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滥用魔法(17)

　　坐在办公室，目光幽幽地盯着桌面的报表，心思又飞到自己昨晚发觉喝酒后无事发生后找来心理医生做的全方位体检，赵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的笔尖，直到指腹被墨水染成斑驳的黑色才如梦初醒，连忙在文件下方签了名字，把满脸疑惑的秘书打发走。

　　他竟然没有精神分裂，而且据精神科的医生说，也并不存在会导致失忆的脑部损伤。

　　“人体的大脑非常复杂，单纯的医学检查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准确性，只是提供了一些病症排除的可能，”心理医生严肃地推推眼睛，“但是赵先生，我跟您的家庭医生交换了您近年来的病历，恕我直言，您所说的第二人格的表征，很有可能只是喝醉酒之后的断片而已。”

　　赵淖：QAQ

　　并没有，他的第二人格其实还顺带谈了个恋爱！

　　实在理不清头绪，他轻叹口气，只得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转而处理起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等到工作完成得差不多，阅览的速度也逐渐放缓，频频抬头望向旁边的手机，没见着有人发消息，又黯淡地转移了目光。

　　“老板，”办公桌上的固定通讯响起，是秘书冷静的声音，“今天中午需要为您预约餐厅吗？”

　　“不用，”赵淖冷静回复，停顿片刻，又喜滋滋地加上一句，“我老婆会给我送饭的。”

　　向来训练有序、无论boss说什么都能迅速接话的秘书，罕见地卡了壳，停顿片刻，弱弱地：“恭、恭喜？”

　　“说起来，你是不是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赵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看似在催婚，实则是暗戳戳地秀恩爱，“你看我老婆，还挂念着我在外面吃不惯别人做的饭，每天中午不辞辛苦地给我送便当。”

　　秘书：“……”

　　单身狗的愤怒让秘书果断抛弃了自己的年终奖，啪地一声挂断了通讯，无声嗷嗷片刻，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本花里胡哨的书。

　　结婚有什么好的！他只爱纸片人！

　　办公室外，看完了小说结局的秘书心满意足地下班吃饭，办公室内，赵淖还在焦灼地等着夏柯的短信。

　　一直等到十二点半，期待已久的手机铃声终于响起，他激动地一跃而起，迅速接通，便听见裴诀大咧咧的声音：“喂，你在办公室吗？帮我个忙——”

　　赵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他心态略崩，划拉着手机翻找自己跟夏柯的对话，再仔细想想，夏柯好像还真没说过今天也会给他送饭这种话。

　　所以昨天那次，只是喝醉酒之后解锁的隐藏福利吗？

　　赵淖瘫在办公桌上，指尖郁闷画圈，丧气地瘪成一团，直到午休结束，秘书敲门进入，才没精打采地抬起头。

　　“老板，这里有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秘书说着，把文件递到赵淖面前，等到赵淖看完签字抵还给自己，为了自己的年终奖礼貌寒暄，“今天中午您吃得怎么样？”

　　赵淖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啊，挺好的。”

　　“夫人真的是心灵手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您这么开心。”回忆着从小说里看来的管家话术，秘书礼貌微笑。

　　赵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他看上去很开心吗？

　　赵淖从来没这么希望过自己的得力助手能赶紧消失，然而秘书还在说话：“那我明天是不是也不用给您订餐厅了？”

　　赵淖：“……”

　　他咔哒一声折断了手里的钢笔。

　　墨水从墨囊中渗出，染透了昂贵的西装领带。

　　……

　　“你身上怎么一股墨水味？”

　　傍晚，正在厨房中烤牛排的夏柯转过身，凑到下班回家的赵淖身前，低头好奇地闻。

　　他靠得太近，发梢蹭在赵淖的下巴上，若是往常，必然是个能让赵淖心跳漏掉好几个节拍的动作，然而此时的他压根没注意到，左右看看，随手拿过夏柯洗净的生菜，吭哧吭哧啃起来。

　　中午没吃饭，只靠着两杯咖啡撑门面，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想早点回家，却被忽然伸出了合作橄榄枝的伯爵集团绊住了脚——作为拥有数百年历史的老牌公司，伯爵集团尽管对外只闻名于遮阳伞领域，但事实上对新闻业等都有所涉猎，即使家大业大如赵淖也不得不加以重视。

