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诱其攻(27)
“我养了三年的信鸽!!!!!”一声咆哮惊天动地,整个林子都颤抖。
悲戚的咆哮结束后,是漫长的寂静,这漫长的寂静中伴随着悲凉的啜泣。
“鸽兄,你死的好惨啊……”南珏明捧着黄土,将信鸽的毛骨长埋地下,并在小坟堆上插上一根枯枝,以表哀思。
甘宗德拍抚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鸽死不能复生,这位小兄弟节哀顺变吧。”
“不要拍我,还我信鸽!呜呜呜……”南珏明哭哭啼啼,比死了爹妈还伤感。
陆遥敛手靠树,总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反人设的古代,甘泽的祖先是个神棍?他爹的先祖是个白面二货书生?陆爷爷的祖先是巫蚬出生?
实在是光怪陆离加匪夷所思。
“这位小兄弟,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座八角塔?”陆遥开门见山,他们已经在林子里兜兜转转半天了,都没有见到秦槐所说的八角塔,眼前这个人应该会略知一二,不如问问。
南珏明听到八角塔时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他起身抹了抹眼泪,心中暗自忖量:“这几个人吃了我的信鸽,还想去八角塔,一定不怀好意。”
“往这个方向走三百米,过了一片迷雾就能看到八角塔。”南珏明指着自己来时的反方向,一张不服气的嘴脸。
陆遥三人望着他所指的方向,那里仿佛望不到边际,枯木横生。
“小兄弟,你要是认识路,能带我们去吗?”甘宗德口齿不清地说着,而那个小兄弟不知何时就变成了一个小纸人,随风飘落在他脚下。
“不见了?”陆遥走上前来,捡起地上的小纸人,小纸人身上写着“南珏明”三个字。
三人并没有再次停留很久,因为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黯淡,再不找到八角塔他们将会在林子里过夜。
陆遥和甘泽走在墨惜的两边,三人齐行,朝着南珏明所指的方向走去,没入到枯木横生的地带。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一切便越荒芜,像从大森林走入了沙漠一般,这里的土地干涸,没有川泽,所有的树木都不长叶子,但却被逐渐大雾笼罩着。
没有鸟声,没有虫鸣,也没有人迹。
雾气渐大,大到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枯败,风中忽然传来风铃的声音,那声音夹杂着一些凄厉的哭泣,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墨惜走着走着,不由得往陆遥的方向靠过去,生怕有奇怪的东西忽然出现。
陆遥在大雾中偷着笑,自然而然地扣住了他的手,将他牵在身边,完全不顾一直在念叨着的甘宗德。
“我怎么觉得那个叫南珏明的在骗我们啊,这里看起来怎么那么阴森?一点也不像是八角塔所在的位置啊,看起来比较像地府啊。”甘宗德在迷雾中四处张望,愈发觉得有寒意袭来。
“咔”一声,地上的某根枯枝被踩断,发出一声脆响。
迷雾之中,风声渐息,风铃和凄厉的哭声戛然而止,万物肃静。
一阵琴声穿过迷雾,悠扬回荡,大雾以奇怪的姿势散去,散去时,甘宗德已经不在原地了。
“甘宗德?”陆遥和墨惜不由得四处寻找甘宗德的身影,却发现周遭只有满地的乌鸦尸体。
“来者何人?”说话的男子正襟危坐于古琴后,一袭紫衫萦着云雾,无风自动。
琴声戛然而止,被云雾萦绕了五官的男子抬眸,嘴唇翕动:“不,人是进不来这里的,你们是什么?”
第35章 锁魂塔
“你是什么人?”陆遥往前一步,却被忽然抬起的那张脸所惊愕到。
那是,墨惜的脸。
但不一样的是,那人的表情从容不惊,毫无波澜,抬眸间,深邃的黑瞳游离过一道光。
“你……是梓昱?”墨惜也有着和陆遥一样惊愕的表情,但他却直接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那个名为梓昱的男子如一阵风,随着萦绕在他周身的雾气一同而来,忽而出现在墨惜面前,咫尺相视。
梓昱微微眯眼,舒展的眉宇忽而轻蹙,又如被风吹飞的蝶,展翅往后退去,与他们保持距离。
“原来如此。”梓昱勾了一缕长发在手中抚弄着,垂眼,意味深长地叹息。
他虽和墨惜一模一样,可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却是不同的,他眉宇间有着波澜不惊的哀伤,那些哀伤被他风轻云淡的浅笑带过,看似妩媚却又脱俗。
那种感觉,仿佛需要经历数百年的沉淀才会有。
云雾忽而散去,梓昱的身后有一座塔,是一座黑色的多边塔,塔的门楼上挂着一个牌匾,写着——
锁魂塔?
