有名人在酒店入住, 这里还常举办一些重要的会议。年关过后，一些重要的会议活动也陆陆续续展开, 正月十二这一天, 有一个很重要的全国作家会议，就在缘月酒店举办。
　　马哈一踏进酒店大门, 就发现缘月酒店的风水十分特别, 随便一个摆件儿, 都在最合适的位置，没有便宜半分，不知是哪位高人, 帮这家酒店弄的风水局。
　　出示了邀请函，他顺利地在接待人员手里拿到房卡，并且在进入电梯前，遇到了几个同样赶过来的作家。马哈在创作界颇有名气，很多人都没有想到，马哈竟然是个相貌憨厚的中年男人，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老者。不过马哈不太爱说话，大家渐渐也就不在意他了。
　　晚上主办方在酒店办了接风宴，马哈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些相熟的作者互相推杯换盏，挑着桌上喜欢的菜吃。
　　没过一会儿，有个五十多岁的作者靠着椅子坐下，趴在了桌子上，旁边人叫了他几句，嘻嘻哈哈哈说着喝醉了之类的话。
　　马哈看着喝醉作者椅子后面的椅子，放下筷子跟负责人说了几句话，便准备起身离开。哪知道他刚走到门口，那个趴在桌上的作者突然坐起身，直愣愣地看着他。
　　马哈茫然不解地走到他身边：“你难受吗，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
　　这个作者推开他的手，端起酒杯摇摇晃晃走向其他人。马哈被人如此不礼貌的对待，也没有生气，转身大步离开了餐厅。
　　他摸了摸外套，手机与房卡忘在房间里了。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记性差，怎么都改不了。
　　没有房卡，马哈刷不了电梯，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他躲进男厕里，悄声念起了口诀。
　　“嗯？！”在办公室里看酒店财务报表的王翰突然停下动作，看着桌上的沙漏，沙漏里闪着蓝色光芒，看起来非常漂亮。
　　“酒店里进了妖修？”他放下笔，打开电脑，准备查看一下今天宾客入住资料，但是今天入住的客人不少，他一时半会也看不出谁的户籍有问题。
　　拨通酒店经理的电话，王翰才得知，这几天酒店会有作者交流会议，所以今天入住了来自全国各地将近五十位知名作者。
　　“一群文绉绉的作者……”王翰摸了摸下巴，“应该不会有妖去当作者吧，这要有多想不通，才会干这一行？”
　　马哈催动了妖力，怕被发现，走到前台借用电话，给管理处打电话。
　　“你好，请问是管理处吗？”马哈一着急就容易结巴，好在接线员耐性好，并没有把马哈当做捣乱妖。
　　“有、有妖怪附身在人类身上了，你们赶紧派人过来。”
　　“好的，我会好好待在屋里，随时跟你们保持通话。”哆嗦着手，马哈从前台补领了一张房卡，急急忙忙躲回了自己房间。
　　在他走后，一位前台员工小声道：“刚才那个作家，说什么妖怪附体，会不会是写多了文，分不清现实与虚构了？”
　　“他刚才进电梯的样子也是鬼鬼祟祟，像是怕什么东西缠着他，样子有点可怕。”另外一位前台员工摸了摸手臂，“想一想有些渗人，酒店里这么多客人，万一出了点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我们要不要叫医生跟警察过来？”
　　“我们先把这件事跟经理汇报一下。”
　　餐厅里，原本还欢声笑语的大厅已经寂静一片，最开始喝醉的“作者”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梦想、幻想、抱负，真是美好的味道……”他以为只有人类幼童才有各种味道的思想，没有想到人类世界里喜欢写故事的人，灵魂也如此的有趣。
　　昏睡的作者们不知道，他们源源不断的灵感，还有赋予笔下人物的人生梦想，被一个肮脏不堪的妖魔当做食物吸食入腹。
　　“哦？！”妖魔忽然停下，“嫉妒的味道。”他呵呵笑起来，似乎在笑人类内心明明抱着强烈的嫉妒，表面却还要维持虚伪的友好。
　　“真是可笑又可悲的生物。”他咽下这口带着嫉妒的气息，扭了扭脖子，脖子发出沉闷的声响，“少了一个，落跑的小羊羔，去了哪呢？”
　　他拉开餐厅大门，看也不看晕倒在地的餐厅服务员，把玩着手里的房卡，哼着歌踏上了安全通道路口。
　　餐厅在三楼，作者们安排入住的楼层在六楼。
　　踏、踏、踏。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马哈躲在浴室里瑟瑟发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妖魔闯进门，他就变成原形从下水道里逃走。
　　虽然下水道又脏又臭还恶心，自从他修成人形后，就再也没有在污水沟待过，但是在生死关头，不需要活得太讲究。
　　“聪明的小羊羔，是躲在这里面吗？”外面的妖魔温柔的敲了三下门。
　　“这就不礼貌了。”妖魔忽然笑出声，一脚踹开了大门。马哈躲在浴室里，看着妖魔长长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像是张开的魔爪，想要把他从洗手间中拽出来。
　　近了近了，就在影子即将碰到门的时候，一双脚站在了他的门前。
　　是庄部长，庄部长来了。
　　马哈虚软无力地抱着马桶坐下，差点抱着庄卿大腿叫爸爸。
　　“龙？”影子往回缩了缩，他挣脱出人类虚弱的皮囊，站在庄卿面前的，就是一团黑色的虚影，虚影凝结成男人的样子，“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嫉妒的味道。”
　　庄卿没有理会他，伸手划破虚空，把虚软无力的马哈扔了进去。
　　“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救无用的小妖，真是伟大的龙。”妖魔哈哈哈大笑起来，“妖界向来是强者为尊，你这种妖，是被人类洗脑了？”妖魔忽然张开双臂，“让我看看，你心中的嫉妒是什么。”
　　庄卿看着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终于明白了这个妖是什么。传说中的影妖魍魉，行走于黑暗，能够吞噬动物与人类的精神与梦想，极擅长蛊惑，让人不自觉便陷入他构造的世界中。
