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听寒的目光仍然在谢玄脸上身上每一处梭巡着,声音不冷不热,像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本来是来找你有些事,但现在,没什么了。”
“哦……”
谢玄本能地觉得这个人很怪,不仅怪,而且有些烦人。
让人想抽出鞋底子来拍他脸上。
对方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扫视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暗中评判之意,让谢玄很不自在。
但好在,乔听寒说完那一句便转身离开了,背影极其潇洒,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仿佛是谢玄眼巴巴地来求见他似的。
好生高傲。
也罢,天才么,都是这样。
傲也有傲的资本。
谢玄抿了抿唇,心中腹诽,最近怪人真多,看来回家还是给独一喂颗隐魔丹吃吧。
省得哪天又有怪人摸到他家去。
乔听寒走后,谢玄继续开始闷头炼丹,依照着那本正确的丹谱,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速度慢些,但好在谢玄觉得找到了方向,兴致盎然,也不觉得累。
而在不远处,丹峰主殿外,两个小弟子立在乔听寒身边,看到他脸上细微的神色,便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怎么看都不太妙的样子。
“师兄,那谢玄如何?”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出口。
乔听寒看也不曾看他一眼,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剑,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普通。”
两个小弟子都没有料到乔听寒给出的答案竟然是这样,又问:“师兄,普通是何意?”
不是说,这人说不准是能够牵动整个丹峰的关键么?
怎么现在又普通了。
乔听寒难得眉头微蹙,声音也染上几分烦躁,低声说道:“太平庸。”
他竟判断错了。
分明他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可一个勉强在凡人里算得上拔尖的炼丹师,池茵兰又怎么可能会下大心思去培养。
无论是根骨,天赋,灵气,神魂各方面,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常人。最最多,也就是比常人看起来更勤奋专注些。
在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勤奋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被池茵兰看重,甚至出关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拜见掌门,而是先见了这个谢玄。
见他神色有异,其中一个小弟子,有些紧张地试探着开口道:“师兄,说不准他是在别的方面有什么本领。”
“什么意思?”乔听寒脸色稍缓,目光投向那出声的小弟子。
对上自家大师兄凌厉的目光,小弟子汗涔涔道:“听说昨日,池长老还专门问路去过他家里。”
去过谢玄家里?
这信息量似乎就有些大了。
乔听寒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他转过身,看向大殿内,炼丹痴迷得快要把脑袋探进丹炉里的谢玄
——脸长得是不错的,池茵兰喜欢这张脸么?
不,怎么可能。
乔听寒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池茵兰若真喜欢,大可以明明白白敞开了喜欢,她资历这样深,行事又一向唯我独尊,没什么顾忌的。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谢玄的家里,有什么池茵兰想要的东西。
看来,他有必要暗中去探查一番。
乔听寒目光刚要从谢玄身上收回,却忽然顿在了谢玄起身掀开丹炉的一刹那。
那张白皙到显得有些病气的脸,在看到丹炉里的东西时,眼底有了一丝清浅的笑意。那张不细看便会忽视的凡人容貌,在那一点笑意的点缀下似乎全然活了起来。
修真界从不缺美人。
乔听寒也见过很多姿容绝色的人。
可他很少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一个人,仿佛只这样看着,便不自觉地入了迷,待他回过身来,眉头忍不住蹙起。
谢玄给他很熟悉的感觉,他就像一潭静静流淌的水,眼底却有小小的漩涡,好似能把人吸进去。
隐隐的,乔听寒想起了另一双与谢玄更加相似的眼睛。
若谢玄天分不是这么平庸,兴许会很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很像……
青禄宗的剑仙沈如是。
那个被世人著称“荡平山河九州剑”的剑仙,乔听寒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对那人清冷谪仙般的模样印象极深,寡言少语,静默如空。
唯独只听沈如是说过一句话。
便是在自己给他演示剑招时,沉默的剑仙眼底微微亮了亮。
“假以时日,你会超越我。”
那句话让乔听寒有些可笑他的自信,又禁不住沉迷那双带笑的眼。
谢玄和他的眼神很像,都蕴着一泓温凉的清泉似的。
不同的是,沈如是看起来比谢玄聪明多了。
“谢玄。”乔听寒的指腹在剑柄上轻缓的摩挲,许久,低低道,“给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他目光落在身旁的小弟子身上,淡淡道:“盯着他,若他要回家,去剑峰告知我一声。”
两个小弟子纷纷点头。
乔听寒这才转身离开,只是在走之前,眸光在丹峰大殿外的木荷树下微微一顿。
他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看错了么?
刚刚怎么,从那个方向察觉到了妖族的气息。
不可能,怎么会有妖族疯到胆敢大摇大摆地闯进静海宗。
定是他看错了。
乔听寒离开后,从方才他定睛注视过的木荷树下,缓缓走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目光阴戾,盯着乔听寒的背影,将身边木荷树的树皮都生生掐碎。
想到他家来?
好。
他会好好想办法,热情迎接这位“贵客”!
作者有话要说:
替爹爹教训臭男人。
独一好久没戏份了,啧,要加速安排点,俺要公平对待每一个崽崽。
第30章 【二合一】蚍蜉撼树
丹炉边, 谢玄尽职尽责地守着火,一边静心等待炉子热起来,一边仔细翻看着金蝉脱壳丹丹谱。
不一会儿,阙鹤便抱着一堆药材, 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 嘴里还嚷嚷着:“可把我累死了, 头回见这么重的灵参,师叔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谢玄瞥他一眼,难得心软,给他丢去一把扇子, 叫他自己扇扇脑门上的汗。
然而又听阙鹤那张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嘴道:“对了师叔,又有人来找你了!”
谢玄头也不抬地说:“知道,刚刚已经来过了。”那乔听寒, 真是怪得叫人生厌。眉目间总带着一丝蔑视似的, 谢玄看了极不舒服。
“来过了, 谁来过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玄有些惊讶地抬头,只见阙鹤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位白衣仙尊
——正是有些时间没见面的沈如是。
谢玄想起自己手心里破破烂烂的丹谱, 干咳了声,悄悄把人家的传家宝藏在了身后,才热情地笑道:“我当是谁, 原来是彪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着丹峰众人的面, 沈如是似乎多了几分奇奇怪怪的包袱, 他故作高深道:“本座想找自然便找得到, 昨日已经见过你家掌门, 你家掌门盛情难却, 硬要我来做客卿长老,本座只好勉强答应。”
谢玄:……
沈如是装舒服了,才缓缓地推开了挡着他路的阙鹤,慢悠悠地落座在阙鹤的位子上。
“哎你这人……”阙鹤刚想说什么,却看到谢玄朝他挥了挥手。
这意思是叫他出去玩儿吧。
阙鹤乐得不用干活,连忙拔腿溜了。
待周边没了别人,沈如是才终于开口道:“谢玄,这些日子,你丹炼得怎么样了?”
谢玄摆了摆手,给他看手头的东西,说道:“刚要开始,有些眉目了。”
闻言,沈如是点了点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搂住了谢玄的肩膀,凑近低声道:“跟你说个事,昨天夜里,我又看到新的剧本了,这次特别细。”
谢玄微微发愣,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完剧本了。”顿了顿,他眉头微蹙,说道:“你是不是在诓我?”
“什么诓你,”沈如是擦了擦汗,用气音小声道:“我这剧情是演到的时候才会有细节,不然就只有个故事梗概。昨天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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