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陆遥现在一定很难受。
他现在出现在陆遥身边,只会让陆遥更痛苦。
周云辰不想让陆遥难受,可他也不愿意离开。
一位捧着药盘的护士从他身边走过,周云辰忽然踉跄了一下,吓了护士一跳。
“先生,您没事吧?”
周云辰感到一丝不対劲,他的手脚在发软。
“我没事。”他抛下一句话,匆匆离开,奔向走廊尽头。
他记得那里有一个杂物间。
就在周云辰赶到杂物间的最后一秒,他几乎不受控地直接摔了进去,房门轰然合上。
响声震得雪豹耳朵一个激灵。
周云辰立刻向自己的副官发送信息:“赵明河,立刻到医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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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辰离开后,陆遥下了床,试图活动一下身体。
他的伤其实并不严重,稍有伴随着发热的钝痛,一切都还可以忍耐。
但他只走动了几分钟,便又回到床上躺好。
躺下前,陆遥没忘记把周云辰坐过的凳子拉到墙角去放好。
他现在受不了周云辰的信息素围绕在身边。
胸中暴怒的情绪仍旧没有平复,再活动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砸烂门窗逃出去,躺在床上,最多只能砸砸床板。
以他的力气,不会给床板造成什么伤害。
陆遥正难受着,一个通讯拨了进来,他看了眼通讯人,抿着唇不得不接起来。
“陆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阿兰威医生。”
心理医生浅笑:“医院方告诉我你已经醒了,我就想到我该和你联系一下,你看上去还算不错。”
陆遥闭了闭眼:“我很难受。”
“我知道。”阿兰威说,“但比以前好很多,不是吗?据我所知,救出你的周上将现在也没有缺胳膊断腿。”
“我刚把他骂了出去。”
阿兰威看到陆遥依旧紧闭这双眼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腹前,这本该是一个安静的姿态,但陆遥起伏的胸膛却显示着他正努力压制自己。
阿兰威声音温和:“我想,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并不想把他骂出去,你为此感到抱歉,并担心周上将的状态,可就像你无法対我说出这背后的意思一样,你刚才也无法控制自己対周上将的话语。
“陆遥,是我建议周云辰进行临时标记,我认为他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没有人是合适的人选。”陆遥说。
“三年前,你和周云辰结婚时,你対我说,自己并不讨厌他。”即使陆遥并不睁眼,阿兰威也用真诚关怀的目光看着他,“这対你来说已经很罕见了。”
陆遥睁开眼,皱了皱眉:“我还没有不正常到厌恶出现在我眼前的任何一个人。”
“但周上将対你来说不是简单的‘任何一个人’,他是一个成为了你丈夫的Alpha,入侵你的生活空间,在新婚之夜给你做标记诱发了你的信息素应激症,并在婚后长年不回家。”阿兰威一一列举,“如果换一个人来做这些事,你还会在此时思考,自己骂了他,会不会让他伤心难过吗?”
或许不会。
但陆遥也不确定,没有其他人做过这些事,他没有一个可参考的基准线。
作者有话要说:
骂人不太好,但陆遥叫人滚……还怪辣的。
我是变态
第50章
“那你觉得, 他会生气,还是会伤心难过?”陆遥问。
阿兰威看着陆遥用一张冷漠中压抑着攻击欲的面容问出这个问题,一时失声, 理智告诉她, 陆遥是想要一个答案, 但光看外表, 却让人觉得陆遥是在迁怒。
“我只和周上将进行过一次交流,看得出他关心你的安危, ”阿兰威说,“如果他了解你的人格,他会明白愤怒不是你的正常状态,你的一切异常行为都会让他担忧。
“至于他会不会生气, 我不知道。周上将是一位军队领袖, 向来以强硬冷酷示人,大概已经很久没人敢骂他了, 当上位者感到权威被挑战时, 他们当然会愤怒, 但与此同时,他们会当场展现反击压制。陆遥,我很好奇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让他滚。”
“!”阿兰威被震了一下:“然后呢?他如何回应。”
“他滚……他离开了, 什么也没说。”
“在此之前,是你一醒来他就来找你了吗?”
“……他一直在病床边,等待我醒来。”
“……他想和你说说话。”阿兰威说, “而这使你暴躁难耐。你不愿意被窥视?或是, 暂时还不想和人交谈?”
“阿兰威医生, 我现在正在和你进行视频通话,和你交谈。”
陆遥陈述现实, 但阿兰威知道他在试图转移话题,他的大脑不愿意思考上一个问题。
“是的,因为这是我作为你的心理医生必须要做的事,让你愿意开口和我谈话,你我之间花了十几年的时间达成这个平衡。”阿兰威说,“我有许多让你开口的技巧,但周上将大概不会这么做,他的行为让你感到不适吗?”
“他出现在这里,我感受到他的Alpha信息素,”陆遥回答,“这让我很难受。”
“你本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对于发情期的Omega来说,一个临时标记和Alpha的后续陪伴会让他们感到安心和满足。你的生理系统没有改变,这一规律对你来说也会起效。”
“但我感觉很不好,那些……回忆会涌现。”
“你想说,被诱发的创伤记忆会再次带来痛苦,”阿兰威说,“陆遥,Alpha信息素和标记会诱发痛苦,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痛苦。回忆过去,即使是在那场灾难中,那个临时标记对于陷入发情期的你来说,也是一味解药。
“只是解药在痛苦中被吞下,它的味道便在你的记忆中和痛苦如影随形。你需要把它们分开,标记时温驯的柔情既不是痛苦的因,也不是痛苦的果,它只是恰好出现在那时。”
阿兰威没有说的是,过去她更加建议陆遥遗忘和压制,因为那时她对陆遥是否愿意寻找一个Alpha——即使只是帮助他治疗病情——持怀疑态度,但现在,她觉得陆遥可以开始尝试直面创伤回忆,把伤痛和救赎分离。
毕竟,不会再有人能把陆遥抓走、囚丨禁、进行人体实验,只要解决Alpha标记和这些回忆的关联性,陆遥的创伤再体验障碍就很难再发作。
正好,能够靠近他、标记他的那个Alpha出现了。
陆遥沉默不语,这对阿兰威来说,也是一种回应,它意味着陆遥开始思考她的话了。
就在这时,阿兰威忽然看见陆遥抬起头,还不等她询问发生了什么,一团银白色的毛绒绒就扑到陆遥身上,把他完全盖住。
某个长条形物体穿过悬浮光屏,让画面闪动了好几下。
似乎是某种动物的尾巴?
“唔——唔……”陆遥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一团毛绒绒从自己脸上撕下来,吸进鼻腔里的毛让他连打了几个喷嚏,还不停咳嗽着。
“嗷呜……”雪豹后退了一点,仿佛十分可怜地认错,但爪子完全舍不得离开陆遥的肩。
“陆少将。”赵明河紧跟在雪豹身后,出现在病房门口。
陆遥看向风尘仆仆的赵明河:“赵副官,你把雪豹带过来了?”
赵明河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房间里周云辰愈创木味的Alpha信息素实在太重:“陆少将,将军说他暂时有急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怕您无聊,让我把雪豹带过来,我又问过莫先生和常先生的意见,他们说这样也不错,就让我去把雪豹接来。”
陆遥停顿了几秒,赵明河以为陆遥对于这种擅作主张的说法有些不高兴,但没想到他居然听见陆遥问:“周上将还会再来?”
赵明河实在无法从陆遥那张表情冷淡的脸上读出他的情绪。
陆遥到底是想要将军来,还是不想让将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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