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做任务,只要牺牲小部分人,大多数人就都能活。”
“我知道你有影子替身,你不会死。”
“不要怪我,我劝过你的,是你坚持自己的方案。”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是本能。”
那个副本后来只活下来顾见承一个。他们自以为牺牲少部分人的生路是副本陷阱。
“我小时候每次来游乐园都要坐摩天轮。”詹言说道。
顾见承被他的声音从回忆里拉出来,看向詹言。
詹言正看着窗外,摩天轮就快升到顶了,十几年前,这里曾经是整个云锦市最高的地方,现在虽然被新的建筑打破了记录,但上面风景依旧。
詹言指着窗外:“看!那就是之前咱碰上的那个活动中心‘大爱心’。”
詹言往座位里缩了缩,把视野让给顾见承。
俯瞰全城也没什么好看的,看两次就腻了。他每次都要求做摩天轮,主要是看他哥那张生无可恋脸太可怜了,让他哥喘口气。
顾见承在看景。
“大爱心”俯瞰起来就不像爱心了,它卧在水池里,像一尾鱼。平静的水面倒映蓝天白云,云影缓缓地划,鱼像游在天空的一角。
詹言在看顾见承。顾见承的侧脸就在他面前,之前不自觉拧起的眉心慢慢松开。
眉眼、鼻梁、下颌,线条俊美硬朗。
詹言无声地笑了一下。
还是放松的时候好看嘛。
第38章
顾见承没有动。
詹言的视线像一片羽毛,沿着他的侧脸慢慢地滑,又轻又软。
他扣住詹言的手,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加速。
顾见承还记得刚认识詹言的那一年。
那时候他正被后遗症折磨得够呛。顾见承虽然能在人前遮掩得一丝不漏,脾气却难免不太好。
他身上缠着冰冷暴虐的阴影,再迟钝的人都不会觉察不到他身上的危险,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避开他,他的室友宁可自己呼哧带喘地搬行李也不会向两手空空的他求助。
从肢体接触到语言,他们都在极尽所能地远离他。
顾见承觉得这样很好,他没心力应付一群活泼的大学生。
那一天他再次陷入幻象,在剧烈的眩晕感中,尖利的耳鸣像长锥一样刺进他的太阳穴,他恍惚觉得自己眼底涌起一片血色,眼前的画面随之蒙上了暗红的阴影。
窗外的摩天轮在大火中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就是不肯坍塌;身下的座位歪歪扭扭,安全绑带乱七八糟地缠住他的腰和腿,从衣物破损的地方勒进肉里;掌下的触感一半黏腻冰冷,一半干枯酥脆,按着不知是什么的焦黑玩意。
他看见燃烧的游乐园。
但顾见承很清楚,他正好端端地坐在宿舍里,那些只是树、椅子,和桌子而已。
幻象中的触感委实太恶心了些,顾见承挪开手,过程中感觉自己碰到了一团正在燃烧的炭火。
炭火被他碰落地上,焦黑的外壳破碎,蹦出星火,露出半个被烧焦的头颅,幼年的顾见承只剩下小半张勉强能看清的脸,没有眼皮的眼珠反转了一圈,突然盯住他,黏连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顾见承读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我说过的。所有人都不可信。
他说:不要把我交给别人。
顾见承盯了他两秒,想起那个位置应该是放在桌上的水杯。
他俯身去捡,神色平淡得好像他在他眼中仍然只是一个水杯。
但顾见承在伸手的半途忽然触碰到了什么,温暖的、柔软且干燥。
扭曲的世界里出现了一只手,洁白干净,与所有的一切格格不入,挡在他与梦魇之间。
“别捡,容易划伤。等我拿扫帚。”
幻象如跌入水中的盐花,迅速破碎消散。远处的树、身前的桌面、身下的椅子都回来了,耳边杂音消失,世界突然安静。
他抬起头,看见詹言。
詹言收回手,去拿了扫帚,把破碎的瓷杯扫进垃圾桶。
随着那点温暖柔软的触碰消失,头痛再次找上来,但没有幻觉了,疼痛的感觉好像也在减轻。
可能是见自己盯着他,詹言还冲顾见承笑了一下。
