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陈寄云眉头皱起。
蔺沈之这情况明显不能去医院,他甚至不能随便吃药,想想,陈寄云赶紧下楼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些酒精,要替蔺沈之外力降温。
然而他的做法并没有用,蔺沈之并不是因为感冒才发烧,他的发烧有一大半是因为心理因素。
折腾到深夜依然没能让蔺沈之体温降下来后,陈寄云拿了手机,犹豫许久,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时值深夜,第一次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在他打电话过去时马上接通电话。
将近一分钟后,电话接通时,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睡意,“小云?”
陈寄云嘴唇翕动,没能说出话来。
“小云?”对面的男人急了,“你怎么了?”
陈寄云不会轻易给他打电话,现在陈寄云深夜打电话,又半天不说话,许多不好的念头瞬间闪过他的脑海。
“我没事。”陈寄云干巴巴道,“我就是有点事情想问你。”
对面的人松了口气,“事情?什么事情?”
“你以前发过烧吗?”
“什么?”
“你怀孕的时候。”陈寄云语气愈发干巴巴。
对面的人愣了愣,好片刻后才回神,他似乎离开了卧室走到了阳台。
到了阳台后,他还把阳台的门关上。
听见电话里那若有若无的关门声,陈寄云冷了脸。
既然他这么见不得人,当初又何必把他生下来?
这念头一想起,陈寄云立刻就想到蔺沈之,他回头看向床上烧得昏迷不醒的蔺沈之,心情蓦的复杂无比。
“是沈之发烧了?”电话那头传来说话声。
他显然已经通过认识的人知道了蔺沈之结婚的事,他们一族的人本来就已经不多,陈寄云又曾经借住在蔺沈之家,陈寄云和蔺沈之关系也一直很好。
“嗯。”陈寄云不太愿意继续打这电话。
对面的人听出陈寄云的不耐烦,赶紧说正事,“他怎么发烧的,感冒?”
“蔚然要和他离婚。”
对面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陈寄云静静等待着,就在他耐心彻底耗尽想要把电话直接挂断时,对面的人似乎轻叹了一声,再次开了口。
“这种没办法的,这是心结,就算吃药也未必有用,你让他多喝些开水,他醒了就好了……”
陈寄云眉头紧皱。
电话对面的人好像很有经验。
“挂了。”陈寄云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
对面话未说完,陈寄云已经挂断电话。
他看着手机上的号码,动作熟练的就要把对方拉进黑名单,手指点开选项,想想又放弃。
他把手机锁屏扔到一旁,他看向床上的蔺沈之。
他下楼去倒了一杯温水,再回到楼上后,他把蔺沈之半扶了起来,“小叔?醒醒……”
蔺沈之睡得很沉,好半晌后才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识,他口齿不清地嘀咕了一声什么,陈寄云没听清。
“小叔,喝点水。”陈寄云把水递到蔺沈之嘴边。
蔺沈之立刻侧过头去,他不想吃东西,他肚子难受,“……蔚……然?”
陈寄云动作顿了顿,“嗯。”
“我头疼……”
“……喝了就不痛了。”陈寄云再次把杯子递到蔺沈之嘴边。
蔺沈之察觉到嘴边多出来的东西眉头皱起,他不想吃东西,但这次他没有躲开,乖乖配合着张开嘴。
看着蔺沈之皱着眉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完,陈寄云把人放回床上,他刚准备起身把杯子放回楼下,蔺沈之就惊得睁开眼,“蔚然?”
“……我不走,我就是下去放个东西。”陈寄云道。
蔺沈之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他躺回床上,很快再昏睡过去。
站在床前,看着这一幕,陈寄云神情复杂。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蔺沈之。
他第一次见到蔺沈之,是在蔺沈之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之前养他的那家人要搬家,不能带上他,所以他就被那家人送到了蔺沈之家。
那时候他正读初一,比才读六年级的蔺沈之无论是年龄、身高都高出一截,再加上那时候的他差不多已经到了叛逆的年龄,住进去之前他就没把蔺沈之放在眼里。
然而事实却是即使只有小学六年级,蔺沈之也完全足够镇压他。
他完全就像个小大人,成天冷着一张脸,说话、做事有条有理。
蔺沈之他爸每天要忙公司的事,所以他的事情几乎都是蔺沈之在安排,甚至是他去新学校报名都是蔺沈之陪着去的。
大概是那时候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以至于他一直都有些害怕蔺沈之,那声“小叔”也叫得心甘情愿。
蔺沈之小时候尚且如此,长大了就更是。
大学时蔺沈之主动提出要进入蔺氏集团学习时,不管是他还是蔺沈之的爸爸都曾经担心过,然而事实却是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把一切处理得滴水不漏,轻而易举就在公司建立威信。
大学毕业之后他正式接手蔺氏集团时也不是没人想闹事,但那些人甚至还没闹起来,事情和人就都被他解决。
蔺沈之一直如此,久而久之他甚至都有了一种,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能难得倒蔺沈之的错觉。
如今,蔺沈之却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个蔚然。
陈寄云深呼吸,拿了杯子下楼。
夜里,陈寄云又给蔺沈之喂了好几次水,酒精降温也没停,直到累困,他才去客房睡下。
翌日,陈寄云一觉睡醒时,已经是早上九点。
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往蔺沈之的房间跑。
他进门,却看见蔺沈之靠着床头柜坐在床上。
蔺沈之已经收起背后的骨翼,脸上和手上的虫化也变得浅淡。
见他进门,蔺沈之回头朝他看来。
“你醒了。”陈寄云欣喜,如果蔺沈之一直高烧不断,那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顿了顿,陈寄云赶紧又道:“你等我,我去给你煮点粥。”
话说完,陈寄云立刻向着楼下跑去,赶紧弄了米下锅,除了粥,他还从冰箱里拿了青菜过了开水后加了点盐装上。
蔺沈之现在一点油腥都吃不得,虽然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但现在也只能这样。
陈寄云再上楼时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蔺沈之依旧如同之前那样坐在床上,安静的,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他脸色惨白,眸子平静,整个人都好像随时会变得透明。
陈寄云把饭菜端到床边。
蔺沈之道了声谢后,拿了碗筷默默吃了起来。
这次蔺沈之吃得比之前多些,一碗饭吃了半碗。
放下碗筷时,蔺沈之开了口,“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蔚然说他不走。”
陈寄云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去。
蔺沈之看着窗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蔺沈之性格冷静而自持,平时很少笑,陈寄云认识蔺沈之十多年,也就见他笑过那么几次。
一次是蔺沈之决定接手蔺氏集团,让他爸爸可以在家安心养病时。
一次是蔺沈之告诉他他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叫作蔚然时。
一次是他得知蔺沈之和蔚然领了证结了婚,急匆匆去到蔺氏集团找蔺沈之,蔺沈之告诉他他想和蔚然在一起时。
一次是现在。
“你不去医院?”蔺沈之看向陈寄云。
陈寄云愣了下后才回神,“我抽个时间过去看看就好。”
“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蔺沈之道。
陈寄云是医院的主任,虽然他所在的医院是个私人医院,但也不是那种能随随便便请到半个月假的医院。
“再说吧。”陈寄云避开蔺沈之的视线。
蔺沈之没有强求。
陈寄云收了碗筷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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