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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顾茸闻声看去, 见小山纤瘦的身影从嶙峋岩石后走出，走到距离他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心脏。
明明还是原先的那个小山, 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此时的小山浑身上下都透着陌生疏离，让人难以靠近。
小山看着心脏，过了片刻, 又将视线移回来，落在面前的小团子身上。
见顾茸这么短时间内, 还换了身衣服, 不由挑了挑眉。
顾茸看到小山，下意识回头，去看陆蠡。
陆蠡揣着双手, 明明只比顾茸大一点，高一点，但却浑身散发出一股王霸之气，小脸很是桀骜。
小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在看什么？”
顾茸回头，见小山满脸疑惑，似乎并看不见陆蠡的存在。
果然，下一刻陆蠡便道：“他看不到我。”
顾茸“哦”一声，皱着小眉头：“那茸茸咋能看到呀？”
陆蠡：“只有你能看到。”
顾茸眨巴眨巴眼，小脸思索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
小山微眯起眼睛：“你在跟谁说话？”
顾茸抬起头，跟小山对视，摊摊白嫩小手手：“木有呀，崽崽木有说话呀。”
睁着俩眼说瞎话，面不改色。
小山：“……”
小山本来弯腰驼背，这时身体站直了，看上去高了很多。他看了顾茸一会儿，然后，打了个响指。
原本洞穴里只有顾茸、陆蠡和小山，这时，不同方位的岩石都开始移动，凭空出现很多个甬道口，而每个甬道口里都掉下来一个人，纷纷滚落在地。
庄郁、沈含笑、林雪昼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还有四五个人，正是这次一起下溶洞还存活的玩家和游客。
加上顾茸和小山，原本下溶洞的总共十六人，但此时加上他们两个，也只剩下十人。
这些人里并不包含琼斯，看来他被尖锥定在地上，已经凶多吉少。
看到小山，众人都微微惊讶，然后视线很快落到顾茸身上。
看到顾茸一身蓝色宽袍大袖的儿童古装，众人都呆了呆，不合时宜的想，溶洞里危险重重，被怪物追着跑，这只崽居然还能换个装？还是如此隆重的古装？
众人：“……”
直播间一看众人的反应，就忍不住笑出声。
不得不说，眼下这环境，突然换套古装，确实挺突兀的，哈哈哈。
顾茸见到庄郁三人，本想立马哒哒哒朝三人跑过去，但想到魔鬼大人，回头看一眼。陆蠡还抱着胳膊，一副不耐疏冷的姿态站在他身后。
顾茸小手摸摸自己的古装，想了想，就顿住小脚，没有过去。
魔鬼大人不但不吃崽崽，还给崽崽新衣服，魔鬼大人好！
陆蠡挑了下眉。
众人很快收回注意力，看向半空中垂吊着的巨型心脏，不禁瞪大眼睛。
不用说，这必然就是他们所要寻找的神明心脏，心脏还在跳动，虽然幅度轻微，但还是鲜活的一颗心脏。
这说明传说是真的，得到心脏一滴血液，就能解除诅咒。
最后，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到小山身上。
此时的小山，任谁都能看出与之前的不同。
小山扫视一遍众人，神色淡漠，他站在心脏下方，成为众人的焦点。心脏微微散发着光芒，将他俊秀的脸打上一层光晕。
气氛压抑又沉滞。
终于，有个游客NPC忍不住开口，虽然已经看出不对劲，但还是欲盖弥彰道：“你，你不是顾家村的小山吗？你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傻人有傻福，果然运气好哈哈。”
他话一落，又是一片死寂，并无一人接话或附和。
游客NPC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再开口。
过了许久，只听小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向之前那名发言的游客NPC，启唇：“运气好？”
他的语气里满含讥讽嘲弄，还有令人心惊的恨意。
不止那名游客NPC不敢接话，其他人也都心惊了一下。
小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颗好半天才跳动一下的心脏，无不嘲讽道：“神明未死，还始终残存着意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此言一出，众人都心脏凝滞了半秒，但无人接话。
神明未死，却还始终残存着意识，这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腐烂、腐朽。
小山道：“进入溶洞的人，都会被诅咒，会被虫子寄生。你们就没想过，溶洞里的怪物和虫子是从哪里来的吗？”
“神明未死，以身躯为沃土，滋养着数不尽的怪物和虫子，就像新鲜的蔬果腐烂了会生蛆虫一样，神明也会。而在此过程中，他一直拥有意识，一直清醒的感知着这一切。”
“……”
众人呼吸一窒。
小山凄然一笑，似乎也不用有人回应，接下来将那个关于神冢山的真相告知众人。
神明是存在的，但人类并感知不到神明的存在。
就像蚂蚁感知不到人类的存在，人类也无法感知神明的存在。
人类之于神明，就像蚂蚁之于人类。
人类不会在意蚂蚁，正如神明也并不会在意人类。
但后来，神明却被人类杀害了。
“一个被渺小的人类杀害的神明，就像被一群蚂蚁攻讦的人类。”
小山将神明和人类的关系，类比成人类和蚂蚁。
众人现在变成蚂蚁的位置，虽然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但又无法反驳。
神明之所以会被人类残害，是因为某天，他心血来潮，在人类面前显露了神迹。
简单又可笑，甚至有一丝荒谬。
神明只是因为出现在了人类面前，就被人类杀害了。
但他是神明，他轻易死不掉，只能无时无刻感受这种痛苦。
小山便是神明分裂出去的魂体，因为太痛苦了。
神明因为太痛苦，就分裂出想要只感受快乐的魂体。人没办法做到无时无刻快乐无忧，除非是傻子。于是神明分裂出去的魂体就变成了傻子。
也就是小山。
进到溶洞之后，小山便慢慢觉醒了意识。
只有心思纯澈之人，才不会被诅咒，这也是为何顾家村唯独只有顾茸和小山不会被诅咒的原因。
“我的死是因为我的傲慢。”小山说，“而人类的死，是因为他们的无知。”
……
一阵长久的沉默，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但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沈含笑硬着头皮提问：“既然神明之于人类，是人类之于蚂蚁的存在，神明强大如斯，又怎会仅仅只是因为显露在人类面前，就被杀害？”
其他人也不禁疑惑。
是啊，神明既然如此强大，又怎会被小小人类杀害？
小山扫了眼沈含笑，沉默许久，才道：“因为神明出现在人类面前，就会变得和人类一样，弱小，普通，不复强大，就像我现在这样……”
他话没说完，一道人影就横冲过来，将他撞飞出去。
小山撞到一块岩石，又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撞过来的是个男玩家，他看着面前半天爬不起来的小山，眼里闪过怪异的惊喜：“果然，和普通人类没区别。”
小山只是可以操控这些岩石移动，但是本身却和普通人类一样脆弱。
小山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笑了：“看到了，这就是神显露在人类面前的下场。”
其他人都被男玩家的举动蠢到了，这是在干什么？
男玩家还想上去，只要制住了小山，他就可以得到神明心脏，说不定这个副本他就可以拔得头筹。但他刚动了一下，就有一块岩石迅速移动过来，将他挤压到岩壁上。
男玩家瞪大眼睛，只来得及发出一道短促的惊叫，就再也没了声息，整个人都被挤压成了一块肉饼。
现场一片嘶嘶吸气声，很快又重归死寂，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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