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胖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小谷芋也不会安心,便道:“可以,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回去吧。”
小谷芋闻言,用力地点点毛茸茸的圆脑袋。
他起身钻进了自己的稻草屋里,几分钟后,小谷芋从稻草屋里钻了出来,左手拿着肥皂盒,右手是雨衣。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还都是董胖送给他的。
董胖看着小孩要带上的东西,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忽然很想抱抱他。
但……不行,不可以抱,会把阴气传到小谷芋身上的。
董胖理智地压下了冲动的想法。
董胖用自己寻常的步伐往家走,小谷芋跟在他身后,只能小跑着追,董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走快了,放慢了脚步等小谷芋。
小谷芋也加快脚步追上来,朝董胖粲然一笑,模样像个撒娇的小猫猫。
董胖走在前面,打开了大门,然后领着小谷芋走进了右手边的房间里。
房间和客厅的风格差距不大,走的都是一贫如洗风,空荡荡的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满是灰尘的木床,和一副的桌椅。
董胖推开门,自己也愣住了。
这个房间他许久没进来过,都忘了会落灰这回事了,现在再用法术清理好像也来不及了……
董胖憨厚的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那个……空很久了,有点脏,你先出去,我收拾下。”
小谷芋听话地走回到客厅,董胖见他离开,立刻关上门,遮蔽住小谷芋窥探的目光,使了个法术。
房间中的灰尘霎时一扫而空,有些年纪的木制家具都被处理得干净如新。原本灰扑扑的地面也明亮不少。
董胖为了防止穿帮,特地在房间里坐了数分钟才开门,“打扫干净了,你早点睡。”
小谷芋乖乖地点点头。
董胖走出房间的脚步顿了顿,又道:“晚上不要开窗户,白天可以打开通通风。”
小谷芋:“嗯嗯。”
董胖走出了房门,留下小谷芋一人待在房间里,房间里黑乎乎的,只有一盏油灯照明,小谷芋却一点都不害怕,他从未觉得有一天比今天更安全过。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小谷芋,他躺在床上,偏偏身体吹灭了油灯。
睡意袭来,小谷芋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小谷芋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听到客厅里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重物沉沉的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是一道有些压抑的闷哼声。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痛苦,不像是从屋外传来,倒像是地狱里露出的只言片语。
难道……有小偷?
这是小谷芋的第一个念头,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董叔家家徒四壁,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偷的,就算小偷来了看到这样的家,可能都忍不住要给董叔塞点钱。
小谷芋正犹豫要不要出门看看,客厅里那奇怪的声音就停了,他起身套上鞋子,打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就有烛光照进房间,小谷芋定睛一看,只见董胖正背身坐在木桌前,一向拉得高高的衣领耷拉着往下垂,小谷芋借着不太明亮的烛光,看到董胖脖颈上一道清晰的血痕。
董胖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忙拉上了衣领,转过身来,脸上犹有一些慌张神色:“怎么出来了,是认床吗?”
见小谷芋不说话,董胖就知道小孩是看到了:“吓到你了?我刚才想搬一下桌子,结果脖子不小心划到了烛台上的尖刺。”
小谷芋摇摇头,目光落在桌面上锈迹斑斑的烛台上。
有铁锈……必须要消毒才可以。
小谷芋的村里有个老人家,就是因为被生了铁锈的菜刀切破了手,没怎么在意,结果过了两三天后发了病,等送到县医院时人已经不行了。
后来有民警为了这事,还特地到村子里组织了一场讲座,讲座那天现场坐得人山人海的,因为每个到会人都可以领两个鸡蛋。
小谷芋被“妈妈”带去,也听了一耳朵,知道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消毒。
“伤口得消毒,”小谷芋指着董胖的脖颈说。
董胖见小孩一脸认真,带了点笑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没事,这点儿小口子,明早就好全乎了。”
小谷芋却不吃他这套,白嫩的小脸蛋上表情坚定,执拗地说:“必须要用酒精消毒……不消毒会死人的!”
他见过那个老人家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一张脸铁青,了无生机,模样很吓人。
他不想看到董叔也那样铁青着脸躺在棺材里。
董胖不知道酒精是什么,但见小孩如此关心自己,也就接着往下说:“只能用酒精吗?酒行不行?”
“度数高的话是可以的。”小谷芋回忆了下当天民警姐姐提过一嘴的这事。
董胖了然地点点头:“那行,你在这等我,我去要点酒来。”
小谷芋很担心董胖,当即上前一步:“我想和您一起去。”
“外面风大,我自己去就行,你在这等着我。”董胖说着,大步走出了屋子,带上了大门。
小谷芋担忧地看着董胖离开的方向,焦急地等待着董胖回来。每听到类似于推门的声音,他都会觉得是董胖回来了,起身迎接。
董胖熟门熟路地到了老王家,老王还在床上醉着,董胖敲了门,没人应,便直接穿透了门,走进里面。
他凑到老王身边,“老王,剩下的酒我带走了啊?”
老王在床上翻了个身,摆摆手,瓮声瓮气道:“拿去拿去,我就不是那抠门的人。”
得到老王的许可,董胖抓起剩下的小半瓶二锅头,又卷了点餐巾纸,翻墙离开。
……
一边翻墙一边想,这叫什么事啊。
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厉鬼,怕什么感染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董胖往回跑的动作却一点没耽误,毕竟家里还有个小孩等着不是。
董胖刚走到门口,屋里的小谷芋听到声音,就立刻起身凑到了门前。
活像是一只听到主人进门,跑来迎接的小狗勾。
董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被人这样担忧地注视过,骤然有种虚荣心被满足的感觉,他将手中的二锅头放在桌子上。
他对小谷芋道:“酒拿回来了,你先回房间吧,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他不太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小谷芋的眼中,毕竟那伤口还挺狰狞的,吓着小孩子就不好了。
但一向听话的小谷芋这次却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回房间。
小谷芋声音小小的,却很坚决:“您的伤口在后面,自己不好处理,还是我帮您吧。”
“不用,会吓到你的。”董胖直截了当道。
小谷芋迅速地摇摇头,拍着胸脯表示:“您放心,我胆子很大的,吓不到我。”
董胖见他实在坚持,不再劝了,往下扯扯衣领,露出脖颈上的血痕。
那是一道极不规则的血痕,绕着他的脖颈整整蜿蜒了一圈。显然不是一个烛台能划出来的。
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凝干了,黑漆漆的。
小谷芋第一次见到这样古怪的伤口,震惊地睁大了眼眸。
心里知道董叔这是不想告诉自己真相。
董胖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小谷芋道:“怎么?被吓坏了,吓到了你就回去睡觉,小鬼。”
小谷芋摇摇头,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董叔……您现在还疼不疼啊?”
董胖:“早都不疼了,你不是要给我消毒吗?快点吧。”
他说着往地上一坐,方便小谷芋涂药。
小谷芋拧开了二锅头,往餐巾纸上倒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走到董胖身边……他还记得董胖不喜欢被人触碰的事情。
“董叔,我要动手了,可能会有点疼,您忍一下。”小谷芋小心翼翼地将蘸着酒精的餐巾纸往董胖的伤口上碰。
他神色极其专注,动作轻柔地将餐巾纸点在血痕上,董胖不觉得疼,反倒被他弄得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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