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呢?
所以楚逸尘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甚至连这种带有美好祝愿的祈福活动都鄙夷不屑。
但除此之外,他却也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父母,曾经他们一家人是这样幸福,那一年他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像此刻任何一个被父母牵着的孩童那样无忧无虑。
他猜灯谜厉害,他父亲猜灯谜也不差,楚逸尘记得,他父亲为他拿回了一盏漂亮的鲤鱼灯,他正提着鲤鱼灯沾沾自喜的时候,就发现父亲转头又猜出一个更难的灯谜,将那盏更大更好看的千瓣莲花灯给了他母亲。
彼时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童,因为不满意父亲的偏心又哭又闹,他母亲就在旁边提着莲花灯,半是无奈半是羞赧地看着他和父亲。
楚逸尘因为忆起往昔而站在桥边失神的时候,柏空便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他。
他不知道楚逸尘此刻在想什么,但也没有贸然去打断。
他无聊地左瞧瞧,右望望,突然鼻尖耸动,在满城的灯火烟气中嗅到一股别样的清香,柏空顺着看过去,便注意到桥下河道边不知道谁种了一颗石榴树。
石榴树刚刚好长过石桥的桥面,七月正是花开的季节,火红的石榴花映着桥畔楚逸尘清俊的侧脸,在朦胧的光影中,显出一抹比这长安街十里的灯火都要浓烈的艳色。
柏空看得一时怔住,虽说在他的审美中,一向是以毛发旺盛为美,但他此刻,竟然难得地觉得,楚逸尘白净的面孔,似乎也挺好看?
柏空愣神时,楚逸尘倒是回过神来了,他刚刚收拢好思绪,就注意到柏空似乎正对着自己走神,便问:“在想什么?”
“想咬你一口。”柏空直愣愣地说。
无论好不好看,他对楚逸尘的最终观感都是像一只兔子,进而有一种想咬对方一口的欲望,本来柏空还能遮掩一下,但楚逸尘问他时他在走神,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楚逸尘愣住了。
他其实并不明白柏空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但他自有自己的理解,并且因为自己的理解,陷入了上回未完的纠结。
柏空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在他试着找补前,楚逸尘突然敛着眸子,轻轻说了一句:“可以。”
“真的吗?”柏空不敢置信到眼睛都瞪大了,他老婆竟然同意自己咬他?
“真的。”像是下定了决心,楚逸尘这回答的声音比之前稍大一些,接近正常的音量,他同时微微抬起头,轻轻闭上眼。
这动作将他脆弱的颈项毫不遮掩地暴露在柏空眼前,柏空本来就一直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天性,此刻诱惑摆在眼前,他顿时有些把持不住,试探地俯身凑近楚逸尘。
因为距离过近,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到对方脸上,弯如月牙的睫毛微微颤动,楚逸尘似乎有些紧张,但他还是没有退开,也没有睁眼,献祭一般的,任由柏空动作。
柏空张开了嘴,犬牙不自觉变得尖利细长,隐隐已经有原形的模样,往常无论猎物怎样挣扎躲避,他都可以一口咬住对方致命的颈项,更何况眼下楚逸尘根本没有躲避,根本是主动由着他咬。
但柏空这回却迟迟没有咬下去,他在犹豫。
算了,咬老婆一口虽然可以满足他的口腹之欲,但是万一把人咬死了怎么办?他的学习可还没有完成呢。
因此柏空挣扎再三,终于还是强压下自己的天性,退了开去。
灯火阑珊,灯会最热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人群正在慢慢地散去。
“我们也回去吧。”柏空看着桥边陆陆续续往回走的人群说。
楚逸尘在柏空退开的同时也睁开眼,他在石桥上静静望了柏空片刻,也不知想了什么,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的复杂。
他挽起一缕鬓边被吹乱的长发,在阑珊的晚风中答了一句:“好。”
第37章
那夜七夕灯会回来后, 楚逸尘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在柏空面前表现得比平常沉闷很多,晚上睡觉时楚逸尘本已经不会再特地背对着柏空睡了, 那一夜却又背了过去。
