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决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菌丝与蘑菇,居然还能够朝着其他人露出一个笑来。
“看来我就只能够前进到这里为止了。”
那些生长在他身上的蘑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和增殖,从不足指甲盖大小,很快成长为伞柄都足有碗口粗。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了。
“杀了我。”
莫决明说。
但是那与其说是语言,倒更像是某种从口中溢出来的“嗬嗬”的声响。
这些人当中,因为同为某一个安全区的负责人的缘故,江不换与他平日里交集最多,自也交情最深。眼下见莫决明已经成为了这般模样,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应下了对方这个生命当中最后的请求。
他说:“好。”
莫决明“哎”了一声:“我这会儿倒是有些理解林默然的心情了。”
姜雀臣的眼皮微微一跳。
然后,她听见莫决明说:“我们将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而不是……”
“不人不鬼的怪物。”
江不换的眼神却在一瞬间惊恐了起来。
不,说那是惊恐却也不尽然。更准确一些去描述和形容的话,江不换瞪大了的眼睛和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更像是有谁在不合适的场合、不合适的人面前,说了不合适的话。
发生什么了吗?
这是莫决明脑中最后的念头了。
因为下一秒,有像是子弹一样的东西击穿了他的身体,进入了他的胸膛。汹涌的灵力在他的体内炸开,只是其中却又掺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气。
为什么……灵力和阴气会同时出现?
莫决明这样疑惑着,随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所看到的,是一枚附着有红色宛若火光的子弹穿云而来,嵌入莫决明的胸膛。
于是那些原本在莫决明的身上膨胀生长的蘑菇和菌丝都像是触碰到了燎原的火焰一样在被飞快的烧灼,最后伴随着“嘭”的一声响,无论是几乎已经要看不出原本身形的莫决明也好,还是那些蘑菇也好,全部都在火光当中灰飞烟灭了。
“哒”、“哒”、“哒”。
从那个方向传来了靴子踏在地面上的时候所发出的略显沉闷的声响,随后从狭窄、阴暗的通道当中走出来的是面无表情的顾栖,垂下的手中握着的银白色的□□枪口还冒着烟气。
他的目光略过众人,落在了他们身后那一扇金色的大门上,旋即挑了挑眉。
“这么巧。”少年哼笑了一声,“门这就出现了?”
宴潮生觉得他这话里面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这是说……”
“你那边拿到钥匙了?”
这倒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既然是宴潮生的问话,顾栖自不会是那种眼睛恨不得都要长在脑门上,仰着个头拿鼻孔去看人的傲慢模样。
“嗯,拿到了。”他笑了笑,“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宴潮生:……不,你脑补过头了,我也没有怎么想担心你。
当他走过来的时候,江不换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讪讪,活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顾栖的事情一样。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还是在顾栖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开口了。
“刚老莫那些话……你听到了多少?”
顾栖停下脚步,偏着头想了一下,笑了一声:“都听到了。”
他笑的江不换直接打了个哆嗦,愁眉苦脸,却还是得陪着笑道:“他不是针对你的……就,你别在意哈。不知者无罪。”
不人不鬼的怪物。
那是一度被冠在顾栖身上的名号。
现如今所有知情人都保持缄默,不会在顾栖面前提起这个,可他们害怕顾栖会对此有所介意,这也正是江不换表现的如此胆战心惊、诚惶诚恐的原因。
顾栖觉得可乐了起来。
“你觉得我会在意。”他这么重复了一遍江不换的话,又笑了一声,“江不换,你真有趣。”
江不换瑟瑟发抖。
被这个少年时期的顾栖称赞有趣,可绝对不是什么能让人感到庆幸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栖说,“不过我无所谓。”
“毕竟你们怎么说、怎么看、怎么做——都已经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他的视线越过江不换,落在了宴潮生的身上,于是本是嘲讽的笑容当中便多出了几分的甜蜜和真情实意来。
“你瞧。”他说。
“我只要有阿乐——”
“便足够了。”
江不换张了张嘴,却再没有什么能说的。
但是他注视着顾栖,却觉得有凉意一点一点的从背脊爬了上来。
顾栖是为了宴乐,才会从爪牙锋利的凶兽,变成蹲在太阳下懒洋洋的舔着皮毛的家猫。
可是那是宴潮生,不是宴乐。
已经没有能够拴着他的“缰绳”了。
江不换开始觉得,日后那个颓废等死的咸鱼顾栖,或许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顾栖脚步轻快的略过他,来到了那扇巨大的金色门扉前,伸手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掏了掏。
那枚手指长短的金色钥匙,便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里。
他拿起钥匙,打开了这一扇封锁的门。
第23章
华县尸窟-10
这门甫一打开, 便有浓郁过分的水汽扑面而来。顾栖作为开门的那个人,更是首当直冲, 被这些水汽给糊了满头满脸。
他黑着脸抬起手来, 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满手都是水。鼻翼间能够嗅到的是独属于水生物的腥气,让顾栖直皱眉, 非常想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全部给炸了才好。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顾栖望过去,宴潮生正在用那种担忧的、包容的目光在看他:“擦一擦?”
于是他原本紧绷的脸缓缓的柔和了下来,就像是加了水之后一点一点化开的、原本又干又硬的一团纸, 逐渐的展现出了一种别样的柔软,仿佛戳一戳都会散掉。
也像是一舔就化的棉花糖……过于甜软了。
真稀奇, 这样的词语居然也能够同顾栖挂钩。
“阿乐。”
顾栖接过那纸巾,喊了一声, 也不说别的什么, 只兀自在那里笑, 看着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猫。
宴潮生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虽然你一定要这样认为的话, 我也并不是多么介意, 但是这样……”
“无论对你自己, 还是对你喜欢的那个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一种侮辱了吧?把别人擅自的认错。”
既是那般深爱和看重, 理应便是唯一的、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何来宛宛类卿之说?
然而顾栖闻言, 却笑的更开心了。
“好的,我知道了。”
只是说是这样说, 瞧着显然并没有任何要改的意思。
他只是看着宴潮生, 笑的非常的……甜蜜。
对, 这太可怕了,旁观的江不换想。
他有朝一日,竟也能够用“甜蜜”这样的词语去形容顾栖的表情,这真是一件说出去连江不换自己都觉得自己怕不是疯了的事情。
但是,他又想,如果是因为顾栖将那个人当做是宴乐了的话,那么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又都似乎是完全能够被理解和接受的。
因为……他们是顾栖和宴乐。
顾栖捏紧了手中的纸巾。
阿乐和那个日后的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个还未曾经历过任何的变故,于是做事随心所欲,整个人都活的恣意妄为的少年有些苦恼的想。
他当然不会认错——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却绝对不可能记错有关宴乐的任何事情。
那是他在黑暗当中唯一握住的光,是投向地狱将他拉出去的蛛丝,是永恒不变的救赎和他的欲壑难填。
不过……
上一篇:听说帝君揣了崽
下一篇:豪门小可怜被凶兽大佬喂养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