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清醒一下(40)

　　江倪晨拉扯出一个假笑，哈哈摸了摸桌角，“坏了，我刚给踢回去了。”
　　可怜的办公桌既得外伤，又患内伤。
　　我拿着离职交接清单在几个行政区跑了个遍，财务部和IT部在市中心的宏天大厦，人力资源部在漯河浜区，我自己行政部的工作交接对象和后续安排手续在漯河浜区和华岑区，一天时间，横跨了黎都东南北，累得我腿软。所幸，现在就剩把单子递交给人力资源部，他们签收一下，给我开个离职证明，我就可以离开瑞斯了。
　　我拿着文件夹再次走进漯河浜厂区，门口的保安对我友好的笑笑，我赶紧报以感激的笑容。这些天，周围的人都十分友好，就好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赶紧甩甩头，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我走向行政区，人力资源部在8楼，还是坐电梯吧。
　　“叮”电梯门打开，我看着电梯旁边的黄色提示灯转过头，电梯里面，有位先生。
　　杨晗鑫抬起腕表，刚忘记拿资料，他也懒得跟秘书啰嗦东西放在哪里，干脆自己上来一趟。
　　我对着电梯里面的先生微微欠身，跨了进去。我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文件夹和厂牌，很快，我就要跟这里说再见了，还有，阿晨……
　　杨晗鑫扫了一眼对面的徐敏淇，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心，咦？有点眼熟，可是，好像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透过薄薄的镜片，打量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徐敏淇，他注意到透明文件夹里面的纸上，赫然显眼的文件标题上写着《员工离职交接清单》。杨晗鑫收回眼光，嗯，最近离职率有点高，得找人力资源部的Elma谈谈了。
　　“八楼到了。”电梯里面的自助女音提示声响起，我再次对着电梯里面的先生微微欠身，走出电梯，转身走向人力资源部。
　　电梯门缓缓关上，杨晗鑫震惊的抬起头，这人耳朵上带着的耳钉，是……誓言！
　　我站在人事专员的办公桌旁边，她一边手上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边再一次问我：“你确定要离职吗？其实啊，你完全可以继续做下去的，你看，你现在都是华岑区的代行政主任，再过两年，就可以正式任命为华岑区的行政主任，还是很有盼头的。嗯？”
　　我抿起嘴，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她已经和我说了十分钟的话了。
　　殷莹抬头看了看徐敏淇，这人长得贼帅！关键是一点都不张扬，可惜就是太闷了，她都主动和他说了十来分钟的话了，他除了点头就是摇头，唉！殷莹把手里的离职证明盖好章，递给徐敏淇，“呐！一共一式四份，在这里签字。”
　　我拿起人事专员桌上的签字笔，认真的把自己的名字签好。

　　如果可以

　　我买了许多菜，今晚，我准备和江倪晨摊牌。
　　我重重呼了口气，说实话，还是有点怕的，我很怕江倪晨厌恶我，让我滚。不过，我也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房间里面的箱子都已经收好了。
　　九点了，江倪晨还没回来。我看了看手表，阿晨最近医院很忙，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他了。我看了眼桌子上的盘子，估计快冷了吧？
　　十点半，江倪晨还是没有回来。我把围裙脱掉，拿着拖把把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擦了一遍，然后是江倪晨的主卧和次卧。
　　十二点，江倪晨依旧没有回来。我看了看手机，把菜一一用保鲜膜封号，放进了冰箱，然后，把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一一洗刷了一遍。江倪晨不会做饭，也不会打扫卫生，这些东西他都用不着。
　　一点半，我实在扛不住了，我定的是早上7点的火车。我拿出纸笔，趴在写字台前，却久久不知道怎么落笔。阿晨，如果可以，我想当面和你说再见。如果可以，我想厚着脸皮留下来。如果可以，我想陪着你到老。可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如果？
　　江倪晨忍着焦躁，打着哈欠，看了眼手表，靠！他被卢广涛叫住后，两人在办公室聊到晚上八点，肚子饿的直打鼓，正好秋月琴打来电话。江倪晨就开车送卢广涛回家，自然而然被留下来吃了个便饭。吃完便饭，江倪晨屁股长钉，脚底抹油，时刻准备如离弦之箭冲回家。可是卢广涛不发话啊！江倪晨明示暗示N多次，卢广涛就是不放人。江倪晨脚旁边的小泰迪抱着他的小腿撸的特别欢，江倪晨眯了下眼，可以啊！他还寂寞着呢，你个小家伙倒享起福来了。江倪晨捏着小泰迪的颈脖子就提起来，正好卢广涛从卫生间出来，笑着说：“哟！这次萌萌不和你闹腾啦？”
　　江倪晨扯了扯嘴角，不闹腾？不闹腾才有鬼呢！于是，卢广涛继续又天南地北的跟江倪晨海聊起来，话题不知不觉扯到江倪晨的终身大事。江倪晨立马来了劲儿，终身大事不要烦啊！他有对象的啊，现在就在家里等着呢！卢广涛眼睛暗了暗，啊？这么说他侄女小妍没戏了？江倪晨打着哈哈说，以后结婚了一定请老师喝喜酒啊！卢广涛不无感慨，多好的接班人啊！如果能亲上加亲那就更好了！
　　将近一点钟，卢广涛被秋月琴拎着耳朵拽去睡觉了。江倪晨谢天谢地，他这老师啥都好，就是特别会扯话题，越扯越止不住的那种。
　　江倪晨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二点多了，他特地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还把自己的鞋子放的特别整齐。老样子，徐敏淇睡着了，只不过似乎有什么烦心事，眉心皱成一朵花。江倪晨心柔的都成渣渣了，轻轻吻了吻徐敏淇的额心，捋平他眉心的皱纹，蹑手蹑脚关上门。只是，因为徐敏淇没开灯，江倪晨没有注意到，写字台上一张摊开着的纸。

