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前方,投映着中都夫人的虚像。
“早知道那只祝福兽就是百年前的朏朏重生,两年前在他尚未觉醒之际,我便该强制掌控,”中都夫人披着披肩,坐在宫殿的高位上淡淡说道,“现在依他的实力,已经很难再压制契约,慎言,你提的意见恐怕没有用处。”
陆慎言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诸位还有何解决之法?”
“朏朏的实力恢复多少,我们也不清楚,”长桌对面,逮联长老开口说道,“但如果他像百年之前那样,又一次联合那群妖怪来和我们作对,这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不如先给他一个教训,试探出他实力的高低,”旁边有代表说道,“这样也算我们替徐老爷子报了仇。”
徐家的事情闹得不小,他们势必是要教训江狸,找回脸面来的。
陆慎言看向投影的中都夫人,当初他就是不想费心谋划家族在政治上的利益,才会选择接手黑市,一心在商业上发展,如今他这位市主,却被以陆家代表的名义,请来开这样的大会。
是因为他和江狸的那一层关系吧。
“反流浪已经放出消息,说朏朏会参加下月初的酒会。”有代表说道。
“那就在酒会之后动手,”中都夫人撑着头,脸上没有太多的神情波动,“把逮联的几个大捉妖师,都派过去。”
“都派出去?”逮联长老吃惊问道,“目前空闲的大捉妖师一共二十三名,可是夫人,这会不会动用太多人力……”
中都夫人睁开眼,扫过逮联长老。
长老一下不说话了。
陆慎言在旁边静静听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暗。这岂止是试探江狸的实力,这是要江狸再死一次。
“还有什么意见吗?”中都夫人扫了眼周围。
“没有。”
“既如此,晚些我还有些事,这会就开到这里吧,”中都夫人又懒散合眼,“其余人出去——慎言,你留下。”
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陆慎言,窃窃私语起来,陆慎言没开口,只是微微颔首,他收回了精神体,看向自己的手指。
中都夫人漫不经心地撸着手中的猫,扫了他一眼。
“慎言,当年你为了那一具假尸体,都不惜拿整个黑市和我做交易,如今我是不信你和他断个干净的。”她开口道,“——知道我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陆慎言抬眼,对上中都夫人的视线。
中都夫人的指甲轻轻刮过怀里猫的耳朵,那猫不适地眯起眼,却不敢有任何反抗。“等你父亲百年之后,陆家还是会交到你的手中,若你真要为了一只妖怪,抛弃你的父母亲长,知己好友,恐怕我作为长辈,也得管教你一番。”
“夫人说笑了。”
“我是否在与你说笑,你自己心里清楚。”中都夫人随手将怀中猫抛到了地上,“喵”一声厉叫,那猫急急跳走,看得陆慎言的眉头微微一皱。
中都夫人站了起来,冷冷地看向陆慎言,“今天这件计划只有这几个人知道,若是那只朏朏得到了风声,我不管他是如何得知的,慎言,我都会把这笔帐算在你的头上。”
她特意把他叫来参加这个会议,明里暗里地给他上眼药,就是要让他知晓这一切,却没有反抗的权利,她要让他搅合进猎杀的计划中,和江狸彻底撕破脸皮。
“人类与妖怪,你只能选择一个阵营。”
陆慎言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只是桌底的拳头有些攥紧,
他当然也可以去通知江狸,但通知的代价是中都夫人会对陆家下手,中都夫人在逼他站队,逼整个陆家成为她的助力。
中都夫人是在提醒他,他毕竟是人类捉妖师,永远不可能投向江狸所在的那一方。
“您放心,”许久后,陆慎言起身开口说,“这次计划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你是我在中都年轻一代中,最看好的一个。”中都夫人唇角微抬,“慎言,不要让我失望。”
陆慎言最终往外走去,投影那端中都夫人看着,随手甩出法力来挥向地上那只想要逃走的猫,一声尖利猫叫后,她淡漠地看着,收回手来。
“夫人……”伺候的人小心翼翼问道。
“盯紧了,不要有任何懈怠。”
“是。”
许久后,中都夫人坐在位置上,闭上了双眼。
·
之后的几天,江狸忙着公会的事,也没有太多找陆慎言,高妖派人过来请了他几次他都避而不见,直到高妖的会长亲自找过来,和他在顶楼的会议室里聊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高妖会长离开,而江狸在门边看着,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好久都没有见陆慎言了,还有些想念。
好像从那一次精神体链接忽然中断后,这家伙就没再主动找过他了。
“今天晚上的酒会,中都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雀儿走了过来,“老大,你真的觉得晚上这样做是可行的吗?”
“契约是联结人类和妖怪的渠道,如果连这也要掌控在中都的手中,那么和平破裂就是迟早的事,”江狸转身走进休息室,“他们不会想要这样的。”
“那老大,你打算穿成什么样过去?”
“嗯?”江狸回过头。
雀儿看了眼江狸披散的长发,和一身简单的碧水色长袍,“你这副打扮,好像有些简单。”
江狸想了想,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他想起之前陆慎言在浴室里给他编的麻花辫,他正好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让陆慎言主动来找自己。
他看向桌上黑市寄来的恐吓信,那是在他不在的那两年里,黑市的人用来威胁反流浪的。
好像也该有些回礼。
“你去给黑市寄一封恐吓信吧,送去陆慎言的住处,”江狸说,“内容就写,我的头发太长了,难以打理。”
“啊?”雀儿愣住。
“让他们市主亲自过来,给我编头发。”
第69章 我去吻别人
江狸在休息室里待了几个钟头。
只是一直等到雀儿送信完又回来,那位被要求来编头发的人都还没出现。天倒是有些黑下来了,外头霓虹灯亮了起来,江狸往下看去,看见公会的妖怪们在打卡下班,链接那端还是全无动静,手上的银链没有发烫,腿上的契约印记也没有改变。
雀儿还在楼下处理最近的契约文书。
“你确定将信送到他的手上了?”江狸走下楼来问他。
雀儿转身,被突然出现的江狸下了一大跳。
“老大,一封恐吓信,你这么关注做什么?”雀儿吓得拍了拍胸脯,“再说,陆市主不是个好人,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他为什么不是好人?”
“当初你刚假死,他就马不停蹄地带着黑市投奔了中都夫人,”雀儿抱起资料来数点,“而且听说你不在的时候他玩得也花,还在酒吧和一个服务员搞上了,他一点都配不上你。”
“那个服务员是我。”江狸淡淡说道。
一下,雀儿怀中的资料掉在地上。“老大!”
江狸望向窗外,他在酒吧和陆慎言那一场大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陆市主这一桩风流韵事,倒显得他被背弃感情有些可怜。
江狸眉头微挑,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还在介意陆慎言没来找他。“你确定你的信交到他的手中了?”
“我趁陆市主去洗手间的时候,放在他的书房里了。”雀儿挠挠头,“他回来应该会看到呀。”
不知道陆慎言在忙些什么,江狸好像一下生了气,转身重新上楼了。
一直到钟表里的时针指向六,雀儿叩了叩休息室的门,提醒江狸要去中都参加酒会,江狸才重新走出来,还是穿着那件露肩袖的碧蓝色长袍,袍子花纹简单,下摆处绣了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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