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最高悬赏令(58)
对于夜荒来说……嗯,事实上风烛压根就不觉得夜荒这个活古董会关注这些网络上的事。
第十宇宙的能人实在太多,千奇百怪的称号也应有尽有。风烛不想因为一个缺钱的细节就暴露出自己对地球的筹谋已久。
他也一点都不想在凑够三千亿之前就被人猜到意图,然后一场烟花将地球炸个粉碎。
如果当真这样,那他这近三年的光阴就全都浪费了。
风烛绝无可能任由这种事发生。
所以他只能一再谨慎。
成神的事风烛也并非是不想提出。
但他虽然底线不高,却还没到脸大到认为自己值一个成神名额的地步。
更别说今日这种完成悬赏令的事仅仅是他随口一说罢了,光是夜荒能任由他胡扯甚至承认了这件事就已经让他倍感意外了,他怎么可能再去莫名其妙地提什么想要成神?
红蛇见风烛久不开口,便知道风烛又将它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这小子怎么就不懂呢?
夜荒问他“想要什么”根本不是什么对鸟雀的施舍,那也不是他惯常的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位神明只是在借此对他说:
——我对你予取予求。
若非如此,如此凶残的存在又怎会明知道风烛是在说谎,却还是默认了他说出的所有谎言?
自始至终,死神夜荒都对风烛纵容到了能让谎言成真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风烛根本不必再和他绕什么弯子。
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因为他向来值得最好的东西。
但风烛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说。
念此,红蛇心底再次浮动起了对北域风暴星那群贵族的杀意与戾气。
要不是那群恶心的人类,风烛又怎么会被逼得如此谨慎多疑?
如今的风烛看着冷淡而理智,实则内里的傲慢癫狂绝不比任何一位神明少上半分。
谁还记得他如今才二十岁而已?
虽然红蛇觉得风烛完全没听进它的话,但实际上风烛却觉得有一句话它倒是说得挺对的——那就是它最后的那句“这么好的机会,不说白不说,反正又没什么损失”。
于是风烛终是开口了。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风烛本身也不怎么在乎夜荒究竟是将他当成人还是鸟雀,他从不因为别人的眼光而为难自己,毕竟那对时日无多的他来说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的蠢事。
“说。”
如今殿外最后一缕余晖也已褪去,隐在暗淡光线下的夜荒只剩下了一个并不分明的轮廓,连带着他的声音似乎也随之染上了几分昏沉的意味。
“我曾借用过您的权柄,也因此产生了一个疑问。”
说到这里,风烛微微顿了一下。当他看到夜荒面上那毫不意外的表情后,便明白当初他动用死神权柄时夜荒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
想来也是。毕竟他用的是独属于死神的力量,死神若是真的一无所觉反而才奇怪吧。
不过由此来看,这种依托于强者存在的称号与强者本身似乎也存在着一些隐秘的联系。
风烛压下了自己那反射性分析一切的念头,然后问出了那个他疑惑已久的事。
“您会有看不见他人死亡命运的时候吗?”
是了。风烛一直弄不清为什么当初他看不到自己的死亡命运。
这种和他自身性命有关的事情,向来能够轻而易举地引起他的好奇心。也唯有这种与他自身性命有关的事情,才能让他甘愿冒点风险将其问出口来。
“呵……”
今天的夜荒似乎太容易笑了。
风烛并未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但这个男人却又若有若无地低笑了一声。
“风烛。”
这一刻夜荒的嗓音极低,他就这么抬起手来搭在了神座右侧的冰冷扶手上。
随着他微微俯身的动作,他那银灰的发、暗金的眼既分明又晦暗地侵袭着风烛的全部视线。
距离太近了。
风烛看着面前与自己虽说不是一线之隔、却也实在有些近过头了的夜荒,听着他刚才那颇有些意味不明的呼唤,一时间若有若无的不安感使得他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不过下一秒他就没时间去想距离近不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了,因为夜荒给出了一个让他再度有些毛骨悚然的答案。
“风烛……”
“无数宇宙,无尽光阴,我只看不到一人的死亡命运。”
“那就是你。”
“因为你是我无解的弱点,也是我致命的死亡。”
虽然风烛早就知道夜荒发现了自己是他弱点的事,但听到这家伙亲口说出来后,他心底终究还是浮起了一种几近烦躁的荒谬感。
就因为那首该死的赞美诗,以至于他毫无预兆地陷入了如今这种境地。
当初他就不该嘴贱地去挑衅夜荒的。
不过夜荒的答案为他带来的也不完全就是噩梦……至少风烛从中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神明的神格无法作用于他们的弱点。
第二件事便是他在酒神殿时果然太过多虑了,他还没倒霉到同时成了酒神的弱点。
因为在酒神殿的头一天,酒神的酒对他还是有治疗效果的。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就在风烛自嘲着他那似乎还没有糟糕透顶的运气时,他今日这一问的后果也终究显现出来了。
只听死神语调不明地低声说道:
“你用我的权柄,寻找你自己的死亡。”
“风烛,谁要你死?”
