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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舒善人在医院,如今已经醒了过来,但身体各项指标一直在一个很低的状态,警方没办法,暂时把人放在医院观察。
白延了解情况后依旧选择去看一眼,白榆陪同父亲前去。
纪苏荷则和颜时予一同留在家里,她似乎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拉着人聊了很久,颜时予也不想扫她的兴。
这所医院的整一层几乎都被警方监管着,走廊上有不少便衣,一路过来都很安静。
案子尚未进行庭审,董舒善还属于嫌疑人,探视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手续有些复杂。
白榆帮忙找了负责人,顺便向这边的同事了解了一下病情,得到的回答却有些匪夷所思——
“这人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在一个很低的水平,甚至情绪都一直很低,多巴胺分泌很少。”
“就好像身体和精神维持在一种十分痛苦的状态,但根本没办法结束这一状态,他对外界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正常反应,情感波动几乎为零。”
白榆看了看资料,询问道:“有检查出来什么吗?”
同事叹了口气道:“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什么都查不出来。”
就如同有鬼魅一般,控制情绪、控制生死,却又无处可寻……
白榆看着报告微微皱眉,道:“会不会是中了什么毒?”
同事玩笑道:“如果是毒的话,那这毒怕不是开了灵智。”
随时随地让人痛苦,完美避开所有身体检查,生命体征压到最低但却永远不过分……
与其说是在折磨人,不如说是在控制人。
白榆心中思量,与同事又交谈了几句,随后离开。
手续办好,负责人在医院安排了一间临时探访室。
董舒善从进入屋子到坐下,全程一直很沉默,他甚至没有抬头认真看看这个曾经的导师,仿佛无知无觉。
负责应对其身体突然状况的医生和白榆一同在外边等待观察。
董舒善身上戴着仪器,可以全程观察心跳体征和情感变化,而目前各项数据几乎毫无波动。
白延看着这个学生,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道:“好久不见了。”
没有质问也没有指责,就是一份寻常的问好。
不过董舒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即使与白延对视,眼神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年的毕业典礼你没有参加,学生社发放时光信件,发到你的时候找不到人,当时是我替你收下的。”
时光信件是社团组织的“写给三年后自己”的一个活动,类似于时光胶囊,毕业季会发放给本人,但当时董舒善并没有收下。
毕业之前的实习期,他与朋友一同去了国外的贫困地区进行支援活动,但当时出了意外,只剩他一个人回来。
学校曾专门就此事安排人给他做过心理疏导,不过如今看来并不成功。
“之后我想交还给你,但你似乎并不想要,拜托我直接扔掉。”
白延说着将一封陈旧的信件拿了出来,慢慢推了过去,“我没有扔掉,也没有打开过,你现在想收下吗?”
董舒善的目光落到那封泛黄的信上边,但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白延叹了口气,主动帮忙拆开信件,摊开后自己刻意没有去看,而是直接移到董舒善眼下,淡声道:“当年的事,是意外也是悲剧,没有任何人希望发生,但你能回来是好事,我相信朋友们也会期盼你走向一个好的未来。”
“那么现在,”白延的语气稍稍强硬了一点,带着一些属于师长的威严,“你告诉我,你是否还记得最开始的理想?你所做的是正确的事吗?”
董舒善的目光有些恍惚,但他还是看清了信纸上属于自己的字迹——
“愿一切皆如此绚烂。”
阳光是绚烂的,花朵是绚烂的,生命也是绚烂的,他最初的理想是希望世界永远绚丽,生生不息。
但“魔盒”能做到这点吗?强行控制之下的人心,会是什么样的?
会像自己这样,无知无觉,如同行尸走肉……
不能……“魔盒”做不到这点,错了……错了!!他错了!!
董舒善猛然睁大眼睛,心脏强行突破某种束缚狂跳起来,接着忽然伸手抓住白延的手臂!
外边的仪器瞬间响起,情绪和心跳都达到了异常状态,仿佛上一刻还波澜不惊,下一刻忽然爆发!
众人都吓了一跳,董舒善呼吸急促,死死盯着白延但却怎么都不开口,最后只能机械地移动右手,一笔一顿地在白延手心写着什么。
“爸!”
白榆和其他人也立刻冲进屋子里,看守员已经抢先一步按住董舒善,但他不管不顾地在写着什么,手抖得不像话,越到后边抖动越厉害。
就在看守员想强行拉着他后退时,董舒善的动作和呼吸瞬间停住!
死寂两秒过后,董舒善拼命咳嗽起来,甚至口吐鲜血,但同时仪器显示他的心跳和情绪却又再次降到初始值。
口中鲜血直流,内部明显有出血,但心跳却丝毫不加速,这样根本支撑不了正常血液流动!
“急症!送急症去!赶紧救治,快!!”
护士上来围了一圈,进行急救措施后立刻将人送走。
负责人满眼后怕,反应过来后随即向白延询问道:“请问白先生,他刚刚写了什么?”
白延明显也十分震惊,但还是强行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迟疑道:“似乎是一个……‘π’。”
“圆周率?什么意思?”负责人不解。
白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他似乎还想写别的东西,只是……像是被什么人制止一般,怎么都下不了手。”
就好像他在一瞬间冲破了鬼魅的束缚,但也仅有一瞬,下一刻鬼魅再次提起丝线,死死捆住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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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事件立刻上报,人也抢救了回来,只是再次处于昏迷阶段。
负责人倒也不想难为白延,毕竟这算是个突发事件,于是做了一些笔录后便放人离开。
白榆察觉到父亲心情不好,没有直接送人回家,找了一家餐厅暂时坐下,随便点了些果汁。
“你妈看我们半天不回去要不高兴的。”
白榆淡声回复道:“妈要是看你这么愁眉苦脸的回去,估计也不会开心。”
白延沉默。
“事到如今,也算是他自己的选择。”
白榆想劝导爸爸,他知道父亲对“老师”这个身份一直很看重。
毕竟那曾经是自己的学生。
白延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我只是……我其实后来知道他不太对劲,但有段时间他出国,我没办法及时联系上他。”
“他回国之后我也没有特意去关注他的变化……或许是我在逃避吧,事实证明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有可能让问题更加严重。”
“爸……”
白榆本想劝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忽然又听见白延问道:“你有在逃避什么吗?千万不要粉饰太平,不然一切可能崩塌得更快。”
白榆有些疑惑:“我?”
“你和那个孩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处理的事?”
白榆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白延解释道:“从中午到现在我给陈荣发了三条信息,他全部已读不回,我想那孩子身份应该有点特别,而且看你和他的相处,你真的很喜欢那孩子,可你之前却迟迟没有告诉我们,是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好吗?”
白榆张了张口,下意识道:“是因为姐姐说她……”
“不要拿你姐姐当借口。”
白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语重心长道:“你自小都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一定是有什么事牵制住了你,你才一直没有向我们说明。”
“我和你母亲都可以暂时不过问,但我希望你知道,如果有什么让你感觉到危险的问题,不要逃避,即使当下看着会很安稳,但终会有避无可避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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