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忍不住嚎啕大哭,泪眼朦胧中转过头,那座观音像慈眉善目,悲悯地俯视众生。
他从此不信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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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去世的第三天,黎星川罹患当时肆虐的流感,症状相当严重,痊愈后又观察了几天,在医院耗了不少日子。
等他身体康复回到学校,不知不觉过去快一个月,生活终于重回正轨。
当天晚上,他给许久未联络的季望澄打电话,却从新保姆口中得知一件事——他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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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时间为什么过那么快呢?
黎星川叹气。
转念一想,他已经和季望澄冷战快两个月了。
这么说可能太肉麻,可他确实——有点想念季望澄。
想和他一起打游戏,就算对方完全不会玩。
哪怕只是说两句话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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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
单白调整着手中的杆状设备,外形接近Go Pro,手柄上接着一个摄像头般的黑盒。
五分钟后,李玄知转过头,投来一道询问的目光,单白对他比了个“OK”。
他们必须要向上级反应黎星川说的“末日”之事。这个外形仿Go Pro的玩意功能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协助全息投影会议。
开机。
“滴——”
摄像头的绿光闪动三次,光束冲破空气,编织出了一名女性的影子。她穿着浅色的职业套装,容貌美丽动人,气质干练而不近人情。
单白不由自主坐直了,老老实实地喊道:“孟姐。”
这是他和李玄知的直属上司,孟姣。
李玄知把黎星川方才说的内容,完完整整地同她汇报了一遍:“……现在需要我们采取什么行动吗?”
尽管李玄知之前说“无法强制‘天灾’休眠”,但他们确实有一些手段,能够短暂地制衡‘天灾’,限制对方行动……差不多30天。30天,已经是组织的极限。
黎星川方才也被他们套出日期,陨石雨在1月30号降临,留给他们仔细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孟姣沉吟半秒,拍板道:“不急,别轻举妄动,我去联系先知,随时保持联络。”
单白并不知道组织还留有后手,稍显惴惴地问:“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之前他是为什么会同意休眠一整年呢?”
孟姣语气平稳地回答:“因为睡眠是‘天灾’积攒能量、自我进化的方式。”
“‘天灾’会同意组织的要求,一部分原因是形势所迫。在他成年,或者说,成长到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我们无法消灭他,他同样无法根除我们。”
单白心里咯噔一声,弱弱地说:“那……那现在是拿他没办法了吗?”
孟姣想笑,懒得正经回答这小屁孩,略一挑眉,逗他:“这不是,还有黎星川么?”
单白震惊:“什么!”
真要押宝吗?
“他难道能因为拒绝相信世界末日就逆转末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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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白说错了。
黎星川非但没有拒绝相信,此刻又一次陷入了对“世界马上就要末日”、“我们世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的深刻怀疑中。
宿舍楼下小卖部九点关门,他没踩上点,只好绕路去学校综合超市,那里会开到11点。
而去综合超市要途径篮球场。
走到篮球场之前,黎星川漫不经心地想,他似乎会在这遇到罗颂,并被对方邀请加入球局。
半分钟后,只听罗颂远远喊了一声:“哎呦!闪哥?来打球不?”
黎星川那颗经过室友两人长达近一小时的联手洗脑、刚落到实地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胆战心惊地想:“啊?你可千万别叫我帮忙带尖叫啊。”
黎星川:“不了,这么晚了,打啥球啊。”
罗颂:“那你去哪啊?大晚上的。”
黎星川:“去超市。”
罗颂:“奥,给我带瓶尖叫呗。”
黎星川:“…………”
黎星川麻木了,全靠肢体记忆,支撑着自己继续往前走,走进超市大门之前,他绝望地想:“不会尖叫只剩下最难喝的红色口味吧?”
一看,货架空荡荡,红色尖叫在人间。
黎星川第一次体会到“眼前一黑”的感觉。
他买了瓶别的饮料,飞速跑回篮球场,把饮料递给罗颂,并且叮嘱他:“这几天屯点吃的喝的药品放在寝室,待在学校里,千万千万不要乱跑。”——玉大本身就是一个比较大型的临时避难所和物资点。
嘱咐完,黎星川头也不回地朝着校门口一路狂奔。
春运高峰,他前些天都抢不到去容城的票,现在更别说了。
不过,根据他稀薄的记忆,外婆和小姨在容城过得不错,由于外婆系烈士子女、是老人,小姨在他家户口本上,她们会受到额外的照顾,而小姨那能把汽车抬起来的天生怪力,确实能一个顶十个,有她在,黎星川是不太担心她们受欺负的——晚点再去与家人会和。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季!望!澄!
季望澄在末世的存在感,约等于0。黎星川记得他特意去他家找过几次,对方都不在,也不知道是去哪,只能寄希望于是他家派人把他接走了。
黎星川一边跑,一边给小姨打电话,一通忽悠她囤干粮囤水,对方口头答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决定直接给她们下单物资。
上一次去季望澄家,是两个月前。
大半夜的,门牌号都看不清,由于拥有在“末世”时几次上门找人的经历,黎星川相当顺利地找到了季望澄的新居,37号。
院门是半掩的,可以直接推开。
黎星川深呼吸几口,平复心率,明明赶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却在此刻变得踌躇。
近两个月的疏离,实在不能不多想,他正在干什么?会不会已经休息了?会不会索性不开门呢?是不是回家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像麦芽糖一样把他的手指糊住,动弹不得。
黎星川抬起手,糖丝般扯不断的思绪也跟着牵动。
他敲响了季望澄家的大门。
“笃、笃——”
接着是等待。
很快,只听智能锁“滴嘟”一声,门开了,光线涌进黎星川的眼睛里。
逆着光的角度,乍一眼,季望澄的面容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像是覆盖于极点的冰川,只觉得冷峻而遥远。
对方比他高一小截,影子投落下来,压迫感不言而喻,暖黄光线为他编织的柔和尽数沦为幻影。
季望澄垂着眼,下颌弧线清冽。
是他先开口的:“闪闪。”
其实他的状态很微妙,像是正在睡觉、或正在做一件很专注的事情却忽然被打断,眉宇间带着点郁气。见到黎星川时,那点阴郁而狂躁的情绪便藏匿得干干净净。
黎星川沉默几秒,来的路上,他没想太多,只觉得必须要告诉季望澄这件事,等真到了对方面前,开口变得困难……要怎么说,季望澄才愿意配合呢?
他决定先给这两个月一个交代,果断低头:“……对不起,我们不要冷战了。”接着,用非常诚恳的语气,硬着头皮说,“其实,你可能不信,末世马上就要来了……”
所有梦到过的片段,他整合了起来,一股脑地倒给季望澄。
面对别人,黎星川大概还要想一些能让这件事听起来合理化的托辞,巧立名目,连哄带骗;但对上季望澄,他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他会相信的。
像季望澄这种体弱而不善交际的人,没有他,一个人要怎么在末世活下来?
在他陈述的过程中,季望澄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审视着他。
半晌,他才问:“你是认真的?”
黎星川疯狂点头,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不正经,转为一脸严肃地正经点头。
季望澄:“为什么不去找你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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