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怪物在看清匣子内的东西发起攻击的那一刻。
时间,被祂强行摁下了暂停键。
与此同时,简邪耳边的声音消散了,只留下仿佛被丢弃在某个空间的死寂。
秦擢站了起来。
简邪顿了顿,视线落在了黑匣子边的地铁地面。
光可鉴人的列车地面照出了简邪毫无波动的面容,以及站在他身后,那仿佛具备人类形态,又仿佛只是一团会在瞬间消散的黑雾的身影。
毫无疑问,那是秦擢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祂似乎并不想让简邪知道祂的长相。
每一次现身,祂都隐匿在一团模糊不清的雾气中,要么就是在简邪的背后。
目前为止,他只见过祂的双手和无意间露出的下颌,在他看来,那和人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很多。
【地狱,其实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个平面。】
秦擢微微倾身,抚摸简邪的后颈:【如何分隔层数,实际上,是由地界碑来进行标识。】
一般来说,拿到黑匣子的人会下意识将其认作空壳,而具备攻击力的会是锋利的刀刃。
然而,却并非如此。
刀刃只不过是用来固定地基的装饰品,它的刀柄,才是真正应该被谨慎使用的凶器。
也就是说,在简邪眼前的,其实是地狱分隔的四块地界碑。
而它的作用,自然变得不言而喻。
既然怪物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展开捕食域,那么,被地狱选中的那个人,能否同样展开所谓的处刑之地?
【它很适合你。】
从一开始,秦擢就没有说错,这就是为对方量身打造的武器,换做别人,根本没有资格使用这样的东西。
它们在祂的手上毫无作用,但被承认了的简邪却可以……
——送它们重新下地狱!
简邪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随后,拿起了被白霜爬满的第一把匕首。
尽管秦擢没有告诉他到底该怎么使用,也不过是用一切语焉不详的句子暗示它的真实价值,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冥冥之中有种预感,此刻,他应该知道它该怎么发挥到最好。
简邪仍维持着半跪的动作,盯着匣子里的匕首看,陷入沉思。
总觉得,应该这么用……
那就试试吧。
瞬间,[八寒地狱]被插在了地面上。
极其锋利的刀刃足以轻易破开任何坚固的阻碍,瞬间没入了金属中,随着它刀柄闪过的极寒光芒,整个空间在呼吸间陷入了极度可怕的寒冷。
这专门用来惩罚罪人的蚀骨寒冷,顷刻间就破开了原本暂停的时间。
潮水般的噪音重新回来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
[八寒地狱]地界碑上的白霜一路蔓延,笼罩了整个空间,半秒不到就已经彻底占据了整个视网膜,将狭小空间完全掩盖。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风暴侵袭的纯白,除了飘过的冰雪带来的严寒刺骨的疼痛,只剩下了惶恐的怪物和缓缓站起身体,朝它走近的简邪,这是一处庞大的空间,甚至看不到那里是边界。
所有普通人,调查员,甚至是列车都消失了。
就连秦擢也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顷刻之间,怪物失去了它可以用来要挟的一切。
正如捕食域可以有选择地拉入现实世界的东西一样,简邪竟然撕裂了它的捕食域,将它单独拖入了属于自己的领域——
但这并不是所谓的捕食域,而是仅仅针对怪物,称得上[地狱]的东西。
怪物被眼前骤变的景象惊骇住了。
而极度的苦寒如同跗骨之蚁,在顷刻间爬上了它庞大的身躯,让它停止了思考。
很快,严寒就令它的植物触手萎缩死亡,它的眼球一颗颗爆裂,甚至就连它的皮肤也一寸寸皲裂,它被冻得连连哀嚎出声,仿佛在冰原上迷失的游魂。
“……”
简邪怔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的礼物。
“这里是——”
见到熟悉的景物,它不由睁大了眼睛,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里就是地狱。
没几秒钟,怪物就被严寒击倒在地上。
它猛地抬起头,朝眼前的人伸出了手,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不顾被撕裂的血肉,疯狂地往前爬了几步,姿态一塌糊涂的狼狈。
怪物心底怨恨几乎要溢出,却强迫自己摆出可怜至极的模样。
想尽一切办法,它都必须从这里逃出去,哪怕是让对方产生怜悯心。
“我不会再这样做了,求求你饶过我——”
在它几米远处,简邪微微垂下头看它。
面对它哀嚎的惨状,尽管它拥有和人类接近的皮囊,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神却没有一丝同情。
“我不相信你。”
对方毫无起伏的声音终于让它颤抖起来,它终于意识到对方绝对不是那种圣母发作、会突然可怜它的人。
他会吃掉它,就像它对待那些人类一样。
甚至,简邪会将失去力量的它关在这里,为它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它为了娱乐杀了很多人类,也对调查员下过手,它最初从地狱逃脱,而现在,它即将因为眼前这个人类,重新坠入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简邪:用餐VIP包厢,耶(恶人
第34章
地铁底。
余荆河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眼前也开始发昏,无论怎么拉扯,似乎都无法将自己脖颈上的藤条给拉开。
时间似乎过去了几秒、还是已经有十分钟了?他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 然而,极其突然的, 这股要将他勒死的力道骤然消失, 他手里一空,试图去抓住、原本缠绕在脖子上的触手竟然消失了。
余荆河怔住, 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等一下, 他可不觉得这只怪物是大发慈悲决定放过他,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难道简邪那边……
他赶紧翻身而起,在幽闭狭窄的铁轨上扭动身躯,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想出办法怎么从地铁下爬上来。
但没想到, 在最后伸出手扒拉住台沿的最后关头,他直接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明明不算轻的成年人体重, 居然毫无防备地就被人用单手提了上来。
余荆河:“……?”
这个人松开了手,他立刻摔倒在了地上。
他一脸茫然地看了过去, 眼前竟然是那个高中生毫无波动的脸。
对方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就像是在看死人,是从未展示出来的冰冷。
“……”
一时间, 余荆河的心底浮现出了太多问题。
怪物到哪里去了?
既然自己能够毫发无伤,而且再也感受不到那股阴冷的气息,那说明……怪物应该死掉了吧?
但唯一和怪物密切接触过的少年白T恤没有沾上一点灰尘,除了鞋带散开了, 鞋面甚至没有溅上任何腥臭的液体,浑身干净整洁, 和此时余荆河的狼狈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根本就不像是有过剧烈搏斗。
在他看着对方的时候,这个高中生也正在打量着他,无论是谁被这种几近审视、仿佛被摁在手术台上解剖的视线所注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只想立刻就将自己隐瞒的秘密都托盘而出。
“怎么——”
“你。”
眼前这个少年嗤笑了一声,抱着手臂,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别问太多,别说太多,否则会死。”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大的威压竟然扑面而来!
而这股摄人的气息告诉他,对方说的话绝对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傲慢的语气、嘲讽的用词,暗沉的威胁,更不用说那双眸色暗沉的眼眸,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眼前的人——
绝对不会是本人!
余荆河悚然一惊,后背发凉,肾上腺急速飙升,他的双腿颤抖,整个人几乎要下意识地发抖。
——那是对一种处于支配地位、绝对的力量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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