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星者(166)
看来那一晚上的苦也不是白受的。
当然,他要是知道他所看到的梦境还是钟云从剪接过后的,应该会更吃惊。
钟云从自己亦是惊喜交加,在完成那个特训之后,他隐约了解自己实力应该是上升了,只是升到什么程度就不太清楚了。
把梦境传递给苏闲,除了满足他的好奇心之外,也有试验自己能力的缘故,而结果,也是出乎他意料的。
他此时的心情竟然跟苏闲差不离,也是唏嘘的很,心说没有白白被异种啃了那么多回。
苏闲回过神,深深地看着他:“虽然很辛苦,但努力没有白费,这样很好。”
钟云从笑了一下,笑容流露出些许疲惫,他才刚刚恢复,结果又在短时间内动用异能,于是又被后遗症反噬了。
苏闲按着他的肩:“还有时间,你接着睡吧,等你醒来,我送你回家。”
说到“回家”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有微妙的变化,他想起了钟云从梦境里那个生动慈爱的母亲,还有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心底又是怜惜,又是酸涩,两者混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钟云从完全没注意到,他顺从地躺回去:“也好。对了,那你呢?你下午干嘛呢?”
苏闲起身,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吗?我下午倒是没什么事,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
“哟,”钟云从忍俊不禁,“想陪我就直说嘛……”眼看对方一个眼刀飞过来,他急忙改了口:“我正好也渴了,杯子拿过来,我喝口水。”
苏闲掀了掀眼皮,最后还是捏着鼻子把剩下的半杯水递了过去:“我看你精神好像还挺好,一点都不困嘛。”
“你在这儿,我怎么睡得着?”他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然后就着他的手,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苏闲瞟了一眼,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碰触的位置,正好是他先前喝水的位置。
他心头一跳。
钟云从抹掉唇角的水渍,先是瞧了瞧他,而后却是皱起眉,望着敞开的窗户,最后目光又转回他身上:“有点冷,能不能麻烦你把窗关上?”
苏闲垂着眼看他,视线流水似的淌过他的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嘴唇上,他漾起浅淡的笑意:“好。”
说完便转身走到窗边,不仅掩上了窗户,还顺手拉上了窗帘。
一开始钟云从也没想太多,他又绕着室内走了半圈,把门上的插销给推上之后,钟云从终于察觉了一点不对劲,他倒也不慌张,只是饶有兴趣地问道:“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呢?”
苏闲向他走来,同时指尖一动,衬衫的扣子松开了一颗,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为了睡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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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性格使然,他很少会主动,加上平时要忙的事情不少,他们亲近的机会并没有那么多。
说真的,这阵子也着实空了一阵子,钟云从不是不想的,而且他这位情人一反常态的热络起来,自是分外撩人。
不过……平时死要面子的人一旦放开了,还真是……叫人吃不消。
身体汗津津地贴在一起,钟云从喘的很厉害,不过从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听来,估计也是不遑多让。
“您就……一点都不累吗?”钟云从终于败下阵来,开始迂回地告饶,“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
他停了下来,但喘息仍是时有时无,他的嘴唇离他的右耳极近,气息同汗水一齐洒落,烫的他的耳廓都要烧起来了。
钟云从的手在他腰窝处摩挲着,抹掉了一手的汗,轻声开口:“你今天……有点古怪……”
苏闲没说话,只是又动了起来,那一下力道极大,顶到了某个地方,他一个猝不及防,声音都打着颤:“别、别乱动……”
对方看起来并不打算听他的,很快,他又陷入了那种半睡半醒的昏寐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依稀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声发问:“是不是很想回去?”
不甚清明的钟云从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想啊,当然想。”
困意来袭,眼皮也越来越重,身后的人好像没再说话,也可能是说了,但他没听清,事实上,他连自己回了些什么都记不清了。
但也许,出自于潜意识的答案,才是最真实的心愿。
苏闲闭了闭眼,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他蹭着他柔软的头发,微微笑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
第155章 情报
任杰回到家的时候, 他母亲刚刚准备好晚饭。
“回来了。”何慧琼把一盘炒好的菜端上桌, 接着取下身上系着的围裙, “今天怎么样?”
任杰脱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心不在焉地回答母亲:“还行吧。”
何慧琼转身回了厨房,须臾, 拿着碗筷出来, 一一摆好:“我听说,你们前几天在西城发现了一批尸体, 好像是‘暗影’的?最后怎么处理了?”
何慧琼原本也算是治管局的一名高级官员,在丈夫任琰去世之后,便从原来的位置退了下来, 领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虚职, 目前处于半退休状态,基本已经不怎么参与局里的事务了。
她依旧过问治管局的事务, 倒不是习惯成自然,而是单纯地关心儿子的工作。
“带回来了。”任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他母亲虽然退了, 但也还是治管局的一员,再说了,他们在西城的遭遇, 在治管局内部也不算是什么机密。
“局长今天不是开了个会吗?据说就是为了处理此事。你也参加了吧?他们分配你什么任务?”