陆遥心中默念着那几个字,然后看了看这个和墨惜相似的男子,那男子的衣摆下并没有双腿,他是以飘的方式在移动。
他,是鬼魂吗?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梓昱忽然开口,没等对方回答,他的眸色透出了杀意,冷声道:“这里是地狱。”
陆遥和墨惜眸色一变,不由得一怔。
锁魂塔挂着的风铃响起,塔内有无数没有形体的冤魂飞窜而出,朝着陆遥和墨惜的方向聚拢,而那个守着这座塔的梓昱,转身走入了塔内。
“墨惜过来我身边!”陆遥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一个图阵,并将墨惜拉到自己身边。
图阵在冤魂袭击而来时形成了环形的光壁,包裹住阵内的两人。
而在另一边,没能进入到某个领域的甘宗德还在原地研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怎么他们往前走一步就消失了?”甘宗德百思不得其解,方才还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就凭空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子里落叶飒飒,一道黑影从他头顶上方掠过去。
“那是什么?”甘宗德并未看清掠过上空的黑影是什么,只觉得那黑影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黑闪电。
因为好奇,甘宗德不由得也往那个方向去了,没走几步,一个穿百衲衣的老人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何方妖物!”秦槐被整脸浮肿的甘宗德吓得后退一步,道出经典台词。
“秦槐?”甘宗德看到提着一壶酒的秦槐也甚是惊讶,听闻秦槐已经皈依佛门,怎么还……提着一壶酒???还有,一只烤鸡???
假和尚,假正经!
“甘宗德?就你一个?”秦槐皱了皱眉头,感觉这很出乎意外,卦象明明显示了五星汇聚的。
“本来还有两个,一眨眼不见了。”甘宗德还在四处翻找,好像那两个人会从他的脚边、衣袖或者别的地方冒出来似得。
秦槐探出手,掐指一算,忽而皱眉,道:“不好,他们误入地狱之门了。”
说罢,秦槐将手中的酒坛盖打开,在地上撒了一条线。
干枯龟裂的土地升腾着黑色的烟雾,那烟雾在秦槐的一声咒语下窜动烈焰,竖起了一道烈焰围墙。
燃烧着的烈焰之内,浮现出陆遥和墨惜的身影,他们相拥在一个直径一米的图阵内,周围全是张牙舞爪的冤魂野鬼。
“陆遥!墨惜!”甘宗德不由得冲那浮现的影像大喊,而影响内的两人似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正挥手驱赶着前仆后继而来的鬼魂。
琴音从锁魂塔内飘出来,那些鬼魂受到琴音的指引,纷纷攻击陆遥设下的结界,坐在塔最高处的梓昱透过轩窗,凝望着他们的方向。
纤长灵活的指在琴弦上舞动着,传出的音律除了思念还有绝望,那些绝望牵引着厉鬼的愤怒,袭击着想要进入这座塔的任何人。
“梓昱,既然你还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你不去见白千刹,为什么不阻止他害人!”墨惜冲着锁魂塔嚷起来。
琴声戛然而止,四处的孤魂野鬼也停止了攻击,一窝蜂窜回锁魂塔,留下一片宁静。
陆遥还魂放下遮挡风沙的手臂,随着墨惜一同往前走去。
风铃响起,一抹紫色忽而在墨惜面前凝聚成人型,与他面面相觑。
陆遥一怔,忙抓着墨惜的手臂,想将他往后拉回来,可他晚了一步,墨惜已经被梓昱拉进了锁魂塔里。
“墨惜!”尽管陆遥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却还是无法赶上锁魂塔大门关闭的速度。
他被隔绝在门外,无法洞悉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塔内。
梓昱将墨惜扔在地上,随即走向被数道铁链锁住的一个镂空铁球前。
那铁球里面游离着盈盈蓝光,看起来异常美丽,却又不像什么吉祥之物。
墨惜抬头望去,这座塔内各处都漂浮着不成人形的灵魂,那些魂魄的颜色是黑色的,和铁球里锁着的魂魄截然不同。
“你爱白千刹吗?”梓昱抚了抚那发光的镂空铁球,忽而侧目后视着匍匐在地的墨惜。
他很弱小,像一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掐死的蚂蚁。
“我恨他!如果没有他,我不会失去自由,不会失去我娘亲……”墨惜咬牙切齿,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
“你没有恨他的资格,没有他你也不会存在。”梓昱蹙眉,对墨惜给的答案很不满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墨惜随着梓昱走来而向后退缩,害怕他会忽然要自己的性命。
梓昱走到他的面前,也只是俯下身子勾过他的下巴,凝视片刻后叹息道:“可怜之人。”
“开门!开门!墨惜你没事吧?墨惜!”陆遥还在外面拼命地敲门,可锁魂塔是有结界的,那结界随着梓昱的心情被加强,直接将陆遥弹出数米外,重摔在地。
“我爱白千刹。”梓昱松开掐着墨惜下巴的手,展袖转身走回那铁球面前,缓缓道:“可惜,明白的太晚。”
“你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地狱,是我无法离开,而他又无法靠近的地方。”梓昱侧目后视,似乎猜到了墨惜想要问的事情。
墨惜想问他为什么不回到白千刹身边,如果他能回去,白千刹也许能停止杀戮,也许能回头是岸,这天下,也许不会有那么多怪物。
“外面那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梓昱用手指在半空点了点,空中出现了光的涟漪,涟漪中是门外的景象。
陆遥手中抓着数枚飞镖,正在对抗攻击而来的尸鬼,那些尸鬼由怨气集聚而成,中了飞镖之后散开,又快速凝聚成形。
被围困的陆遥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这件事跟他无关,我们只是半路遇上罢了,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墨惜着急起来,忙站起身去恳求梓昱,而梓昱一挥衣袖,将他甩开。
“可你们是去杀他的。”梓昱转身直视着墨惜,微微眯眼,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
这时,锁魂塔的门被一股外力撞开,陆遥不知用了何种法术,忽而闪现在那镂空铁球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