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脱下他昏睡时穿着的里衣,为他从内到外都更换了新的衣物。
从托盘上拎起那件通体艳红的长袍时,她又是忐忑又是恳求,美眸雾气浓浓,抖着手一步步靠近。
殷琅的眼神更微妙了,甚至有点好笑。
他笑着摇了摇头,招手叫侍女过来:“放心,我并不在意这个,继续更衣吧。”
侍女被这个笑容安抚住了,大着胆子将红衣往他身上披去。
殷琅配合得该抬手抬手,笑问道:“你们换了新魔尊么?”
侍女见他一直没发脾气,如外界所传那般光风霁月,胆子也大了不少,抿着唇小幅度的点头,小声道:“这位徐尊者是七日前出现的,那时前尊者正召集那些修为高强的大人在前厅,徐尊者突然破门而入,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了前尊者,敢反抗他的人都被残忍地折磨死了,他就成了新的尊者。”
“哦?我怎么记得你们北魔域换魔尊是要经过魔门盛宴的。这样实力高强就直接杀上门,杀掉上一位魔尊,日日换新王,北魔域不会乱成一片么?”
“话是这么说,但……”侍女小心瞧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道君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北魔域的情况。那位第一尊者陨落在妖域,其余几位尊者要么伤亡惨重自顾不暇,要么忙着吞并严尊者的势力,原本也就已经乱成了一团……这种时候,没人分得出心思管这里的闲事的。”
殷琅微讶:“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啊?”
一个普通的魔修侍女怎么可能了解得到北魔域上层的博弈。
侍女轻轻颤抖了一下,泪水就要涌出,又被她强行憋了回去,恐惧胆寒浮现在眸中。她回头扫了一眼另外七名侍女,咬着唇猛烈摇头,祈求道:“您不要问了。”
正好最后一层衣服也穿好了,侍女簇拥着他往镜前坐下,开始打理头发。
殷琅这才注意到她们最后往自己身上披了什么。
一件……薄如蝉翼的金红细纱,罩在先前那件红衣外。
红纱是用北魔域特产的一种红石魔蛛吐出的丝织成,这种红石魔蛛只生活在一处奇特山谷之中,吐丝每年产量极少,只上供给排名前三魔尊。
殷琅对这些花里胡哨素来没什么兴趣,偶然在宴归禾那里见到过一次。
厉害啊这小子,居然连这种东西都能拿到手,他在妖域时没什么功夫分心关注徐容,没想到妖都城外一别,也不知得了什么奇遇,修为突飞猛进到如斯地步,居然连原本的第七魔尊都被他干掉了。
不过……严偃居然死了?北魔域势力重新洗牌。
看来他得找机会去了解一下他被带走后,妖域发生的事情。
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实在无聊,殷琅漫无边际发散着思维,好不容易等到侍女战战兢兢一句完成了,他随意往镜中瞥了一眼。
“……”什么狗屁审美。
原以为与自己魔尊时形象差异不会很大,却不想只是多穿了一件纱衣,任她们稍微修整发型与眉眼,镜中人已经陌生到殷琅自己都不敢认了。
尤其此时他正百无聊赖端坐了一个时辰,对镜时单手撑着额角,眉眼间一股懒意。搭上这一身,叫他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让人有‘食欲’。
“……哼。”
瞥见一群侍女想缩又不敢缩、浑身瑟瑟发抖的模样,殷琅也无意为难这些不由自主的人,挥手叫她们下去了。
修真者的敏锐听觉里,一道熟悉中透着些许陌生的脚步在走廊上缓慢靠近。步调不急不缓,脚步略有沉重,不像是凡人,反倒像刻意放重脚步、要让人听得更清楚些的修者。
殷琅在心里嗤笑一声。
用脚步声来给人营造沉重压力的手法,他早几百年前就不用了。
身体向后一靠,长腿随意交叠,坐姿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他慢悠悠地听着这个脚步靠近这间屋子,又故意停在门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伸手缓慢地推开大门,让自己一点一点出现在屋内人的视野中。
殷琅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真无聊,这小子动作能不能快一点,快点陪他演完戏,他就能快点赶回十八重狱了解情况,安排下一步行动。
万一耽搁了他吞并至尊宫的大事,一个第七魔尊的地盘够赔的么?