何慧琼对这个言简意赅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她拉开椅子, 示意任杰坐下, 后者闻言,面色微黯,一声不吭地落座后,他母亲没等到回复,蹙着细眉又追问了一遍,他无声地吁了口气,拿起筷子要出声的时候,却蓦地发现餐桌上的碗筷,只有两副。
他出院之后立刻回到了训练营,以柔仍是不放心他的身体,时不时就会来看望他,定期为他检查身体。
这段时间何慧琼的身子也不太舒服,甚至连局里都不怎么去了,以柔在得知此事后,每天从医院下班后,都会到任家照看何慧琼,也会帮忙做做饭什么的,任杰也很高兴这段时间每天都能在家里见到她。
尽管他母亲对以柔仍旧很冷淡,但看到她们出现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让他感到很欣慰。
怎么说呢,就像是看到了曙光吧。
可此时此刻,桌上摆着的两副碗筷告诉任杰,这也许仅仅是他的错觉。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以柔呢?她怎么没吃饭就走了?”
何慧琼好似没听见,依旧重复先前的提问:“宗正则有没有安排你什么职务?”
她的充耳不闻激怒了任杰,他放下筷子,竹筷与瓷碗碰撞出一声脆响,何慧琼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挪到了对面人的脸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又是这种眼神。任杰闭了闭眼,胸腔里堵着的那团闷气翻滚的更厉害了,从小到大,只要他一不合她心意,她就会用这种毫无温度的目光无声地震慑他,直至他低头认错。
在与母亲的对峙中,他屈服过无数次,但不包括这次。
“我问你,她去哪里了?”
何慧琼的眸中迅速地涌起冰冷的怒火,以至于眼周的细纹也跟着抽动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又把这股子怒气压制下去了,她优雅地偏过头,双手抱胸,唇角微微上翘:“还能去哪儿,回她自己家了。”
“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让她回她自己的住处,毕竟,”何慧琼淡淡一笑,“整天赖在别人家里,总是不太礼貌的对吧?”
她顿了一下,继续火上浇油:“而且,我让她永远都别再来了。”
她的语气,以及最后那句话都让任杰窝火不已,他咬了咬牙,下颌线蓦地收紧:“妈,以柔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您知道的吧?”
他的表情很愤怒,但口吻却是近乎哀求,他自认为已经够退让了,却没想到加倍地激怒了何慧琼。
“重要?有多重要?”她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声线也骤然拔高,“比我这个生你养你二十多年的妈妈更重要吗?”
任杰无奈至极:“你跟她,并不冲突……”
“但你跟她冲突啊。”何慧琼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较之先前也缓和了不少,只是眼底的讥诮愈发的浓厚,“小杰,你要明白,你以后要的路只会跟她渐行渐远,她只会成为你的负担,拖累你……”
“我的路?”任杰倏然发笑,“我的什么路?您是不是以为,我爸还活着呢?”
儿子最后的那句反问,终于让何慧琼维持了许久的微笑功亏一篑,她的五官一瞬间紧绷,嘴角的纹路斜斜向下,让她老态毕现的同时又充满了戾气。
她冷冰冰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您不是一直关心我被分配了什么工作吗?”任杰冷笑起来,语气里满是挑衅的意味,“我告诉您,什么都没有。那个会议根本没有我的份,连端茶倒水都轮不到我,至于收拾‘暗影’这么大的事,更没我什么事了。”
他没能参加那个会,本来还可以用新人的身份安慰自己,可在他得知钟云从也是与会人员之一,甚至还是宗正则钦点的时候,那点单薄的安慰被击的粉碎。
而这件事本来让任杰失落非常,原来根本羞于宣之于口,但现在却有种报复的快感,以至于他的冷笑里都染上了几分真心。
何慧琼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却还是勉强保持着笑容:“可能……因为你刚去吧……没事,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任杰笑着摇头:“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心里一清二楚不是吗?要不然的话……您又何必不情不愿地提前退呢?”
他这话也算是戳到了何慧琼的痛处,当初是她主动跟宗正则提出来的,后者很爽快地答应了,流程也走的很快,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不甘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爸爸干了那些事,你真的以为,我们还能在治管局立足吗?”儿子的一句话,终于彻底打碎了残留的幻想,她的手重重地砸在餐桌上,小指头立刻红肿起来,她霍然起身:“我要去找宗正则问个清楚!我可以退让,但你不行……”
“不必了。”任杰的语声平静的不可思议,“我的路,我自己说了算,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径直往门的方向去。
何慧琼猜到他的去向,顿时暴怒:“你要去哪儿?我告诉你,不准去!”
“妈,”任杰回过头看了一眼他母亲,面上依然带着松松散散的笑容,说出口的话却是分外坚定,“你拦不住我的。”
“你!”何慧琼没想到这个总是向她低头的儿子竟然也忤逆了她一次,还是为了个无关紧要的野丫头,她险些昏厥过去,“任杰,你今天要是走出了这道门,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任杰满眼悲哀地盯着何慧琼,又想着她是不是跟以柔说了同样的话,不……肯定还要更过分。
“您先冷静一下吧。”他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何慧琼气的两只手都不自觉地哆嗦,脚下一个不稳,重重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