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大学啊。”老姚失笑,“你以为农业大学是干啥子的哦?就是专门研究种地的噻。昨天我不是还说了,他学的是园艺吗?他们那个专业好多就是做这些的,把品种往好的里面改。听说他们还有同学,把外国的那些果子啊树子啊,带到我们这儿来种,看能不能活得……”
——‘树种是猴面包树。这种树原产于非洲、美洲等常年气候炎热的地方……’
受到寂静中,尤其是老姜等数百道目光冷凝的陈禾回望着着他们,脑中同步回闪着昨晚被刻意打断了的对话,彻底僵硬住了笑容。
*
“……难怪我明明进的不是那群本地人组别,还是被举报得那么快。”拼图的正中被填上,几千米外的街道派出所内,坐在椅子上,通过食堂监控看到这一幕的小刘终于恍然,想到了自己也觉得违和的地方,喃喃:“如果本地人真的是‘核心’的话,他们的行为那么显眼,那工地里像大友那些,对他们有不满的人,应该迟早会举报到管理面前,根本都不需要我们出面的吧?”
“可结果却是我进去了,进的是一个不是本地人的组,但还是很快被举报了出来。”
“所以,只有一个行为完全对他们有利、并且跟他们绝对不会有冲突的人,才可能引起不管是本地人、还是非本地人的一致维护。”
“而这个人,是绝不可能存在于,即使是同一阶层,也内部矛盾结构复杂的工地本身的。”
“……”在他身后的宋城元直起了身,肃容转身,对身后的所内人员点头:“麻烦了——给我人手。”
“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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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捂好自己的身份。
听到耳返里没有明言、但意思很明确的“注意安全”的话语,陈禾僵定着笑,面对着几乎是一整个食堂的幽冷眼神,以近乎是死里求生的意志,硬是压住了发自身体本能的颤抖和汗毛直立,机械式地将筷子插|进米饭,转过头,耐住了想要清嗓子的冲动,飞速转动脑筋,尽量用自己认为的,最寻常的开玩笑语气,对着老姜:“……姜哥,你这就不地道了哦。你就是和姚哥关系好,也不至于这么骗我吧?”
“虽说我是对他昨天抠门有点不安逸……”
他没有画蛇添足地去补全后面“但也不会到去抢人家饭吃的程度”,因为这一于他而言太刻意了,二也不符合正常的社交方式——被人在“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欺骗了,如果要很直白地质问的话,那就太破坏双方的关系了,没大仇都不会这样干;至少“正常”的情况下,自己是不会去这么干的。而且也不能太快地转移话题,让自己显得很逃避、很可疑的样子……这一刻,陈禾用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前二十几年的所有智慧与经验,假笑着,在思考,在与老姜、和他除了老姚在内的所有人周旋。
“呃……”收到不知是真是假的质问的老姜也堆起了假笑,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沉浸在“儿子孝顺”的喜悦中的老姚总算也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了氛围中的僵滞,收起了笑,有点茫然又试探地两边转头:“……啊,‘骗’?‘抠门’?啥子?咋回事哦?”
不知情的核心人物打破僵局,两边都同时松了一口气。陈禾的大脑转动,在“持续追问”和“既往不咎”中飞快做了一个选择,按照自己“正常”的秉性,故意看了脸上过不去的老姜一眼,笑了笑:“没啥子。小事。”
并拨着饭,以“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自己并不想惹事”的新人视角“正常”、“大方”地调侃:“是说你先前没来,我刚问姜哥你干啥去了,他骗我说你吃外卖去了。估计是怕我来找事嘛——你昨天给我们打了那么冒尖一碗白饭,今天自己吃你儿子送的饭,也不说来给我们分点点。”
他语气带着专门的幽怨,但又不认真,侃意十足,只要是听到的人都不会当真,一下把众人都惹笑了,气氛骤然便松弛了下来,老姜也终于放松了神经;就连最该尴尬的老姚也忍俊不禁,明显被用这个话题侃惯了的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你这么说,那饭也就只有一碗……再说了,我不是给你们抱了个西瓜来嘛?专门来给你们赔礼道歉的,这可以了嘛?”
“你这个带头的当得……”坐在陈禾这边,同样精神松弛下来了的大友也笑,“真的太抠嗦了嘛!”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陈禾也在其中,并在周围上百老青壮强劳动力的,虽仍若有若无、但总归是远离了那种针尖对麦芒的视线里,在心里抹了把汗: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接下来,他听着耳返那头的安静,一边克制着手抖地刨着饭笑,一边和手边的西装娃娃一起想,就该看他们抓人的,够不够干净利落了。
第67章
“……人出来了。”
铁皮墙边,已经提前肃清并控制住了工地周围人员的宋城元他们埋伏在大门口,小刘一边手拿着连接着监控的手机切换着画面,一边对宋城元:“离开板房那边了……在往外走……真的到面包树那了!还提了桶水!”
“……真的是他干的!”接着,他抬起头,把手机递到宋城元面前,激动:“被他浇了的树在发光!”
“我看看。”宋城元皱着眉,接过手机看了眼,见果然,画面里的树苗在吸饱了水后,散发出了若不是细看,还真可能被忽略过去的微光;并且,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树就蹭的又长了一大截,从比例估量来看,大约高了六七厘米、也粗了一两厘米的样子,是非常明显的变化了。
“……师父,你说,有这一手异能,那要是上报到我们这儿来,肯定会受到上面重视的。他干嘛还非要来做这种事啊?”
小刘盯着手机,抬头,对着宋城元,不解:“刚二十岁,双一流学校,重点专业,还是个男孩儿。老师培养,同学友爱,也不受什么歧视……这前途无量啊!干嘛非要来工地惹出这种乱子呢?”
“……谁知道。”宋城元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清空了保温桶里的水,直起了身的瘦弱男生,抿紧了唇,将手机递还给了他,提醒他:“收起来,做好抓人的准备就行了。”
“其余的,不关你我的事。”
*
姚平倒空了保温桶里的水,直起身后,警惕地扫了一圈周围:看到大太阳底下没几个人、也似乎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后,才松下了一口气——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行为其实也没什么好警惕的。
只是用涮碗的水顺便浇了棵树而已。又不是自己的异能物作怪,怎么能怪到自己身上?姚平洗净保温桶,看着洗手池边几息之间,就蹿高了好几厘米的树,心情放松:而且,这本身也的确和他无关。就是树木自己觉醒了而已。
……虽说他看不到“神树”的异能物。但,迄今为止,世界上数以万计的人,不是都看不到别人的异能物吗?人都看不到,况且树木了。这是很正常的事。
姚平将保温桶放到旁边的洗手台上,在“神树”面前闭上眼,默然而虔诚地站了两秒钟,照旧许下今天的愿望——‘明早施工段继续下大雨,下一早上,直到12点为止。’
他睁开眼,看到“神树”本已平息下来了的光芒重闪了下,就知道自己的许愿成功了,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看来,明天也还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天。
许完愿,姚平又往两边看了看,还是没发现往自己这边看的人;但实际他也不能确定,这棵树生长速度这么异常,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种异象吗?还是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行为的特殊性,没有专门留意到他呢?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后者更可能一些:毕竟这棵树每天都在长,长得很惊人;但可能很少人知道,这棵树可能是一棵“觉醒了”、能够实现人愿望的“神树”。更不知道,关于这棵树具体的许愿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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