然而未等柏空弄明白楚逸尘反常的原因,隔日白天,从云贵前线疾跑回来的马蹄, 便像是轰隆的惊雷, 带来了震动朝堂的军情。
十日前, 端王赵廷以清君侧的名义出兵反叛, 杀云南巡抚, 大军直入贵阳,而同一时间, 分布广东福建的睿王康王也纷纷响应, 湖南, 江西等地相继爆发战火。
这场酝酿多日的雷雨甫一落下来, 便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向北方席卷,朝臣们惶惶不安,因为军情变化太快, 这三王联军势如破竹, 几乎每传来一封信报,便是联军又往前推进了多少。
朝廷在前线节节败退,贵州湖南江西三省全部沦陷,眼看着叛军就要打过长江了,伍胜却分毫不急。
贵州湖南江西三省离三王的封地太近,离京城又太远, 补给线拉得太长, 消息传得也慢, 强守不过是徒增伤亡,伍胜本就是打算放弃的,他只在那三省象征性地留了点人手,沦陷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将真正的精锐布置在荆州武昌等地,这些地方占据长江天险,又是北上的关隘要道,只要能守住这些地方,三王联军便会被拦在长江以南,一日一变的战局也会进入漫长的僵持期,三王这些年再如何准备,他们到底都只有一省的封地,这期间能够囤积的粮草兵员是有限的,而伍胜背靠天子,可以调动整个大魏的兵马粮草,这场战事只要转为持久战,那局势便会逐渐向他这一边倾斜。
数日后,局势果然如伍胜预想的那样,三王在拿下贵州湖南江西三省后再想往北推进,便遭遇了巨大的阻力,朝臣们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惊惶不安,但整个朝堂却也因为前线的战情而陷入一种异常忙碌的状态。
楚逸尘虽不需要像大臣们那样忙着商议军情,统辖粮运,但他也有别的事要忙,三王一动,他和赵邺的计划便也可以跟着继续推动了,因此倒也无暇再想之前的那点私人的烦恼了。
他看得出来伍胜的计划,局势转为持久战后,三王联军除了粮草的问题,还有另外一重隐患,这三王本就是在他和赵邺的算计下才暂时联手的,一切顺利时倒也可以相安无事,但若是久攻不下,他们之间必然互生嫌隙,到时候,伍胜将不费吹灰之力地取胜。
不过楚逸尘倒并不太担忧这一点,也不准备给三王出谋划策破解这一危局,无论是三王太过强势还是伍胜太过强势,都不是他和赵邺所乐见的,这两方最好的状态便是眼下这般僵持不下的局面,也只有在这样的僵局中,他和赵邺才有行动的机会。
目前各方局势大体都在楚逸尘的意料中,因为要抵御三王的联军,伍胜派出了大批亲信精锐,京中的防卫一下子空置了起来,但也有楚逸尘意料之外的情况,那就是伍锋还留在京中。
伍锋作为伍胜手下的头号猛将,本该在战事初起时便被派往前线,但伍胜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他将伍锋留在了身边。
这就不是楚逸尘想要的了,他和赵邺的计划是在双方陷入僵局,京城防卫空置时找机会刺杀伍胜,伍胜一死,京中便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赵邺便可以顺势掌控京城局势。
但是伍锋留在这里,就意味着即便伍胜死了,在军中威望极高的伍锋也会立即接管京中的部队,赵邺依然只能做个无权的傀儡。
而若是同时刺杀伍胜和伍锋,难度又太高了,这两个人都是世所罕见的高手,伍胜身边还常年有一队亲卫,楚逸尘和赵邺商讨数次,都认为同时杀伍胜和伍锋的计划成功率太低,不可行。
那么便仅剩一条路,分而破之,在他们实行刺杀伍胜的计划前,先除掉伍锋。
至于怎么除掉……刺杀是下下策,一来难度高风险大,二来伍锋若是遇刺身亡,必然会引起伍胜的警觉,他们再想找机会对伍胜下手,便很难了。
而其他的,诸如挑拨离间,利诱策反等计,在伍锋身上也俱都行不通,据楚逸尘所知,伍锋的祖籍是塞北那一片,伍胜早年曾在塞北做过驻防将军,抵御北方女真人每年的叩边劫掠,在那时起,他便已经展现出过人的军事天赋和谋略,大魏北方的女真之患曾是朝廷的一大心病,朝廷在北方布置再多的防卫,这些女真人都如入无人之境,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但伍胜出手后,非但挡住了女真人年年的叩边,还主动追击到关外,打得他们一连数年都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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