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掉马甲之后(7)
对于李氏的视线,陆恒安之若素,他直接拿出多宝阁的印象,放于茶案之上,向着李氏的方向推了推。
李氏正要拿起一观。
却见一位丫鬟快步走进正厅,略微福了福身子,便凑进在李氏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丫鬟的声音确实压得极低,如是凡人自是听不清其中内容,但是对于陆恒来说,却没什么两样。她的一字一句,在陆恒耳中都听得真切。
“夫人,外面来了一位佛修大师,说是来自梵音寺,可解府中困境。”
李氏一听这位大师来自梵音寺,本来见到印信就安定下来的心,又几分犹豫起来。
梵音寺乃是乾元大陆之上底蕴最为深厚的几个顶尖宗门,尤其是在降妖伏魔方面的名声更是是如雷贯耳。
只要有梵音寺弟子出手,无论是怎样的恶妖魔修皆不在话下。传闻中,梵音寺之中的锁妖塔中,就镇压着不少有通天裂地之能的大妖。
再加之眼前这位陆九仙师,一脸稚嫩的样子,本就让李氏有些心中忐忑,如今又来了梵音寺的高僧,作何取舍似乎很是明确了。
可是陆九仙师确实又是拿了多宝阁的印信来的,如自己这厢反悔,多宝阁那边今后怕是要拒接方家委托。多宝阁可是方家同修真界的唯一联系,绝不能因为这事毁了。
陆恒见李氏神色纠结,当下就猜到她心中所想,又听闻外面大师乃是从梵音寺来。
他突有福至心灵之感,总觉得此人自己应当认识。想到此处,陆恒左手掐了个法决,随后便觉眉心朱砂微微发热。
果然是故人前来。
“方夫人,如你着实心中犹豫,请门外那位大师进来也无妨。”陆恒直接开口说到。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对于这些仙师来说,方才丫鬟的耳语怕是已被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她慌忙起身,略带歉意的行了一礼:“陆仙师,是妾身太过唐突了。方家既是委托了多宝阁,那便不会做这等出尔反尔之事。我这就让丫鬟去回了那位大师……”
“无妨,门外那位是我的朋友,我与他许久未见,刚好能叙叙旧。”
李氏这才转忧为喜:“如此甚好,如若能解府中困境,说好给陆仙师的报酬,断然不会短上一分。”
“好说。”陆恒微笑点头。
“快去请门外那位大师进来。”得了陆恒首肯,方夫人转头吩咐身边丫鬟。
释空随着领路的丫鬟,一路行至方家府邸的正厅。将将迈入大门,他尚未看清主人家的模样,就被上座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那少年眉眼之间尽是逍遥肆意之色,眉心那点朱砂让他更显眉目精致,唇红齿白。
陆恒站起身来,朗声说到:“恩人,好久不见。当初一别,你说有缘自会相见,如此看来,你我甚是有缘啊。”
释空顿了顿,唤出一个名字:“小九。”
一旁领路的丫鬟,偷偷看了身侧的白衣僧人一眼,觉得这位面容俊美的高僧,在唤出那灰衣少年的名字之时,似乎整个人都多了几分人气。
要知道,方才一路行来,她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总觉得就算是多呼一口气,都会污染了这位如同云端之上的俊美佛修。
“答对了。”陆恒挑眉笑了笑。
此刻两人皆是客人,也不好太喧宾夺主。打完招呼后,陆恒就把主场让给了李氏。
迎贵客落座,又奉上茶水之后,李氏终是得以进入正题,说明此此委托的来龙去脉。
李氏嫁入方家几年来,与方文泽举案齐眉,夫妻间鹣鲽情深。在李氏眼中,自己的夫君是专情之人,自她入门以来,从未提过纳妾之事,也不像不少文人喜喝花酒。
李氏垂眸看着手中茶盏:“平日里,夫君最爱为我画像,除开那些要送予多宝阁的画作,他向来只画我一人。”
虽说这李氏所说之事,似乎都是夫妻间相处的闲情雅致,但陆恒猜想,李氏此刻提起这事,定是与此事有关。
“半年之前,夫君被人引荐,去了一个据说仙师们才能去的交易会,买回了一些仙人宝物之后,他就变得有些奇怪。成日把自己关在松涛院中,再也不曾为我画像。”
“方家主,可是自交易会上回来后,就变得不对劲?”陆恒问。
李氏蹙眉回忆了片刻:“如此说来,并非如此。夫君回来之后,有月余时间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时常为我画像,只是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将自己关在松涛院中,不见外人也不再作画。”
“你可知,他买回的是些什么宝物?“释空开口说到。
李氏只是摇了摇头:“夫君把那些物事看得十分重要,一买回来就锁入书房密库中,连我都未曾看上一眼。但是我知道,其中有一画卷,妖物定是那卷画。”
陆恒见李氏神色笃定,但她一介凡人女子,是不可能看得出画中妖气,便问道:“何出此言?”