　　等到洽谈结束，已经到了六点半，赵淖婉拒了伯爵集团负责人宴请双方的提议，一路催促着司机，飞也似的往家里赶。

　　夏柯好笑地看着他啃生菜，转身拿来一盘点心递给赵淖：“饿了吗？先吃几块马卡龙垫垫肚子吧。”

　　“是有点饿，”赵淖忙着往嘴里塞点心，含糊不清地回答，“中午饭太难吃了，几乎没动几筷。”

　　话里话外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夏柯却忙着给牛排翻面，压根没细想，讶异地问：“这得多难吃啊？我记得你连泡面都很爱吃的。”

　　而且还是加了缓释魔药的泡面，夏柯在心里补充。

　　赵淖一噎。

　　想到当初那碗提神醒脑的泡面，他连马卡龙都吃不下去了，咽下最后一口，便默默把盘子拿到吧台，挑了个颜色漂亮的递到夏柯面前。

　　两手都在忙着做饭，夏柯低头咬住马卡龙，扬起脖颈，嗷呜一口塞进嘴里。

　　本该温馨亲近的画面，由于某人吃点心的动作过于流畅潇洒，让赵淖莫名有种自己在投喂海豹的既视感。

　　他把餐盘端到餐厅，顺手取了刀叉，一边切牛排，一边假装无意地问：“你中午吃了什么？”

　　夏柯想想：“三明治和薯条。”

　　“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赵淖还没放弃，甚至无师自通了高端茶艺，“你的手艺可真好，要是我中午也能在家里吃饭就好了。”

　　“这简单呀，”夏柯一拍手，没等赵淖高兴，就继续说，“我还留了一些薯条没炸，就放在冰箱保鲜层，你要是想吃，我现在就去炸！”

　　赵淖连忙拉住这就准备起身的夏柯：“我开玩笑的，快坐下吃饭，等会儿牛排就凉了。”

　　还是不给夏柯添麻烦了，每天中午都要做好饭送到公司的确太累，自己实在是太不体贴，怎么能这么勉强自己的伴侣呢。

　　中午不吃饭就不吃吧，他悲伤地想，以后一天只吃两顿，权当减肥了，反正不能告诉秘书重新订餐，霸总的尊严不容置疑！

　　夏柯歪头瞧他，见赵淖委屈巴巴地往嘴里塞牛排，蓦得笑起来：“好啦，我逗你玩的。”

　　或许第一次没注意，但是刚才赵淖的暗示已经那么明显，他当然明白了赵淖的意思。

　　反正对他来说，送个午饭也不麻烦，魔法下厨、魔法打包，就连中途都能用魔法门代替交通工具，自己要做的只不过是坐个电梯上楼而已。

　　夏柯轻松地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双标，倒是藏在沙发底下偷听的小老鼠没忍住吱吱吐槽。

　　之前明明连偶尔取个快递都要焦虑很久，现在跟赵淖约定了每天都出门，怎么看上去还挺开心的样子？

　　赵淖眼睛一亮，瞬间接口：“真的吗？那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夏柯摆摆手，“我自己坐公交去就行，正好晒晒太阳。”

　　晒晒太阳？赵淖想起心理医生有关‘抑郁症患者要多出门，尽可能处于阳光下’的嘱咐，点点头，等到吃完晚餐，悄咪咪往夏柯衣兜里塞了一张黑卡和一大串丁零当啷的车钥匙。

　　“这是我们车库里所有车的钥匙，随便开就行，”他说，“不用坐公交的。”

　　钥匙没入浅浅的衣兜，竟然连个响都没听到，像是掉进了无底洞。

　　夏柯倒也没推辞，飞快地伸手把钥匙捞出来，点点头。

　　反正他也用不上，多拿串钥匙，至少有些时候能解释自己为什么到的那么快。

　　手指在夏柯的衣兜处摩挲片刻，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赵淖连忙收手，见夏柯把碗碟放进洗碗机便准备上楼，一时有点着急，忙不迭往前跨一大步，堵在楼梯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