　　魍魉很早就诞生了，当世界有了光，也就有了影子。魍魉因此而诞生，它武力并不高强，但是只要有光，他就不会死亡，十分难缠。
　　庄卿也有影子，所以在魍魉施用术法以后，他就陷入了虚幻的影界。
　　影子黑暗，可怕，却又最清楚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两千年前，贵公子与毛茸茸的兔子相遇，贵公子从此在山中定居。兔子化为为人，与贵公子一起习字，作画，听贵公子讲人间的故事。
　　贵公子临终前，亮得不正常的眼睛盯着兔子变成的小公子，怎么也不愿意闭上眼睛。
　　“伯廉。”小公子握住他的手，“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贵公子嘴角翕动，半晌后才道：“我死后，你还会养其他人类吗？”
　　“不养。”
　　贵公子勉强笑了：“真好。”他眼中仍有不甘，紧紧抓住小公子的手，“你……我……”
　　小公子回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而又懵懂。
　　“你……替我看看人间界，帮我看着它繁华安宁的一日。”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松，“不要……”
　　不要忘了我。
　　这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想要他帮他看尽天下繁华，更想他在看尽天下繁华时，能够记起他。
　　“我答应你，为你看尽人间界繁华。”小公子看着贵公子无法闭上的眼睛，颤抖着手合拢他的眼皮，“我会学着接触人间界生活，帮你好好的，仔仔细细的看。”
　　小公子找来了珍贵的纱，把贵公子的身体包裹起来，把他放进了玉棺中。
　　阴差带走贵公子魂魄时，他没有阻拦，但是却在玉棺边站了一天一夜，最终把他葬在了淮水边。
　　淮水会流过贵公子出生的王城，又有极厚的灵气，小公子把他葬在此处，希望他来生有富裕安宁的生活。
　　庄卿从幻境中回过神，他冷着脸举起剑：“小把戏不值一提。”
　　“你在嫉妒这个人类。”魍魉肆意大笑，“堂堂水族龙皇，竟然嫉妒一个早已经死去多年的人类，真是可笑。”
　　庄卿不理会他，挥剑划破他的身体，一声龙啸，魍魉原本吞下的各种灵感梦想，都逃回了它们主人身体中。
　　魍魉的影子晃了晃，很快就合二为一，他咬牙恨道：“你竟然能伤了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庄卿挽起剑花，冷笑，“阴沟里的东西，就不要试图重回大地。”
　　“咦？”背包客打扮的高大男人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身边这栋漂亮高大的建筑，“魍魉的恶臭味。”
　　他随意走进一个公共电话亭，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酒店。
　　在外面排队等待打电话的行人：……
　　他刚才看错了吗，电话亭里没有人？那刚才进去的男人，是什么？


第123章 今生
　　昏暗的世界里, 充满了嫉妒与愤恨, 庄卿在混乱的空间中, 甚至看到了符离与那个叫伯廉的人类，双手交握在了一起。
　　内心有个声音, 似乎在催促着他愤怒，怨恨，甚至升起一股杀意。
　　庄卿提起手中的剑, 往地上狠狠一插，红与黑的世界渐渐被光芒代替，魍魉痛苦的闷哼一声, 然后对已经从幻境中走出来的庄卿道：“不愧是经过蜕变，就能成为龙皇的妖, 倒还有几分用处。”他忽然化出好几个分身, 把庄卿围拢在中间：“但尽管如此, 我还是看到了你的弱点。”
　　“那又如何？”庄卿把所有分身拦腰砍断，“只要活着, 有感情的生物, 都会有自己的弱点。”
　　“拥有弱点，才能够变得更强！”庄卿手中的剑, 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 魍魉惨叫一声, 所有分身化为飞灰。他往后退了几步，似乎不敢相信一头只活了两千年并且没有长辈留下传承的龙，会有这么高强的修为。
　　打不过就跑, 是妖界向来的传统，魍魉只犹豫了眨眼的时间，就准备隐身于阴影处逃走。然而就在他隐没于影子里后，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把他从阴影中拉了出来。
　　“魍魉？”男人抖了抖手里的黑影，把它往地上一扔，用脚踩住不让他跑掉。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庄卿看了眼被男人踩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魍魉，暗中生出警惕之心。
　　“不客气，魍魉这种妖，最擅长攻心，你能不受他影响，十分难得。”男人把魍魉揉来揉去，捏成了一个团，扔进背的包里。
　　庄卿认出，这个包不是普通的包，而是在乾坤带上用了一个障眼法。庄卿隐隐预约在这个妖身上，察觉到几分祥瑞之气。得到青苍龙传承的他，已经可以辨出妖修的本体，唯有天生凶兽或是瑞兽这类上古大妖，他凭肉眼看不出来。
　　不想惹怒这样的大妖，庄卿也没有用术法特别辨别对方本体，只是收起剑，对男人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庄卿，是人间修真界管理者，不知前辈来人间界，有何要事？”
　　“我来找一个晚辈。”男人得目光落在庄卿身上，原本还跟普通人一样的眼瞳，忽然变得一白一黑，白为阳，黑为阴，阴阳交替便是时间在流逝。
　　男人忽然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嘴角渗出血丝。他捂住胸口，眼神变得怪异至极，但是却没有恶意。
　　庄卿不知道对方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但还是谨慎地道：“前辈，你没事吧？”
　　“无碍。”男人随意抹去嘴角的血丝，转身看着门外，“有人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