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朔知道了?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谈朔一眼,对方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却好像有点烦躁,眼尾下垂,眉心微拢,显得面部线条冷硬了些。
何一满莫名觉得像被扎了一下,收回视线,只能当作没听到他说了什么,转移了话题。
已至清晨,他们没回帐篷,天色微亮,群山后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橘色,描绘山川边缘,金光翻涌着卷起,随后逐渐绽开,上下跃动。
难得的壮观。
两人都没再说话,何一满双手垫在脑后,随意地朝身后躺下,鼻翼间都是草香和泥泞气息。
云层压得极低,一点点平铺开来,黎明破晓,天光乍现。
“日出了。”
-
周末。
“这几天降温,记得加件衣服再出门啊。”
何一满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杂七杂八的小物件铺了一桌,他挑出几样,全都塞进包里,随手戴上棒球帽。
隔着一扇门,赵雅静在外面叮嘱。
“知道,外套已经穿好了。”
“对了。”何一满单手拎着背包,身上穿了件深色牛仔外套,抻平衣角,两三步走到门口换鞋,“老妈,要是我晚上没回来,就是在谈朔家住下了,不用等我。”
逢安镇这么远,一来一回,又要找地方,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回家。
“我先走了啊。”
还没等赵雅静回答,自行车铃在楼下响了又响,何一满动作加快几分,朝身后摆了摆手,匆忙下楼。
——“别催了别催了。”
何一满背包拉链还没合上,手忙脚乱一阵,随意地挎在右肩,加快脚步出了单元楼。
“等你半天了。”
谈朔捏着自行车把手,单脚支地,见他下楼,扬了扬眉:“上车。”
第39章 恶心[倒v结束]
何一满在自行车后坐稳, 把背包掉了个方向,抱在面前。
他偏了偏头,视线越过谈朔的右肩,见没什么人了, 随即压低帽檐, 曲起手指在车后座的铁架上敲两下,轻快道:“出发。”
“怎么这么晚才下来。”谈朔看他坐好, 踩下脚踏正了正自行车, 骑出小区后就慢慢加了速。
石板路不太平坦,何一满刚把书包带往里面塞了点,紧接着就被颠的一晃。
他伸手扶住坐垫, 在后面答:“睡过头了,真的困,要不是你在下面按铃, 我估计现在还在睡。”
话音刚落, 他应景地打了个哈欠,含糊的声音传进谈朔耳中:“昨天晚上石弘文又把我喊出门,聊到半夜才把我放回去。”
“他找你干嘛?”
临近中午,出了小区大门, 谈朔骑车穿过拥挤的小巷, 窄路两侧堆满了纸箱和空摊位, 门前延伸出石阶,老旧鞋柜架上摆着脸盆。
车轮压过路面,沙沙作响, 细微的风把他上衣吹得鼓起一块。
这些天虽然凉快了不少, 但光线仍然刺眼, 一点儿也没被巷子两侧的矮墙挡住。
“还能干嘛。”何一满声音提高了点, “上次他离家出走,回家后差点被他爸妈打死,家里那些书也全都被收了,惨的要命。”
那天刚过清晨。
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何一满只是短暂地闭了闭眼,远处山顶的亮光不断弥散,迸发出无数道金色光影,天空瞬间亮了一层。
他用手臂挡住眼睛,视野陷入黑暗,半晌,温度高了些,正当他有些昏昏欲睡时,谈朔终于出声叫醒他。
两人慢慢下山。
“你们跑哪儿去了?刚才醒了看你俩不在,吓我一跳。”
罗韵诗也起来了,看着没怎么睡好,脸色隐隐困倦,见他们从旁边的小路下来,像是松了口气。
“睡不着,去山顶坐了会儿。”何一满衣袖和后背上还沾了几根草,正说着话,被谈朔捏着肩膀侧了侧身,拍了两下。
他表情一顿,没看谈朔,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却率先松了开手。
“他们人呢,还在睡?”何一满在原地愣了几秒,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不自在地扯了一下衣领,视线转向屋里。
“醒了?”
他掀开帘子,看到石弘文正在到处找眼镜,见何一满来了,立即指了指还在里面睡着的徐安成。
何一满点头,并起手指往外面拢了拢,小声道:“出来。”
“我们一会儿就走了,昨天我翘课出来的,谈朔也要回店里,你什么打算?”
“我……”石弘文把眼镜扶正,犹豫几秒,“要不我还是——”
罗韵诗把头发扎起来,看他一眼,打断道:“都这么多天了,你爸妈还报了警,肯定担心的不行,管他有什么矛盾,你一回家不都能解决了。”
“你吃的也没剩下多少,一起走呗。”何一满也劝他。
其实石弘文已经有点想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环境肯定比不上家里,前几天他不敢出现,是怕回去了会挨打,这时候被他们一劝,更加动摇了几分。
“这样。”见石弘文支支吾吾不说话,罗韵诗替他做了决定。
“你跟他们一起走,徐安成这人睡起来就人事不省,下次见面给你把帐篷带过来,正好让他出点力。”
罗韵诗性子急,石弘文没机会开口,被安排个明白,稀里糊涂地跟他们下山了。
何一满直接回了学校,在岔路口和其他人分开,时间有些来不及,他走得匆忙,因此也没注意到,一路上谈朔的视线总是落在他身上。
临走时,谈朔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看着何一满慢慢走远,随后略显焦躁地啧了一声。
-
“石弘文后悔的不得了,说早知道就不回去了。”说到这里,何一满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出声。
前面是条岔路口,他探了探头,自行车跟着晃两下:“走那边。”
“你去逢安镇,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耳侧呼呼的风吹过,把谈朔说话声也一起带过来,何一满划拉一下书包带,犹豫道:“就是——想去找个地方。”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挺重要的地方,我带地图了,应该能找到。”
谈朔没多问,何一满便也安静一阵,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中途买了点喝的,他想着路这么远,问过几次谈朔累不累,要不他来骑,却还是被拒绝了。
“戴着,遮点儿太阳。”说不动他,何一满拧紧瓶盖,顺手把自己的棒球帽给对方戴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侧的建筑物变得越来越少,树木杂草倒是逐渐多了些,路面上弥漫着细沙,留下一道车轮的痕迹。
何一满换了个方向,倒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研究地图,看了一会儿,他微微转过头,正要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车却突然停了。
“怎么了?”
谈朔拧了拧眉:“路封了。”
这一片都属于逢安镇的范围,虽然地图上标的不怎么清楚,但何一满能确定,前面这座桥是肯定要过的,怎么会走不了?
他把地图折了两下,塞进包里,下车后才看清前路的情况。
前面不远处是条河,不长的石桥横跨在上方,把这两个地方连接起来,几座山把桥边的路堪堪围住,显得周围有些封闭。
只是有点特殊的是,右手边的山体侧面无端垮下来一截,像是被狠狠侵袭过一样,几棵树东倒西歪地埋进土里,光秃秃一片,泥沙俱下地形成个大斜坡,严严实实地挡在桥口。
这里显然是没法儿走了,估计是前几天下暴雨,把山冲塌了。
谈朔:“我们找找别的地方,应该不会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何一满点了点头,两三步走到路口的封条边上,止住脚步,他思索几秒,知道虽然对方这么说,但从地图上看,这里的确是唯一的路了。
果然,他们把这附近都找了一遍,沿着河流的方向一路向前,走了很久却走不到头,沿河也有不少住户,零零散散,分布着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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