　　最后的秘密

　　闹钟响了，我睁开眼睛，打开床头的灯。阿晨还没回来吗？我张望了一下房间，也许吧！我推着箱子，拉好领口的拉链，低着头出了小区。这会儿早上五点多，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清洁工在清扫马路。我拦了一辆的士，最后看了一眼御河，阿晨，再见。
　　火车有点晚点，没有办法，绿皮火车基本就没有准点的时候。我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八点了。
　　江倪晨突然惊醒，他没来由的心里一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看了眼床头的手机，7点35，这个点，徐敏淇肯定买完早饭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叫他？江倪晨随手套了件长裤，呼啦打开徐敏淇的房门。
　　什么情况？徐敏淇的衣柜门开着，里面空空荡荡的。床上，被子被理得没有一丝皱纹。徐敏淇，你在搞什么？江倪晨习惯性把卫生间和厨房找一遍，没有，都没有，哪里都没有徐敏淇的踪迹。江倪晨打开手机，拨去徐敏淇的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不在服务区？黎都还有不在服务区的地方？
　　江倪晨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餐椅，椅子应声倒地。江倪晨再一次走进徐敏淇的房间，写字台上，有一张信纸，江倪晨拿在手里，似乎还能闻到一点柠檬的香味。
　　阿晨，对不起……
　　徐敏淇只写了这五个字，和几个点点点。江倪晨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徐敏淇为什么要和他说对不起？还有，他这意思是……离开？为什么？他们前几天不是刚刚正式确定关系？
　　江倪晨只觉得自己变成十万个为什么，各种不理解，他一边拨打徐敏淇的电话，一边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冲了出去。
　　我坐在硬座上，看了看窗外，这里回去还要换乘两趟火车，车上不是很挤，春运返程的那波高峰已经过去。我想起来，好像一直没有当面和江倪晨说清楚自己的事情，我这样离开了，他应该会很失望吧？可是，我真的有勇气说吗？其实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记忆也不是很清楚，可能还会有些错乱，但是，我怕的是阿晨的失望。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赶紧从裤兜里面拿出来。江倪晨！我差点手抖把手机丢出去，怎么办？阿晨打我电话，他是不是发现我留的信纸了？我拼命吞吐气息，调节呼吸，努力不让自己慌乱，感觉过了一个世界一样那么长，我抖着手把手机拿到面前。
　　……挂了？我愣愣的看着手上的手机，阿晨挂电话了吗？下一秒，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喂……阿晨。”我小声的接起电话。
　　“徐敏淇！你搞什么飞机？怎么一直不在服务区！”江倪晨用力的敲打了一下方向盘，可算给接通了！他打了不下百来个电话了。
　　我看了看四周，不在服务区？难道是刚刚过群山隧道的原因吗？不对……这不是在不在服务区的问题，我用力平复心情，“阿晨，我留的信你看到了吗？”
　　“看个屁！”江倪晨破口大骂，那他妈能叫信吗？就五个字，谁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哪？”江倪晨的情绪很不好，说话□□味十足。
　　我缩了缩脖子，“火车上……”
　　“靠！”江倪晨再次踹了一脚，车子差点扭成一条蛇，旁边的车子纷纷摇开车窗破口大骂。
　　“你现在立刻给我找最近的站点给我下车，现在就下！”
　　我眨了眨眼睛，我买的是绿皮火车，我根本没关注中间有哪些站点，而且……我不能下车，我要回家。
　　“你最好现在乖乖听话，不然我日的你三天下不了床！”江倪晨咬牙切齿，厉害了，徐敏淇竟然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
　　我立刻就怂了，握着手机紧紧闭着眼睛，“我回家给我爸妈扫墓！”
　　“扫墓？”江倪晨顿时感觉一肚子的火被浇灭大半，“真的只是回去扫个墓？你写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连连摇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江倪晨的事情！想了想，也不对，以前的，不是我自愿的……算不算做的对不起江倪晨的事情？
　　“阿晨，我离职了。”我小声的回道，其实，我除了回老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江倪晨就近把车停下，熄了火，打开双跳灯。
　　“阿七，你把话说清楚，离职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掉？还有，你留个纸条就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我半天没有出声，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火车上很空，周边除了几个出游旅行的家庭聚在一起，我旁边没什么人。
　　“阿晨，你说过你不喜欢二手货。”我不知道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我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我有点懦弱，好像也不止一点。
　　江倪晨狐疑极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哦！他想起来了，这是他拒绝姚可可的约*邀请的时候给的说词，不过，的确，江倪晨不喜欢背叛。
　　我看着窗外，感觉自己慢慢平静下来，阿晨，没有回答我……
　　我开始絮絮叨叨，与其以后后悔没有把话说清楚，而自欺欺人的认为可能是一场错过的遗憾，不如，今天把话说清楚，断了以后的念想。
　　“阿晨，你知道吗，我八岁的时候，应该是八岁，刚上二年级。那时候我要走三里地，越过一个小山，去镇上上学。整个村里就我一个小孩，其他人家要不是搬到镇上，要不是和外出打工的爸妈一起去外面上学。我一直记得我的书包比我的人都大，可是我不觉得重。有天，有个叔叔，或者是爷爷拦住我回家的路，我不认识他，可是他要给糖给我吃，我并不喜欢吃糖，可是他突然把我抱起来……”
　　江倪晨的心脏越来越难受，紧紧的压着他喘不过气。
　　“阿晨，你知道吗？我挺没用的，我只会哭……我不怕疼，也不怕受伤。”
　　“阿七，不要说了！”江倪晨出声，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那徐敏淇呢？他声音破碎的其实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