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系与嗜睡魔王(5)
只不过这第四天的行动并没有戴维希想象中那么顺利。他才刚刚拿起提取器,一阵敲门声就轻轻地响了起来:“戴维希先生,你醒来了吗?”
这个独特的低沉声线明显是属于那位女老板的。戴维希想起他昨天离开大堂时的要求,稍微有些意外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早上好,戴维希先生。”女老板先是朝气蓬勃地对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表情又变得有些别扭起来,“呃……我也不太清楚该怎么说明,总之就是,楼下那位先生醒过来了,而且他现在似乎正遇见了一些麻烦……你要去看看吗?”
“麻烦?”戴维希皱了下眉,一边点着头关上房门,一边询问道,“什么样的麻烦?”
“酒馆和旅店中总是会出现这样的冲突。”女老板叹着气说,“也算是一种特殊文化了,不过我总是为此头疼,真不知道这些莽夫还要砸坏我多少桌椅。”
听了她这两句话,戴维希差不多也猜到了大堂中正在发生的事,大概也就是些小流氓们肆无忌惮地到处搞破坏而已……这样类似的事件,他三天前才刚刚遇见过,而且那次受到波及的围观群众里恰巧也有他和那位银发的先生。
这个运气大概能去玩儿两局赌蛋了,说不定还会召唤出相当厉害的家伙。
到了大堂之后,还没等戴维希看清角落那边的情况,就听见一声怒吼隔着墙传了过来:“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讲话?我告诉你,实力高强的人对付弱者就像猫耍老鼠那么简单!”
等他转过墙角,视野逐渐开阔起来之后,戴维希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身材瘦小地家伙正巧一脚踢在附近地板唯一一个凹凸不平的点上,保持着一脸狰狞的表情,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摔得不轻。
戴维希遗憾地啧了几声以示同情。
而那个银色头发的男人此时依旧坐在椅子上,正半靠在角落的墙边,对那个摔倒在地的瘦小男人露出一个懒洋洋的微笑,说:“是啊。”
那个瘦小的男人很快就又站起来,打算卯足力气冲上去给他一拳,却又像是忽然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一般,身体猛地后仰,又躺倒在了地上。
穿着黑袍的银发男人看起来还没睡醒,但却始终懒散地笑着,还不忘对又一次倒在地上的瘦小男人说一句:“你去接那个狩猎魔物的委托吧?”
“你见鬼的在胡说些什么!”瘦小男人呸了一声,站起身揉着脸吼道,“站起来跟我堂堂正正地打啊!”
没等银发男人说些什么,戴维希就半靠在墙上顺口帮忙回答了他的话:“光凭你这个长相,半夜出门的话连游街的耗子都能吓跑。出拳的技巧我先不评价,你的导师是谁?我有点佩服他的勇气,以后有机会登门拜访。再说性格的话,从你刚刚那两句话里我真没看出来你和暴躁期的蛮牛有什么区别。综上所述,你光是往魔物面前站几秒,它们就都同情得要哭了吧。所以你挺适合那个委托的,没准还能成功啊。”
他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没控制住,现在不仅那个小个子男人被他骂愣了神,就连女老板都面露惊异地看向了他。
……看来睡眠质量的确挺重要啊。他轻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再说话。
那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在他开口时就看了过来,这时候正与他对视着,脸上微弱的笑意丝毫不减。
倒是女老板盯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起来:“我现在是终于相信了,你真的是本人啊!传言一点都没错。”
第6章 友好会谈
戴维希认为自己此时十分需要上楼去补个觉。哪怕是以前在下属面前的时候,他也很少会说出这么直接的话,除非他心情不好。他现在的心情倒是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大脑的运转速度貌似不太能跟得上他的本能反应,于是这就直接导致了此时这个尴尬惨剧的发生。
他身边那位女老板忍着笑意,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担心她的这家旅店会不会被这些不速之客和那个银发男人之间的争斗破坏一样,施施然地站在戴维希身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而那个不知名不知姓,而且还莫名其妙就被戴维希无意间贬低了一顿的路人此时总算是自顾自敲醒了功能暂时性缺失的脑子,涨红着脸一脸不发,伸出手从袖口里不知拿出了些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的行为相当隐蔽,但想瞒过戴维希却至少还需要训练个几百年或者干脆回炉重造,所以这个小动作基本上完全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戴维希看着他将那个看起来应该附了魔的短小刀片藏在掌心里,然后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开始有点好奇他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路人之所以是路人,原因就是这个家伙甚至连个名字或者样貌描写都没有。在场的各位基本上会很快忘记他的存在,而阅读到与主角有关的史书和记载的读者们大部分也不会记得他曾经出现过,所以通常来讲,这种人物很快就会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了。
这位路人谨慎地没有选择反驳戴维希那几句没有实质杀伤力的难听话,而是谨慎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那个银发男人。他虽然完全算不上强大,但在七城边缘这种地方混迹的话,至少也得有点观察力,所以他至少能模糊地意识到刚才阻止了他行动的那两道无形之墙大概就是这个银发男人的杰作。
沉默了几秒之后,这位路人忽然讪笑起来,转头对戴维希讪笑了几声,点头哈腰地说:“您说得对,说得对。”
戴维希没有说话,那个银发男人轻笑了两声,也再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反应,倒是站在戴维希身边的女老板忍不住斥责道:“我说,你这家伙既然一开始的时候敢随便招惹别人,现在怎么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没出息!”
