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里,毫无疑问地像是一幅好看的画。只是在场的人此刻没有欣赏的心情。
“杜哥,沉星的人来了。被我们拦在街口那里。”
手下人汇报的声音不算大,应当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见。但杜腾下意识地看向栏杆对面的人时,白发美人托着腮看向这边,一张美貌似妖的脸上透着些戏谑,唇角也挑起一抹笑,似乎是在嘲笑他们太过愚蠢。
大概实在是骨相皮相优越,即使做了个惹人讨厌的表情,他也不觉得厌恶。
杜腾心头一跳,心中还在犹疑,语气却很笃定:“你听见了,沉星的人来不了。”
白发美人收回视线,只微微抬头看了眼天,随后便继续垂头看向自己的书,依旧悠闲镇定。
不对。
杜腾心头一沉,皱紧眉头。知道自己搬的救兵来不了,还这么淡定,要么是相信沉星公会还能突破他们鸿蒙的封锁,要么就是……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便听到“铛”的一声,随即手下的人欣喜地向他报告:“会长,门开了!”
栏杆的锁被打开,显然现在对他们来说,进入这个游乐场已经如同入无人之境,毫无阻碍了。
“唉,没想到你们速度还挺快的。”郁七容叹了口气,将书合起来放在腿上,指尖蓄了些白色光点,然后随意往前面一点,喟叹道:“可惜还没到我想要的时间,麻烦你们再陪我等一会。”
那团黑雾解开主城区禁武令,哪里是给这些人杀郁七容的机会,只是给他们些反抗和拖延的能力,给郁七容找些不痛不痒的小麻烦罢了。
杜腾见他动作,虽然不知道郁七容要做什么,却也反应过来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立刻推开大门,向着郁七容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郁七容指尖的那点白光随着他的动作逸散开来,迅速将整个游乐场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乳白色的薄膜,将内外的人相隔起来。
杜腾从仓库拿出他的武器,眼睛也不眨地对着那层薄膜砍过去。
他的武器是一把死神镰刀,有他一人高,刀身弯如月牙,刀锋却带着月色的寒厉,这也并不是一把华而不实的刀,能在无数S级副本活下来,有一半的原因是这把镰刀实在太过锋利,砍那些鬼和怪物丝毫不会出现什么砍不动的情况。
因此当看到薄膜被镰刀砍出一个深的凹陷时,杜腾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他双手握紧刀柄,继续用力,当到达了他认为薄膜应该破掉的极限时,却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前进一点。
几秒后,杜腾因为反作用力,被连人带刀地弹了回来,还好身后的手下接的及时,不然他很有可能直接摔在地上,颜面尽失。
他向手下示意自己没事,再看向那个保护罩,却惊讶地发现那层看似很好戳破的保护罩恢复了原来的形状,一丝被砍过的痕迹都没有。
“我去,七七原来你这么厉害!”镜鬼看着不仅没有得逞,反而吃瘪了的敌人,开心地鼓起了掌。
郁七容回头笑了笑,眼神触及到他身后欲言又止的唐行斐,停了片刻,似乎是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唐行斐松了紧皱的眉头,低声开口:“您还是心软了。”
拿回权柄和力量的郁七容制造出来的保护罩,岂止只有保护的功能?甚至还是这么温和地反弹回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击意识。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我的子民。”郁七容转过头来,翻过一页,语气平淡。
唐行斐握着短刃柄的手紧了紧,目光垂下看向郁七容的发顶,心中却有千百种滋味交集混杂。
因为是他的子民,所以即使他们对他举起了刀,他也可以原谅并且安抚。
他唐行斐做了那么多错事,却依然能站在这里,也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子民吗?他和别人会有一丝不同吗?
他还记得月食本的时候,那个玩家为了策反他对他说了些什么。
没有人会对npc产生真实的情感。
越是参与副本,他就越是注意到这一点。路子初跟他说,郁七容根本没有人的感情,无论是他们这些NPC,还是那些玩家,他都无法共情——“这还是他没恢复记忆的时候,要是他恢复记忆了,我们在他眼里,和蝼蚁也不差不多。”
的确没有人会对蝼蚁产生什么感情。
那么郁七容先前对他所做的,究竟是出于高位者无聊时逗弄宠物的随性,还是他真的……
会被替代和会被抛弃的惊惧,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唐行斐的脑海里,以至于在午夜梦回最初的相见时,都像是离别前夕。
有时候他也会像路子初那样想,要是郁七容能一直在他的可控范围内,能一直只看着他就好了。
但这种想法又会将那些同源的黑雾引来,折磨得他遍体鳞伤。
他身上的那些伤口,有的是主神的手笔,有的却是他自己心中恶念导致的,是他应得的。
恶念袭来的时候,他一遍遍的看着郁七容还没送给过别人的情书,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至少是特别的,才能够让自己毫无安全感的内心得到片刻抒解。
郁七容没注意到唐行斐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天空。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在杜腾进行过尝试后,其他的玩家也纷纷对保护罩进行了攻击,毫无例外都被弹了出去。这道屏障像是比门口的锁更坚固的防盗门,把每个不欢迎的人都拒之门外。
“如果是道具,这至少是S级道具。”
杜腾转头看向公会里的道具鉴定师。主神发的道具倒是没有什么评级,但是他们工会里有个人的道具是一个能够看到特殊能量的眼镜,因此他们内部会将道具送去他那里进行鉴定。
而现在,他们的道具鉴定师手端着眼镜腿,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片保护罩,语无伦次地向其他人表达自己看到的东西:“全都是光!全都是能量!这是我见过的最亮的东西,就连会长的武器都没有这么亮!”
“……”杜腾张了张嘴,垂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镰刀,突然就觉得这武器不值钱了。
杜腾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保护罩里面最吸引人注意的那个人。他就是什么都不做,单单地坐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了。
偏偏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对着他们这群试图要他命的玩家,他也视若无物,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可他又分明在等什么,不然没有必要陪着他们在这里耗着。一开始他以为等的是沉星公会的人,可是现在看来,这似乎也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对他们会不会真的来,他一点也不在乎。
杜腾视线下移,脑中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剿杀活动,是主神为了清除从副本里意外偷跑出来的NPC,却没想到这个NPC身上存在的秘密居然有这么多。
不是在等救兵,也有和他们对抗的能力,却只是搬了个凳子在这里看书,他究竟在等什么?
想起先前郁七容不经意地看了眼天空,杜腾顿了一下,也仰头看着天上。
天上是一片一成不变的蔚蓝色,像是谁把一张蔚蓝色色卡贴在了上面,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自然,不像真的。
在主城区住久了的人都知道,主城区的天空是假的,夜晚和白天的切换也极其生硬,就像是将蔚蓝色色卡抽走,换成了黑色的。
太阳和月亮也不会动,对气候起不到调节作用,充其量只是个光源。周所周知,主城区是恒温。
他毫无负担地看着天上悬挂的太阳,根本不担心被假太阳的热度灼伤视网膜。
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对劲。杜腾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然后睁开眼,用手虚虚地向着太阳的方向探了下。
身边的手下见他这个动作,不解地问他:“会长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杜腾的动作停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透过自己的手掌缝隙之间的光,掌心传来在内城区里久违了的温热。
“太阳,是不是有温度了?”他问。
鸿蒙的人一愣,随即纷纷抬头看向天空,有人纳闷地说:“奇怪,刚刚太阳好像不在这里吧,但是内城区的太阳不是假的、不会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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