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六人中有四名洛山派弟子,两名千玉门弟子,伏云宗幸运,无人伤亡。
“道义所在,不必言谢。”时鹤淡声道。
晴良则将那碟莲子托到沈鸢面前,“吃莲子吗?很甜的。”
沈鸢不动声色地瞥见是时鹤在剥莲子,他识趣地笑了笑,道:“不了,你吃吧。”
简单寒暄过后,沈鸢便起身告辞。
时鹤则是停下剥莲子的动作,淡淡地道:“看来是够吃了,还分给别人。”
晴良深谙他的性子,笑嘻嘻地哄他,“师兄喏,你不要小气。”
时鹤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你最大气,会做人得很。”
旁边的伏云宗弟子面面相觑,他二人之前有这般亲昵吗?
下午时,别院又来了客人。
扈月来时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他一身干练利落的黑衣,单手撑伞,神情严肃板正。
扈月是奉洛山派掌门周洪之命,送了丹药来慰问伏云宗众人的。
只是送完丹药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去。
扈月望向晴良,目光沉沉,“晴良,可以和我聊聊吗?”
晴良倒是一愣,他以为那日同扈月解释完之后,扈月大抵不会想理他了。
晴良腿脚不便,二人并未走远。
别院的长廊。
廊外雨声极大,长廊挂有莲花雨链,雨水顺着莲花雨链下落,颇具意趣。
扈月推着晴良到了长廊之内,他从后面凝望晴良的背影,目光柔和,他开口:“你的腿,好些了吗?”
“多谢扈月道友记挂,尚无大碍,只是还需休养些日子。”晴良答。
“这轮椅用得还习惯吗,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地方吗?”他又问。
“挺好的。”晴良点头,“还需多谢贺兰道友将它送来,叫我行动方便许多。”
扈月闻言,沉默片刻,他道:“是我叫阿熙送来的。”
“啊。”晴良意外,他讷讷地道,“多谢你。”
晴良心知,扈月是个好人。
二人之间的乌龙属实尴尬,叫扈月误以为他是女子,还对他表白陈情。
他本以为,解开误会之后,扈月会羞愤得自此不愿再见他了。不曾想,扈月如此大度,竟还在这方面关照于他。
晴良暗想,误会解开了,只要扈月愿意,他们或许也能成为朋友……
思及至此,晴良道:“扈道友,你来找我谈话,是为何事?”
扈月握着轮椅的手一紧,片刻后松开,他绕至晴良的身前,缓缓下蹲。
“是我愚笨,先前竟误将你当做女子,言语多有失礼冒犯,我向你道歉。”他蹲在晴良面前,目光诚挚。
“没关系,我知你不是有意。”晴良答。毕竟夜市那晚,穿女装的确实是他,只是此事不能向扈月承认罢了。
晴良杏眼一弯,顺势道:“既然误会解开……”
扈月打断道:“我来是想告诉你。”
“这两日,我已思虑清楚。”
“不管你是男是女,我的心意,都不曾变。”扈月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晴良。
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扈月甚至感到庆幸。
如若晴良真是男子,那他与时鹤之间种种,大抵也是寻常师兄弟情谊,是他误会了。
晴良被这开展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真被单婵衣一语成谶了……他们都是断袖。
当然,如今断袖大军也包括他自己了。
那厢,扈月仍在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英气的眉目间是说不出的诚挚,他道:“晴良,我知你我都是男子,我突然说这些有些唐突,你可能吓到了……”
晴良欲哭无泪,尬尴地举起手,打断了他,“等一下,扈月道友,你的心意不算唐突。”
“只是……我已经与我师兄两情相悦。”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上将》那边的被锁的内容也都解锁了
劳动节快乐,今天是勤劳的冬咚
◇ 第79章
扈月:“……”
晴良:“……”
扈月缓缓站直了身躯,他撇开脸,手掌覆在脸上,道:“我是不是很可笑。”
晴良连连摇头:“不可笑。”
“好像每次在你面前,我都会变得很可笑。”扈月的声音低了下来,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英气坚毅的面庞一时间浮现颓然。
晴良头皮发麻,并不善于应对这种情形。他搜肠刮肚,斟酌能安慰扈月的话语,“扈月道友,我真的没有觉得你可笑,只是我……”
“不必多说。”扈月打断。
他缓缓放下手,深色的面庞归于沉静端肃,唯有低哑的嗓音尚能泄露出一二他的情绪,“自始自终,是我一厢情愿,给你造成了颇多困扰。”
“是扈月失礼,抱歉。”
晴良摆手道:“不是的,你送给我的香囊、这轮椅,都对我颇多助益,还有你送的莲子……承蒙厚爱,我心中对你只有不尽的感激。”
可扈月要的从来不是感激,他所求,再也得不到了。
凤阳城戏台下的匆匆相撞,猝不及防的心动,沉淀了一年的情思,在今日结束了,如梦一场。
扈月只觉酸涩之感堵在喉中,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晴良清澈乌亮的杏眼正盯着他,眼里有不安与内疚。
那样漂亮的眼睛,叫人止不住地想让他的眼神为自己久久停留。
扈月指尖微微颤动,他抬起手,想碰一碰他。
一道冷淡如有实质的视线却落在他身上。
扈月抬眸,他的手停在半空。
几步之遥的地方,只见时鹤站在长廊的入口,一身若雪的白衣,环抱着双臂靠在柱子上,廊外飞溅的雨丝擦过他的肩头,他的目光始终望着他们这边。
扈月苦笑,“看来,也不必我送你回去了。”
晴良闻言一怔,他回头,这才望见了时鹤。
扈月开口,声音低沉地道:“扈月告辞……保重。”
说罢,他提步往出口去。
时鹤走来。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廊下擦肩而过时,视线短暂交错。
扈月离开。
时鹤走至晴良的身侧,自然地牵起晴良的手,握紧。
晴良掐了掐时鹤的掌心,道:“不过走开了这几步脚,你也要跟上来?”
时鹤不为所动,神色平静泰然。
晴良道:“真想给你一剑试试,看你身体里流淌的到底是血还是醋?”
他问:“如何,对你听到的可还满意?”
时鹤答:“你若对他不见不理,我更满意。”
“哼哼。”晴良正欲再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扈月的伞还放在一旁角落,“他的伞怎么忘这了。”
“是不是因为我们两个在这,他不好意思回来取呀?师兄你快给他送去吧。”
晴良手肘推推时鹤。
时鹤瞥一眼角落里竖着的伞,他摸了摸晴良的脸颊道:“在这等我。”
大雨如鞭落下。
扈月独行于雨中,浸湿的黑衣贴在身上,脚步迟缓。
“扈月。”
时鹤冷淡的声音混在雨声之中,清晰地传入扈月的耳中。
扈月缓缓转身。
时鹤执着伞走近,冷隽的面容隐于伞下的阴影之中。他微微扬起伞面,露出眸色深沉的灰瞳,“你的伞。”
扈月抬手接过时鹤递来的伞。
已经淋湿了,又哪里还需要伞。
他将伞抛于地上,望向时鹤。
雨水在扈月深刻的面容上流淌,他道:“我始终不觉自己不如你。”
“无关晴良。”
“待你伤好了,我们堂堂正正再打一场吧。”
时鹤的眼神只在听到晴良的名字时眸色变深。
他答:“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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