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这是他出生的时候从九重天的安息池里带来的——
我没去过安息池,但听说那是神界最神圣的地方,天使从那里湮灭也在那里重生,而在安息池里洗去神性的天使,便会从神界的九重天堕落至魔界。
——我猜只有那种神圣的地方,才能蕴出这样令人头晕目眩的味道。
回过神来时,我的上身已经前倾到德维尔面前。
这样近的距离,能看到他被阴影遮住的眼睛,却分不清他眼中的是纵容还是漠然。
德维尔知道我要做什么,垂了一下眼帘,目光扫过我的嘴唇。
只这一眼,脑门里便是腾的一热,甚至有一股麻意从后脑爬上头皮,酥麻感催促着我往前凑去,碰到了德维尔的嘴唇。
我轻碰一下便退开,沿着他的侧脸抚摸到腰侧,用鼻尖蹭了下他的鼻子,引导道:“像上次我亲你一样,会吗?”
德维尔屈着腿安安稳稳地支着,没有因为我的突然靠近改变任何角度,他看着缓慢地眨了下眼。
我猜他在回忆,下一秒他的手贴上我的脖子,从脖子摸到肩膀,然后突然抓住我的衣领,把拉到身前。
他的眸子里依旧一片寂无,仿佛在构建一个魔法阵,按部就班,完美地复刻了我上次亲他的过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不同的是,我不像那天的他一样被动,而是更加强硬、凶狠地抢夺主动权,程式化的亲吻因此变得异常火热缠绵。
夕阳不像正午的阳光那样刺人,默默地让周围的空气升温变得暧昧迷乱,我迫不及待地去解德维尔的衣服,直到嘴角一痛,尝到血腥味,才意识到这个吻临近尾声。
我已经起了反应,德维尔却像是完成了任务,蹭一下我的鼻尖便退开,彻底收敛起接吻时的压迫感。
“……”
在强上和忍耐之间挣扎许久,强烈的不甘袭上心头,我攥起拳头轰地砸到他身后的树上。
世界上没有无懈可击的结界,我起身退开,恼火地想:等着,等老子把你搞到手,你就完蛋了。
第28章
那天之后,我有半个月没有自讨苦吃地去招惹德维尔。
一转眼,到了神界的天使节。
天使节是神界的天父给予天使们祝福的日子,很多天使会在这一天得到祝福升阶。
距离天使节还有几天的时候,莱锡尼港湾便有了节日的氛围。
最显著的一点是,临近节日,逗留在莱锡尼港的恶魔数量锐减。
以前走在大街上黑白翅膀相间,这几天便是万白丛中一点黑。
很正常,因为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天使们最放纵的日子,他们会暂时放弃高冷克制的设定,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
而这种充斥着神性的环境会让恶魔不舒服,所以除了一些不得不驻留在这里的恶魔之外,大多数恶魔会在节日前几天撤离神界。
莱锡尼港节日气氛浓厚,莱锡尼高峰上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德维尔像是隐居在这里的圣者,不理世事,高峰下的喧哗热闹一点也影响不到他。
我以为是他离群索居,忘记了天使节的日子,说给他听时,他回答:“我知道。”
“知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哦,你是神之子,就算不下去掺和,那个老家伙的祝福也会主动来找你。”
德维尔不置可否。
“你在别的驻地也是自己过节吗?”
“嗯。”
“每年都是这样?”
“嗯。”
我抢过他手里的书随便往身后一扔,说:“那你今年不是了,今年你得跟我到莱锡尼港过节。”
德维尔一抬手,被我扔出去的书又回到他手里,“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
“下面也是你的驻地,为什么不能去?”
“……”
他这个反应有点熟悉,我恍然大悟:“哦,翅膀,你少了一对翅膀的事连这里的天使都不知道?”
德维尔总算“嗯”了一声。
“好办,”我打了个响指,“戴面具就可以了。”
在我看来,天使就像是装了一年正经的疯子,好不容易出来放一次风,为了寻求刺激,会做很多平时绝对不会染指的事情。
但是第二天还得继续摆谱拿乔,要是被发现前一天的所作所为,高冷设定就维持不住了。
所以几百年前,魔界便有恶魔瞅准这个商机,在天使节当天到神界兜售各种面具。
面具一戴,谁都不爱,前一天疯狂造作,第二天早上,又是一个个高冷骄傲的好天使。
像德维尔这样表里如一的,并非没有,数量不多就是了。
我啧声说:“你又不是那个无聊又自恋的天父,用不着这么超凡脱俗。”
德维尔欲言又止:“……”
魔界最低等的恶魔也会时常讽刺神界之主,他大概知道即便阻止我我也不会听,最后没有开口。
“你驻守在这里,连这里最盛大的节日都不参与,是觉得他们不配和你一起过节吗?”
德维尔说:“神界的天使是平等的。”
“那不就得了,下去过个节也不会被污染。你现在少一对翅膀,带上面具没人知道你是谁。就这么定了,我去买面具,晚上来找你。”
说完不给德维尔拒绝的机会,飞离莱锡尼高峰。
第29章
我从来没在天使节期间在神界逗留,头一遭颇觉新鲜。
摆摊卖面具的大多是恶魔,挂出来的面具大多都是神魔两界的名人,有“魔界十大恶魔”也有“神界十大炽天使”。
问过老板之后,我才知道“魔界十大恶魔”系列是历年来卖得最好的,这其中又以我的面具销量最佳。
老板是个魔女,穿了一身布料少到堪比泳衣的行头,大胆地展示出自己凹凸有致的曲线。
她在一边眼角洒了亮粉,头上别着三把黑色的小扇子,横坐到摊位上,屈起一条腿,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长烟斗,一边说:
“戴恶魔面具既能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也能把自己的放纵归咎到当下顶着的恶魔面孔上,您是准魔王,在神界声名远扬,又长得英俊,很多天使都指名要买您的面具呢。”
听懂了,就是想要过一把做恶魔的干瘾,然后再把锅甩给我的意思。
我点点头,在摊位上拿起一张我的面具。
面具上施了魔法,摸起来和皮肤很像,戴在脸上会自动贴合,只要买家的脸型和五官和我相差不是太大,戴上之后相似度能达到百分之八九十。
想到德维尔要带上我的面具,我便有些兴奋,当即挑了一张比较帅气的,扔下魔晶返回莱锡尼高峰。
德维尔对下山过节的事仍有顾虑,被我一张面具糊到脸上。
“不可能有天使认得出你,你自己看,认得出吗?”
水晶球中映出的脸和我的脸有七分相似,差异最大的地方是眼神。
我是个散漫随意的恶魔,眼神要么不耐烦要么带有很强的目的性,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脸和天使的眼神很搭,捧着德维尔的脸左看右看,自我欣赏。
德维尔避开我的手,我顺势抢过他的水晶球往远处一抛,不由分说地拉住他往山下飞去。
天使节当晚,莱锡尼港气氛火热,街上到处是顶着恶魔面具的白翅膀天使,他们学着恶魔的语气和神态公然在大街上牵手、调情。
可能是因为刻在骨子里的内敛,即便是带上一层面具,天使们的放纵也带着几分别扭的收束感。
我和德维尔经过一个街角时,有一对戴着我和伯明纳的面具在角落里接吻的天使,听到脚步声靠近腾的一下分开,眼神飘忽躲闪,背过身假装在欣赏墙壁。
要不是德维尔还在身边,我早过去砍了那个戴伯明纳面具的天使。
什么品味?如果是加西亚的面具我还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居然敢顶着那张脸亲我的脸?找死吗?
两个天使一直瞄着我们,等我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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