路人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在极力忍耐着,不过他最终还是成功地忍了下来,嘿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迅速退出了旅店的大门。
“这家伙……”女老板愤愤地嘀咕了几句什么,转头看向戴维希的时候,却见他也和那个银发男人一样笑了起来,于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戴维希摇了下头,对女老板说,“我在大堂坐一会儿,过段时间再上楼去好了。老板忙自己的事吧,不用理会我。”
“等等……”女老板愣了愣,感到有些疑惑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会教训那个小混蛋一顿呢。他一早上进门的时候可嚣张了,而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附近无理取闹了,我记得他还有同伙来着。”
“其实这种人挺值得同情的。”戴维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漫步尽心地说,“老板如果想要揍他一顿出气的话,就想想看这种人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说不定都要为自己毫无意义的存在而对万物感到抱歉,顺便忏悔自我,这样会不会觉得高兴一点?”
“这种家伙可不会日日祈祷忏悔。”女老板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也重新笑了起来,“好吧!那我去忙啦,有什么需要的话记得随时来找我,我很乐意效劳。”
“多谢。”戴维希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大概三十分钟之后,记得一定要留在大堂里。”
女老板眨了眨眼,“为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戴维希对她挥了挥手示意,然后就抬腿往那个银发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原本还可以对这位和善的女老板多解释几句的,但却实在是不愿意看着那个双眼微闭、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又要睡过去的家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再一次倒在椅子上睡个天昏地暗。诸神保佑,他可不想再等三天了。
事实证明诸神还是相当友善的。戴维希赶在那家伙倒头睡去之前就拉开了他面前的椅子,并且故意制造出了一些噪音,以免他直接无视自己的存在。
银白色头发的男人重新睁开眼睛,微微抬起头看向戴维希,似乎和戴维希一样一点都不在乎那个跑来挑衅他的路人的离去。不过光就他这副半睡不醒的样子来看,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估计都不在乎,更何况那只是个单纯来挑衅的家伙,根本没必要加以注意。
“上午好。”戴维希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你怎么惹到刚才那家伙了?”
“他想要我这个位置,或者只是干脆闲得无聊。”银发男人用懒散的语气回答道,“总之,他朝我泼了杯水,所以我告诉他做出这种事是会得到教训的。”
“然后呢?”戴维希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看起来不像是被那杯水泼到了的样子。”
“嗯,然后我让那杯水从他的裤子里流了出来。”男人继续说,“看到他惊恐万分的样子,我觉得我的良心遭受到了不小的谴责,于是在他裆下加了把火,帮他把裤子烤干了。”
这个人的恶劣完全是直接表现在行动上啊。戴维希默然无语地评价道。
“最后我告诉他,给他换条裤子比给婴儿换弄脏的尿布要麻烦多了,所以请他如果觉得裤子一股焦味的话,就自己走回去换裤子,我只负责烘干。”银发男人幅度微小地耸了下肩膀,“就这样。”
“值得拍手称快。”戴维希是真的觉得有趣,于是十分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看来你完全不需要我的帮助——不过为了和你搭上话,我觉得我还是让你先欠我一份人情比较好。总之,从结果上来看,那个家伙是在被我批评教育了一顿之后离开的,功劳应该算我一份,所以为了简单地回报一下我,能否请先生暂时不要睡觉,与我交谈几分钟?”
“只要你别像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我会尽量不睡着的。”
戴维希沉默了两秒,又问:“如果你不幸睡着了的话,我可以像刚才那个家伙一样朝你身上泼水么?”
“想要测试我的实力量级的话,一杯水可不够。”男人笑着说。
“就当入个门以示友好吧。”戴维希淡定地说,“如果你做得到的话,欢迎你把我的裤裆弄湿,我不介意。”
“你在讲什么高端的荤段子么?”
“绝对没有。”戴维希扬了下眉,“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才第二次面对面说话的人讲荤段子?”
“说不定是因为你的内心不够纯洁?”男人指了指戴维希的胸口,笑着问,“其实去教堂祷告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挺有意义的。”
“去教堂祷告的意义其实多半只是让更多人像你一样即可入睡,算是绝妙的摇篮曲。”戴维希毫不忌讳地说,“我绝对没有不尊重诸神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的诚实值得称赞。”
“多谢你的夸赞。”
男人笑了几声。他和戴维希的嗓音都非常低沉,这样几句对话所营造出的气氛可谓是相当迷人——如果忽略他们的谈话内容的话。
“和你的对话很有趣。好吧,你可以说说你的问题了,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事,知无不言。”男人一直都半靠在墙角,这时候才调整了一下姿势,算是坐了起来,用右手的胳膊撑着桌面,这么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想问问题,而不是只想来打个招呼?”戴维希拿过旁边的水壶,给他们两人分别倒了一杯清水。
“猜的。”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需要诚信。”戴维希看了他一眼,不认为他这个回答是百分之百真实的,不过还是姑且先将话题进行了下去,“不过我也没能表现得多有诚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帝都的戴尔·莫德,怎么称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