徐容磨磨唧唧了半天,终于走完了进门流程。
他唇角带着难掩傲然的笑容,微微抬起他那高贵的下巴,将目光落在了镜前人的身上。
他呆在原地,做了无数遍演练的表情管理直接失控,惊艳充盈了双眸,满心满眼就剩下那道红衣身影。
啧。
果然还是好想挖掉那双眼睛。
殷琅垂眸忍耐再忍耐,直到他忍无可忍即将爆发之时,徐容‘啊’了一声,整个人向后到退一步,恍若大梦初醒,眼神不自觉地游移,刚移开就难以控制地转了回来,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殷琅不得不当先开口打破这个循环:“徒儿,你就没什么想跟你敬爱的师尊交代的么?”
他太稳了,姿态闲适自然,还信手从旁边小几上拈起一块精致糕点喂进口中,慢悠悠等着答复,与徐容想象中抗拒、惊慌、难以置信的模样南辕北辙。
这反差大的叫他一时都愣在原地,几度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股闷气憋在胸前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即使是厌恶恐惧呢,都比沈慕玄如今的姿态要叫他心里来的更舒畅些。
你看不到一觉醒来身边大变的环境吗?看不到旁人畏我如虎狼的态度么?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会身在此处?为什么侍女要强行给你换上这样的衣服?不好奇她们为什么拦着你不让走?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走到你面前?
徐容满心的不解,他自我疏导了半天,勉强挑了一个话题开头:“您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么?”
“你说被封了的灵力,我知道啊。”
然后呢?
如果不是为了保持形象,徐容几乎要抓狂。
你这个反应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啊!
然而没有然后。
殷琅又懒懒打了个哈欠,困意止不住地上涌。
徐容握紧了拳头,努力压抑胸中那股郁气,告诉自己不能第一天就吓到师尊……狗屁吧!他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吗!
徐容冷下脸,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也不怕告诉您,您的修为已经被我封住了,这里是北魔域第七魔尊的宫殿,外面守卫森严,没有灵力,您是冲不出去的,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
殷琅看了他一眼,徐容心中升起轻微期待,他会说什么,一定会愤怒地呵斥我以下犯上、不顾……
“嗯,我知道了。”
不顾……
不顾……
不顾……
“砰——!”徐容愤怒地摔门而去。
啧。
年轻人,还是养气功夫不足啊。
确定徐容的气息走远,殷琅右手指尖浮现跃动的黑焰,往眉心轻轻一扣。
黑焰的气息与戮神枪交织共鸣,被封禁七天的戮神枪正暴躁着,三枪就捅穿了那层对殷琅来说并不牢靠的封印,灵力魔气瞬间贯通全身,衣袍翻飞。
随意‘嗯’了两声敷衍掉戮神枪的抱怨,殷琅闭眼感应着身体的变化。
他的修为在昏迷中连破两阶,直接冲到了渡劫期大圆满,还多出了一大部分凝聚成光球留在丹田中,隐隐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只要拿到妖主口中那道机缘,他就能顺水推舟进入此界修真者的巅峰——合道期。
这位妖主陛下可真是大手笔啊……
感受着丹田中光球蕴含的能量,殷琅忍不住惊叹。他甚至怀疑,妖主觉得跌落境界的这部分灵气散掉也是浪费,索性就直接一股脑送给他了。、
又送宝贝又送修为,还帮忙暂时解决到了大.麻烦,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进行他的北魔域一统大计,这么大的帮助,等价思考一下也能想象到她索求的那个承诺恐怕绝不是简单能完成的事,甚至有可能涉及到了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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