顾见承深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承受已久的痛苦忽然消失,轻松与疲乏一同找了上来,如将饱经苦难的肢体浸入温泉,昏昏沉沉的就想依偎着睡去。
他的身体和精神极力舒展,他的心理却发出疯狂的警报——另一种后遗症,被害妄想。
顾见承不相信没有代价的好处。
在无限世界,当你发现眼前有一条顺利的明路时,最好及时停下来,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靠近了陷阱里的饵料。
没这个意识的人大多数都死了。
……
詹言的视线还在他脸上描摹,大大方方地欣赏他侧脸的线条。
顾见承扣着詹言的手,他手背向上,把詹言的手覆在座位上,却没施力,只轻轻地盖着。五指交错,像一个锁。
顾见承在心里呻吟似的为自己叹息了一声。
詹言真是说敏锐也敏锐,迟钝的时候又迟钝得要命。
捡水杯的那一次触碰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从那之后,顾见承只要待在詹言身边五米以内,后遗症就会减轻。
那段时间他一面疯狂地渴望,一面又极力地警惕。只能控制着自己待在詹言身边五米之内,但尽量不与他产生任何交集。不触碰,不说话,不对视。
不然他就要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把这个人关起来、锁起来、控制在自己身边,缓解他的渴望、安抚他的警惕了。
顾见承花了一阵工夫才处理好这两种极端悖逆的感情,而詹言对此毫无所觉。
就像他现在同样毫无所觉一样。
摩天轮升到了最顶端,顾见承转过头,漆黑的眼紧紧盯着詹言,喉头滑动,轻声说:“接吻吗?”
摩天轮缓缓转过顶端,他们开始下降。交叠的人影分开。
詹言的脸有点红。
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顾见承的眼睛很特别,又黑又冷,像两颗熄灭的星星。后来他发现这两颗星星在看见他的时候会烧起来。
他真的……格外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两人一直待到游乐园闭园的时候。
顾见承很不想分开。
今天鬼屋遇鬼的时候顾见承观察过,詹言那个反应虽然有点奇怪,但总之不是见鬼的反应。
詹言仍是普通人,没有获得超凡的力量,但却知晓了超凡的存在。
顾见承在查到真科新闻社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新闻社是异常事务管理局麾下的一个小小遮掩渠道。
顾见承很确信,在放假之前,詹言还一直坚信唯物主义世界观,但现在肯定不是了。如果不清楚真实情况,这家新闻社的工作内容非常无聊,就像是胡乱编造小报内容。詹言不会对它们感兴趣。
那瓶精油不该是从新闻社的渠道拿到的。那种高级货,别说新闻社这种都快脱离超凡的地方,就算异常事务管理局里都未必有多少。
比起詹言是从新闻社开始接触的超凡世界,顾见承更倾向于认为,詹言是在新闻社之前就接触到了某种超凡,而后在新闻社中发现了它与超凡的端倪,于是才会留下来。
詹言知道,但不打算让顾见承接触,所以才拉他辞职。
如果直接去问詹言恐怕很难问出答案。顾见承思来想去,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多跟詹言待在一起,万一出什么事他也来得及护住人。两人分开的时候,他就去查一查,再弄点好的护身符,给詹言都装上。
顾见承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就是黏人吗?
“言言~”
分开前,两人约好了接下来一周詹言都带他游览云锦市,然后一起去学校。
詹言回到家的时候耳朵都还是红的。
顾见承怎么回事?他以前黏人也没这么……这么……
“言言~”
詹言听这动静一抖,迅速抬头看向詹岁如:“姐你不要用夹子音叫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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