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老先生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所做作为后,不堪心理负担,选择了自杀。
然而,某些据说是从办案人员那里泄露出来的细枝末节,却让这起事故,增加了许多难以言喻的鬼气森森。
比如说,黎先生的尸体实际上是在黎家的祠堂供桌下,一间非常隐秘的地下室里发现的。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黎家会莫名其妙在自家供奉祖先牌位的祠堂下面挖那么一间完全封闭的地下室。
也没有人明白那里究竟是干什么的——那里头明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整面已经完全破碎的古镜。
而当警员们仔细调查镜子的残骸时,发现那后面布满了说不清来历,难以辨别的古老符咒。
而从事发后,黎家安保系统里保存的监控录像来看,黎家的两夫妻其实在事发前一个星期左右,就已经表现得举止怪异,疯疯癫癫。尤其是黎老先生在闯进地下室的,动作更是极其诡异,疯癫得就好像,他正在追逐着什么看不见的人。
至于黎夫人……据说按照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来看,她在摇摇晃晃走向祠堂的那时候,理论上来说,已经死了。
而监控上也记录下了她走路时,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残破身体。
……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江湖上其实从来都不缺黎家往日行事时难以捉摸且神神叨叨的各种传言,如今再加上短时间里三名重要成员的接连死去,风言风语愈演愈烈,最后反而会因为太过于离奇,被归结为都市传说。
真正要面对黎家之后各种腥风血雨的,只有黎家早年间选定的继承人,黎帛。
好在这个在生意场上来说过于年轻的男人,也以惊人的才干,控制住了黎家这艘风雨飘摇的大船。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杨思光早已回到了学校。
他依旧沉默寡言,很少跟外人接触。
跟之前不同的是,他从家里搬了出来。
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以令人惊异的决断,跟家里断绝了所有关系。
毕业后,杨思光考了研。
三年后,黎帛组织了一次新年烟火,然后在A市最高楼的顶层,向杨思光提出了交往的恳求。
杨思光当时盯着黎帛看了好久,他本意是想拒绝对方的,然而彼时刚好烟火绽放,一道光落在了黎帛的眼底。
乍一看,仿佛男人的虹膜上,也多了一道浅浅的色素沉积。
鬼神神差的,杨思光点了点头。
再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欣喜若狂地抱住了他,在他额角落下了灼热而细密的吻。
杨思光怔怔困在黎帛怀间,瞬间失去了反悔的机会。
他本来以为自己跟黎帛坚持不了多久……
然而,也许是因为同为黎家人的缘故吧,黎帛总是会在某些时候,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黎琛。
或许是因为贪恋那一抹黎琛的残影。
或者,也能算是日久生情。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跟黎帛共同度过了十多年的岁月。
*
岁月平静而安稳的流淌。
杨思光用黎琛换给自己的那条命,幸福快乐地活了下去。
……
……
……
……
“阿帛?这是什么?”
替黎帛整理出差用的洗漱用品时,杨思光不小心在一个平时不会打开的储物箱里,翻到了一沓褐色的隐形眼镜。
“……你什么时候开始戴这个了?”
他困惑地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
浴室里的高大男人一边漱口一边从门口探出头来,看到杨思光手里的眼镜时,满脸平静。
“哦,前些天家庭医生检查出我有少许近视——”他苦笑了一声,将泡沫吐在洗手池里,然后搽干净了脸。
随即带着满身的薄荷气息,大狗一般亲热地压在了杨思光的背后。
“所以框架眼镜和隐形眼镜我都配了,”一边说着,男人一边笑着从床头柜里取出了金丝框架眼镜,显摆一般戴在了脸上,“怎么样?帅不帅……是不是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杨思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已经很成熟了,不用再增加魅力唔唔——等等,不,不行你不是赶飞机吗?”
然后他无比艰难地把紧贴上来的男人从自己身上蹬了下去。
“飞机可以改签……就一次?”
黎帛还在哼哼唧唧贴着他求欢,全然没有外界传言中的阴鸷狠厉。
一想起自己平时听到的关于黎帛的各种传闻,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个家伙,杨思光都快忍不住翻白眼了。
“行了……一次也不行,我昨天都快累死了!大家也到年纪了不能养生一点吗唔……唔唔唔……”
……
杨思光的拒绝在黎帛面前总是十分虚弱的。
男人很快就用自己的身体让杨思光忘记了被自己找到的隐形眼镜。
昔日瘦弱而苍白的青年,在这么多年后,体力依旧十分不堪,很快就因为过于疲劳而在黎帛的身下沉沉睡去。
所以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在察觉到他气息变得深沉平稳之后,男人悄无声息地起了床。
然后,定定地站在了镜前。
镜前的男人高大而强壮,即便人到中年依旧英俊,甚至还因为年纪的缘故愈发富有成熟的魅力。
只不过……
在镜子的另一侧倒映出来的影子,却跟现实中的他,却有着微妙的不协调。
同样是“黎帛”,他显得异常凶狠而消瘦,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
……
“是你弄的吧。”
黎帛微笑着冲着他笑了笑,然后慢条斯理地在镜前慢慢取出了眼中的隐形眼镜。
镜中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语不发,瞳仁漆黑。
黎帛唇角的微笑却变得越来越深。
“那盒隐形眼镜我可是藏得好好的,宝贝不应该发现才对呢。幸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那么爱我,所以一点都没有发现不对。”
“……”
“啊啊不得不说,我现在真是……太幸福了。老婆真的好可爱好软,我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有的时候甚至想把他从头到脚直接吃掉……唔,不过目前还是活着的老婆最好了,所以我会忍住的。一想到我差点没办法跟他长相厮守,我就感到后怕。毕竟我之前那具躯体也太不听话了。呼……幸好我老婆天生听话聪明又可爱,一下子就把法器打碎了。”
“……”
“我终于……终于自由了。”
“……”
“虽然一想到要用哥哥的身体去碰老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但这已经是最优解了,不是吗?”
黎帛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取下隐形眼镜后,男人眼睛里,一道细细的,宛若镜子裂缝般的斑纹,在虹膜上微微闪烁了一下。
——《眼之章》 end
第79章 【补字】
从A市逃回偏远老家的第七天,甘棠躺在蝉鸣嗡嗡作响的旧宅檐下,又做了那个噩梦。
梦里的他身上沉沉地压着一条阴湿黏腻的无鳞巨蚺,他想要挣扎,却完全没有力气,只能任由那怪物在他不断抽搐蠕动,分泌出厚厚的粘液覆盖他的全身……然后,一点点缠绕住他的身体,将他拖往不见天日的黑暗深处。
甘棠记得自己在梦里应该是呜咽着喊出了声,耳畔却传来了熟悉沙哑的低语。
【“棠棠……”】
【“你哭什么?我爱你啊……”】
【“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怕我呢?”】
【“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只是希望能够跟你永远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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