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际交往的必要结果吗?他应该戴恩戴德地接受这一切,并产生对方想要的结果吗?
晏时清想不明白。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祁九,想冒着雨去见见他,想知道祁九能给出的、永远趋向于正确的答案。
但祁九并不总在,晏时清心里骤然升起的逆反情绪,让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
身后人来人往,却没人愿意朝巷子口停留的怪人多施舍一眼。
“是的。” 他回答,“我不想参与任何麻烦事。”
“真的吗?” 萧穆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无论是谁的麻烦事都不想参与吗?”
她尖声问:“网吧的老板呢?你的那位朋友——祁九,对不对?”
萧穆突然朝他爬来,用自己占满泥污的手扣住了晏时清的脚踝,绝望而刻薄地开口:
“他如果被人抵在墙上侵犯,被讨厌的人啃腺体,反抗的时候被扇耳光——你看到这些,你还是会选择视而不见吗?”
晏时清猛地收紧了手。
猛烈扬起的风似乎想卷着伞逃走,晏时清死死捏紧伞柄,听着雨点落在伞面噼里啪啦响。
他的心里无端生出一些怒火,却用极端冷静的声音回答:“他不会像你,只会躲在角落哭。”
萧穆露出一个称得上凄凉的微笑,声音哽咽:“你怎么会知道呢,你见过他受欺负的样子吗?”
晏时清不吭声了。
他一向认为自己拥有极其理智的大脑,但此刻却控制不住地描绘萧穆虚构的画面,心里又越是急躁。
萧穆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生出一点病态的得意。
她无比怨毒地说:“你和我明明是同一类人,只不过是运气好了点,能遇上祁九罢了。”
晏时清心脏很重地跳动一下,他指尖一松,那把伞还是和风一起逃跑了。
“也许我也应该去找祁九的。” 萧穆在他恍神时接着开口,“他连你都帮了,他一定不会对我见死不救。”
豆子大的雨点染湿头发,砸上后颈,顺着背脊滑进衣服里。
晏时清一时间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自己因紧张在冒汗。
在这一刻,他明白自己方才宁愿用愚笨固执的方法解决问题,也不愿意联系祁九的原因。
——萧穆说得很对,祁九是绝对不会放她不管的。
晏时清分不清祁九与祁燕微妙的区别,但既然祁九声称自己不是圣人,晏时清便将他看做总是带着蠢兮兮的笑容去拯救别人的英雄。
他一定会像当时对晏时清做的那样,去接触萧穆,去毫无顾忌地对她好,去教她一点一点去成为更好的人。
晏时清产生前所未有地抗拒,他呼吸紊乱而急促,似乎光是想到这个画面便难以忍受。
他听见车轮摩挲油柏路呼啸而去,看见 omega 女孩眼里绝望恐惧,闻见挥之不去的阴臭水气。
可是所有信息似乎都不能钻进他的大脑,他脑海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愈发膨大——
好想独吞太阳。
晏时清这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比想象中更自私一点。
他终于有了动作,像是想断绝萧穆的念想一般,朝她迈去一步。
“我会帮你。” 星星点点流光融进晏时清眼里,很快被吞食殆尽。
他告诉萧穆,像在命令,也像在警告:“你不能再有一点、关于祁九的任何想法。”
第25章 小气鬼!
雨没有止住的趋势,晏时清把萧穆带去了自己住处。
一个矩形厂房被划分为两层十八间小屋,每间屋子不过二十平,属于晏时清的那一间在第二层最左手边。
他的房间门口放了一个桶——厂房四个角在漏雨,得用桶积起来,由租客轮流每两小时去倒。
打开门只见一张架子床与立在墙边的折叠桌,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在昏暗的白炽灯下更显凄凉。
萧穆有点害怕,裹紧了衣服扒在门框不敢进。
晏时清也不理会她,自己径直走到桌前写作业。
他把萧穆叫回家,却丁点主人意识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要招呼别人进来坐坐。
萧穆被晾在门口半天,自己讪讪地跨进门:“哥,我有点冷。”
“别叫我哥。” 晏时清很快回应,从架子床下翻出纸箱,递给她一件校服外套。
萧穆湿润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浑身都在打颤,抱着校服好一会儿才捏起胆子问他:“...... 我能去洗个澡吗?我太冷了。”
晏时清看都不看她一眼:“楼下。”
浴室厕所都在厂房一楼,十八个租户共用两个房间,紧挨着公共厨房,集中时间供应热水。
萧穆仅抱着衣服下楼,四下打量了一圈,偷偷拎了两瓶别人的洗浴用品进浴室。
等她湿漉漉的再出来时,正好与一位大婶面对面相碰。
大婶面色不善,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倒也什么都没说,皱着鼻子地走进厨房。
萧穆被她盯得不愉快,朝她的背影做鬼脸。
正值饭点,大婶在灶前炒菜,味儿勾得萧穆肚子咕噜咕噜叫。
萧穆隔着玻璃往里瞧,大婶身后的桌上放了一筐粽子,腾腾往上冒蒸汽,看着诱人得紧。
她胆子大,做这些事也娴熟,垫着脚尖进去,逮了两个最大的就跑。
她几步跑回房间立到晏时清面前,还显得很骄傲:“你猜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晏时清的校服对于萧穆而言有些大了,盖过了小姑娘大腿根,显得她年纪更小。
她一边说,一边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粽子朝晏时清炫耀:“当当!”
她在等着得到表扬,却见晏时清逐渐眉心逐渐皱起,立即解释:“我看你这儿什么都没有,特意给你带的,你不要、你不要就两个都给我。”
晏时清在她说完之前便已经站起来,抓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萧穆手腕很细,被箍得紧紧的,踉踉跄跄地跟上晏时清,嘴里还放不干净:“你干嘛!我偷偷拿——”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被楼下更激烈的吵闹声打断。
刚才的大婶回过头看见粽子少了两个,此刻正挨家挨户地强行敲开门检查,遇到不给开的便噼里啪啦朝里面一通骂。
她一见到手里还抓着粽子的萧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三两步跑过来揪住萧穆的头发:“我就说你这小妮子不安好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手脚这么不干净!”
萧穆没想自己会被这么对待,当即把粽子往地上一扔,张牙舞爪地往大婶身上招呼。
“啊呀!这狗崽子——” 大婶猛地抬手,拎着她的头发闻了闻,“你这用的是谁的洗发水,我在角落里放得好好是给你随便碰的吗!”
她说着手已经举了起来,就要给萧穆一巴掌。
晏时清眼疾手快,勾着萧穆衣领往后拉,堪堪让她避开了。
大婶怒目圆睁,看着是晏时清更为火大:“又是你!”
她说着回头打量了一眼萧穆,脸上鄙夷更重:“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副德行,成天到晚拈花惹草,什么货色都往屋里带,晦气!”
晏时清不想多做解释,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粽子,转身爬上楼梯。
大婶脸色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嘴里还在对两人骂骂咧咧,弯下腰准备去将粽子捡起来。
萧穆看准时间,在她挨到粽子的前一秒提脚踩过去,把粽子踩成扁扁的一团。
“你这小畜生——!”
她在大婶愤怒的尖叫中吐着舌头跑了,后脚跟着晏时清前脚冲进房间,迅速给门上落了锁。
晏时清被她推得踉跄一步,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被萧穆恶人先告状:“你怎么都不帮我的!”
“这大婶真的烦,什么闻到味道就说用了她洗发水,就不能是我信息素的味道吗!”
“不可以。” 晏时清音调平平,“这里只允许 beta 入住。”
萧穆被他一哽,还想接着说话,就被爆炸一样的砸门声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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