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承基不着痕迹地看了看, 也看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季子随虽然不知玄苍心中所想, 但他知道只要有苍梧峰被束缚的“季子随神魂”在, 玄苍再如何怀疑,都不能确认他是真正的季子随。
至于凡人界的季家, 若玄苍想去的话早就去了。
所以,季子随并不担心他会通过季家发现自己的存在。
孤傲如九重天的仙尊,又有何颜面在凡人伴侣死去之后去到他的凡人亲人面前?
乌瞳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才选了凡人界的藏身地点。
“我接到了古佛的佛谕, 需处理天柱与大魔神魂之事。”季子随看出这里真正的主事人估计是玄苍, 这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乌瞳乃是天生的魔, 也是噩魔的一丝神魂想要壮大实力的最好最快速的选择。”
“甘宗主,我需要借用贵宗所孕育出的最纯粹的剑灵一用。”
不是最强的,而是最纯粹的。
甘承基回过神来后总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眉头紧紧隆起,像是十分为难。
季子随以为他无法做主此事,只好朝玄苍双手合十开口:“此魔具备预见未来的能力,所以才特别难捕捉,仙尊此行想必也是为此事而来,慈悲殿虽不常在仙界行走,但佛谕所说的事关乎三界,还请四方仙庭与慈悲殿共为此行。”
在心绪的极为平静下,他不会因为脑海中陌生的过去记忆刻意去避开玄苍,噩魔一事事关重大,慈悲殿只有他与琼金在这里,想快速解决最好与四方仙庭联手。
他说得十分坦然,完全没有面对故人时应该出现的情况发生。
饶是曾经感叹于凡人与仙尊红尘情缘的甘承基,也觉得他根本不是那个爱仙尊入骨的季子随。
玄苍的视线凝聚在那修长白皙的五指上,他下意识地觉得那串佛珠格外刺眼,只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听闻慈悲殿有与六道轮回渡化沟通之能,我伴侣神魂仍在,不知佛君可有办法让其死而复生?”
他盯着季子随的眼睛,想分辨出他眼中的情绪,“只要佛君帮我,我必有重谢。”
春日暖阳高挂,无尽的阳光覆盖了整个大地。
季子随站在和煦的春风中,愈发觉得自己那晚的做法特别好。
“斯人已逝,仙尊又何必执着于轮回重生,世间万物皆有法则,既有生便有亡。”他神色无喜无悲,垂眸时嗓音清寡,“若仙尊有需要,我可帮超度亡魂。”
说实话,有脑海中那些事无巨细的记忆,他觉得玄苍的做法有点可笑。
生前不珍惜,死后又何为。
到底是因为情爱难捱,还是因为不甘心,又有谁知道呢?
玄苍没有回答,只狭长凤目中的眸光阴沉可怖。
末了,季子随还不忘提醒他,“若仙尊有其他的事要忙,可派一位四方仙庭中的仙君下来即可。”
说白了,他只需要一位实力强大的仙人联手,至于对方是谁根本不重要。
玄苍眉峰压沉,面上一片冷峻。
就在甘承基以为他会拂袖而去时,他却突然开口:“既如此,你我便一起封了那大魔。”
若不是大魔出世,季子随又何须被府灵构陷,最后陷入圈套之中。
他要亲手捉了这大魔,把他永远封印不得出。
一番话毕,两人总算有了短暂的共识,季子随既不去迎合他,也不刻意躲避,只是举止间透着礼貌性的疏离。
剑宗的确有剑灵十分纯粹之人,甘承基一阵为难后,到底是亲自去带人过来。
季子随得知明日才能见到人后,便与琼金在剑宗驻地住所中住一晚。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琼金把一直装作鹌鹑的乌瞳放在另外一间由季子随设置的重重阵法中。
乌瞳睁着那双猫瞳装可怜,可惜季子随毫无反应,还顺势给他封了个闭口诀。
夜风阵阵,带来海水的咸腥,玄苍站在海兽的巨大骨架旁,目光却落在那扇紧紧关闭的窗户上。
太过相似的面容令他总是分神,截然不同的反应却让他心头一阵失落。
他本是想回青云宗,走到半途却又折返回来,最后不知怎么站在这吹着海风。
......
翌日,季子随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
许是曾经在凡人界二十载养成的习惯,他每晚研习佛经打坐后总喜欢睡一会。
海风阵阵,飞鸟盘旋,太阳从海面地平线跃出,海水波光粼粼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季子随推开窗户,正看到昨日见过的储涿正站在剑宗驻地的门前,他仍背着那柄重剑,与对面的女修相对而立。
“好你个储涿,既然你与我师姐商量好了帮助她以情证道,又为何突然出尔反尔,害得她不仅进阶不成,还遭功法反噬!”
“哪怕你是甘宗主的弟子,也得给出个答案来!”
飞凤门里都是女修,剑宗内大部分都是男修,一个擅长以情证道,一个讲究以剑破万法,听起来根本就是互不打扰的两个宗门。
但偏偏两个宗门相邻不远,剑宗弟子虽爱剑如痴,但许多到底是少年心性,与飞凤门女修结交的并不在少数。
更何况,飞凤门的弟子也看中剑宗弟子的实力,时常有两个宗门的弟子商量合作。
飞凤门以情证道,便是用这世间情爱,把贪、嗔、痴均化作修为,最终成就的却是多情逍遥道。
但情之一字本就复杂,有为了合作而最终好说好散的,也有因为合作长期相处暗生情愫的。
眼下的这一幕正是如此。
项傲雪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朝着最前面的弟子怒喝道:“汤茵,还嫌不够丢人吗?”
她刚走了两步,就与推门而出的季子随对了个正着,眼中的错愕并不比昨日的甘承基少半分。
汤茵闻言身子一颤,腿脚却不动,反而用一双如诉如泣的眸子看着储涿,“你跟我商量好的。”
可惜储涿神色格外冷漠,根本不为眼前的美色所动,说出的话冰冷无情:“汤道友,我们只是商量,我并未答应你,你不该在她面前说我帮你证道。”
他到底是顾忌飞凤门与剑宗良好关系,没有说出令她颜面无存的话来。
帮飞凤门的弟子证道意味着什么,无人不知。
琼金也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出来,走上前好奇地看着。看了几眼后便觉得无趣,想了想,便出了剑宗驻地。
众人并不认识他,见他气势卓然,还以为他是剑宗新收的弟子。
项傲雪显然对处理这些事情很有经验,她婷婷袅袅地走来,淡淡地扫了汤茵身后的弟子们一眼,得到她们噤若寒蝉的反应后,根本不给汤茵拒绝的机会,一掌把她打晕后朝身后一扔,冷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与想证道的人难以成功,便把功法暂时废去。”
“他不成,难道还不能重新修炼另外找人?”
汤茵资质不错,又懂得抓住人心,起先她十分看好,没想到会一头扎入情爱这条不归路中。
对于项傲雪来说,弟子们用情提升修为并无不可,左右不过是你情我愿之事,但陷入情爱之中简直是愚蠢至极,完全是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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