“初时,我还能进到那松涛院中去,每日都见他对着画卷喃喃自语,目光痴迷。我本以为他只是得了心仪画作,有些沉迷罢了,直到那天……”李氏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丫鬟。
那丫鬟见方夫人示意,行了一礼,随后开口说到:“那日夜里,夫人说腹中饥饿,我便去厨房取些点心。然后回来的路上,在凉亭之中,看见老爷和一女子形容亲密。”
说到此处,丫鬟脸上露出一丝恐惧来:”那女子肯定不是人,我敢肯定!”
“为何?”
“当时有风,风吹过她的衣角之时,我看见那女子脚没有落地,是悬在空中的!”
“那夜可是月圆之夜?”陆恒又问。
丫鬟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没错,那时的月光特别亮,我才能看清凉亭之中的情景。”
说完之后,她退回李氏身后。
李氏继续说到:“小桃告知我这件事后,我便觉得有些不对,也想办法请了附近小宗门的一些仙师来看过。他们却说府中并无妖气,让我放心。可是夫君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近段时间,已是完全把松涛院封闭起来,除了送饭的家仆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无奈之下,我才到多宝阁下了委托。”
陆恒还待再问些细节,却见一名家仆慌慌张张地冲进正厅。
“夫人,不好了,老爷他……”
李氏一听,本被打断的不悦神色立刻变得慌张起来:“老爷他怎么了?”
“我方才送饭到松涛院,发现早上送过的餐食,老爷也没有出来取。我有些不放心,便敲门唤了几句,可是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你快说啊!”李氏面色紧张,厉声喝道。
家仆一路跑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略微停顿片刻,喘了口气才继续说:“我有些担心,便从门缝偷偷看了一眼,却看到老爷倒在地上。然后我就撞开门闯了进去,发现老爷他昏迷不醒了。”
听到方文泽只是晕倒,李氏冷静些许,吩咐家仆去城中请大夫过来,随后又说:”陆仙师,大师,可否随妾身前去看看?“
此事不太正常,陆恒二人自是不会推辞,便随李氏往松涛院行去。
方文泽已被发现他的家仆安置在了卧室之内,床侧有一丫鬟在看顾。
床榻之上的方文泽,面色青白,呼吸微弱,看着就要不久于人世。
李氏一见这情况,脸色就白得快要跟床上之人差不多,她声音颤抖:“仙师,这是怎么了?”
陆恒上前一步,手指搭上方文泽脉门之处,一道神识就探入他体内。一探之下,他立刻就发现了此人不省人事的原因。
“生魂离体。”陆恒眉头微皱,“三魂七魄,他体内只剩一魂,并且也有离体之相……”
陆恒并没有说完。
但李氏聪慧,完全能明白他话中之意,听到此处,她捂住胸口,身形摇摇欲坠。
“不用担心。”陆恒赶紧安抚一句,随即看向释空,“这种情况,你应当比我有办法。”
释空微微点头,走上前去。
他掐了个法决,就见指尖金光绽放,随即出现一道莲花虚影。他手势不停,直接将莲花虚影按如方文泽眉心之间。
随着莲花虚影消失,方文泽青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
“贫僧已将方施主尚未离体的一魂一魄封在他体内,只要这一魂一尚在,他的肉身就不会死亡。”
见到自己夫君不像刚才那副活死人的样子,李氏按在胸口的手这才放了下来,苍白的脸色也有所好转:“有劳大师了。只是如何才能让他转醒。”
“自是将离体生魂找回来,塞回肉体,自然就好转了。”陆恒回答,“接下来就劳烦方夫人待我们去看看那副有异的画卷了。”
李氏点头,吩咐丫鬟在房内好生照顾昏迷中的方文泽,便带着陆恒二人行至松涛院的书房之中。
方文泽的书房,布置得颇为雅致。李氏一入书房,就呆住了。
片刻之后,她有些黯然地说到:“这书房的墙上,原来挂的都是我的画像,没想到夫君被妖物所迷之后,竟是连这些画像都容不下了。”
陆恒这种技术宅,也不太会跟女子打交道,见李氏满脸黯然之色,他只能转移话题:“那画卷在何处?”
“随我来。”
李氏走到书架旁,熟练地转动书架上的瓷瓶。书架随之缓缓移开,露出隐藏在后的暗门来。
那暗门之上,却是挂着一把坚固大锁,拦住众人去路。
“这……”李氏惊讶到,“我也不知这密库何时加了锁。”
她又仔细看了看,面露难色:“这乃是九转回环锁,没有钥匙,单凭设锁人心中所记步骤才能开锁,可是夫君尚在昏迷之中。”
陆恒上前一步:“方夫人,事出紧急,望你不要见怪。”
李氏还未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就见灰衣少年手中寒光一闪,挂于密库之上的九转回环锁就被劈成两半。
李氏觉得自己真的不该用凡人的思维揣测这些仙师,她定了定心神,一把就退开了密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