又是一道送命题啊。
风烛看着夜荒平静到近乎诡异的神情,此刻这位神明的暗金色瞳孔里实在太过波云诡谲,以至于他也无法确定夜荒问出这个问题究竟是出于何种缘由。
但他可以肯定另一件事——那就是死神的神座彻底报废了。
想到这里,风烛垂眼瞥了一下夜荒那本该搭在神座扶手上的左手。
此时男人蜜色的手背上青筋毕露,至于自己右侧的神座扶手早已在他的指间化成了齑粉。
这下好了。
之前这神座的左侧扶手就不知因何原因而被死神给捏得粉碎。
如今右侧扶手也没了,正好可以左右对称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死神神座左侧的扶手,其实是夜荒看到风烛册封礼回放的时候捏碎的。
第56章 酒神的龙舌兰(十三)
要问谁想我死的话……你不也是其中一个吗?
有时候风烛都在想自己的心理素质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所以在面对夜荒问出的这道送命题时, 他才能一边在心底感慨着神座的报废程度,一边还有闲工夫去吐槽夜荒这句话的莫名其妙。
不说别的,光是今天这位神明就已经两次对他说出“你想死吗”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话来了。他怎么还好意思说别人的?
“没人想我死。”
当然,吐槽是一回事,真正回答起夜荒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风烛看着夜荒那明明极端平静、却让他觉得莫名危险的脸,终是顺着自己的直觉说出了实话。只不过他在遣词造句上稍稍模糊了整句话的焦点罢了。
没人想他死, 因为想要他的命的从来都不是人类。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直接让夜荒去和第十宇宙的宇宙意志怼起来拉倒了。]
[反正随便他们哪个倒霉都和你没关系。]
风烛再一次无视了红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馊主意。
他从不是那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的类型,他也更不可能利用夜荒对笼中鸟的占有欲而去让对方与人打生打死。
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能给夜荒的。
打从一开始他和夜荒之间就不存在等价交换的条件,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一直拿夜荒毫无办法。
考虑到此刻这个话题有些过于险恶了,风烛干脆按中域的惯例随意吹了死神一波,想借此来不动声色地打消夜荒这突如其来的好奇心。
“您是宇宙最强的死神。”
“曾为您从属官的我, 再怎么样也没弱到轻易死去的地步吧?”
风烛自认自己说的话没什么毛病, 但夜荒闻言后看向他的眼神却染上了几分晦涩难言的意味。
就在风烛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吹死神吹得有些太少了时,夜荒只是低嗤着重复了他刚才说出的一个字眼来:
“‘曾’?”
“风烛,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自始至终, 我都没同意过你那可笑过头的辞职。”
讲道理好吗?你当时都直接叫我“滚”了, 这还能硬生生解释成你没同意我辞职的???
风烛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他强忍着夜荒那完全不讲道理的脾气, 也懒得开口反驳些什么了。
反正他就算一个人能将十个夜荒怼得哑口无言也没用——谁让他打不过夜荒呢?
所以宇宙最强什么的真的是bug中的bug。
实力强到夜荒这种地步后,听不懂人话似乎也挺正常的。
反正他从不需要顺着别人的意思行事。
风烛见夜荒没阻拦他走下神座的动作后, 便在夜荒的默示下走回了他辞职之前所住的侧殿。
此刻背对着夜荒的他自然也就无法发现,夜荒注视他背影时那种既沉郁又隐忍的眼神。
宇宙最强?
夜荒靠在神座上闭了闭眼。
许是风烛刚才在殿内的时间太短,冰冷的神座上并未留下半点余温。
但此时的夜荒依旧觉得血液在灼烧沸腾,连带着他沉寂了上万年的心脏都在焦躁动荡。
他也曾以为他足够强了。
但东域中心交界线上的败北却在一再提醒着他——他终究还不够强。
因为不够强大, 所以他只能任由着自己的小小鸟落到东域;因为不够强大,所以他连风烛的死亡命运都无法窥测一二。
如果他再强一点,如果他能强到挣脱第一宇宙的弱点,如果他能强到打破第十宇宙的桎梏……
他的告死鸟是不是就不会再肆意奔逃?
大抵是心绪过于动荡,之前为了见到风烛而被夜荒强行压抑下去的伤势再度席卷了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寸骨骼。
对此,夜荒只是面色平静地无视了那份宛如烈火焚烧的极致痛楚。他就这么抬手按了按似是有些昏沉的额头,然后倚着神座再度闭目养神了起来。
比起找个地方沉眠养伤,他先要弄清楚他的告死鸟离开他的缘由。
而另一头已经回到侧殿的风烛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的智能。
该说还好死神殿里能够隔绝一切灰尘吗?不然就死神那种完全不放任何存在进入神殿的占有欲,这一刻他就不是坐在沙发上摆弄智能、而是站在漫天灰尘里思考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