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图书馆(16)

　　次日早，七点，有护士推门进屋，催促道：“16床、17床，空腹抽血。抽完血赶紧洗脸，跟着护工去影像科那边做冠脉造影。”

　　两人大清早被扎了一针，倒是瞬间清醒过来。越星文起身下床，来到卫生间门口刚要进去洗漱，结果发现15床的老爷爷居然不在床上，他愣了一下，回头问护士：“15床的病人呢？”

　　刘照青顺着越星文的目光看向15号床铺，疑惑地捎了捎后脑勺：“对啊，15床呢，怎么大清早的不见了？”

　　护士平静地说道：“15床昨晚急性心梗，去世了。”

　　去世？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等护士走后，越星文才压低声音：“有古怪，老爷爷怎么会忽然去世？”

　　刘照青道：“先洗完脸做检查，跟其他同学碰头再说。”

　　两人先后去卫生间洗漱，然后跟着一个40多岁的护工阿姨来到影像科病区——这是昨天萧医生叮嘱过他们的，预约了今天上午的冠脉造影检查，不能迟到。

　　片刻后，其他同学也两两组队跟着护工过来。大家坐在走廊里等待叫号，有女生轻声问刘照青：“刘师兄，这个冠脉造影检查，危险吗？”

　　刘照青解释道：“冠脉造影是心血管专科很常见的一种检查，将造影剂通过血管打进身体里，然后拍CT，心脏的血管就可以清晰地在画面中显示。当然，如果对造影剂过敏的话，不能做这项检测，检查之前一般都会做过敏测试的。”

　　医学生的专业解释让众人放心多了。

　　下一刻护士就开始点名：“心血管病区，瞿薇薇，跟我进来做过敏测试。”

　　越星文低声提醒大家：“大家做完检查之后尽快回到病区，吃完午饭老地方集合。”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点名，越星文也只好暂时放下思考，乖乖去做冠脉CT检查。

　　做完检查已经快到中午，回到病房后，医院厨房统一送来了午饭，越星文和刘照青看着空空荡荡的15号床铺，心里总觉得别扭。

　　越星文蹙眉说道：“师兄，我记得昨天早上查房的时候，那个萧医生说，15床是个七十七岁的老爷爷，刚做完心脏支架植入手术，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刘照青点头：“我也记得。支架植入术后，病人猝死，理论上有几种可能，一是发生了排异反应；二是术后并发感染，导致感染性休克；三是突发性的心肌梗死。第四种，就是你说的……”他压低声音，“谋杀？”

　　越星文想了想，道：“先跟其他同学碰头，问问他们的情况再说。”

　　两人迅速解决掉午饭，并肩来到左上角的休息区。

　　白天的心血管病区一切正常，医生、护士们忙忙碌碌，其他病房的老头、老太太看上去精神也不错，还有的老人家拄着拐杖在走廊里散步。

　　昨晚的惊悚大逃杀是只属于他们10个学生的记忆，就像是一场噩梦。然而，如果有人在昨晚死亡，或许今天，大家就能看见同学盖着白布以“心脏病突发”的理由被推走。

　　休息区很快聚齐了10个人。

　　越星文开口问道：“跟大家住一间病房的病友，都怎么样了？”

　　邹宇航沉着脸道：“我们病房24床的病友，是个80岁高龄老爷子，病情一直挺严重，昨天查房的时候医生说他已经是第六次住院，具体我也没听懂，就记下几个关键，说他的冠状动脉前降支重度狭窄，粥样硬化严重，让他好好注意什么的。结果，老爷子昨晚猝死了。”

　　他说到这里就抬头看向刘照青：“医学院的刘师兄，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刘照青说道：“冠脉重度狭窄的80岁高龄老人，身体不好的话很难承担介入手术的风险，有可能是粥样硬化形成血栓阻塞动脉，造成了急性心肌梗死。”

　　见大家一脸茫然，刘照青捏起左手拳头，右手在上面比划着举了个例子：“心脏就像是一个泵，每次跳动会向周围传输血液；血管，就像是一条条运输血液的河流。冠状动脉血管分布在心脏表面，是运输血液的重要河道。冠脉狭窄，就是河道变窄，会影响血液运输的效率。”

　　他顿了顿，继续说：“粥样硬化，类似于河道里长年累月产生了淤泥。心脏病患者在剧烈运动、或者心情激动时，心跳加速，导致原本就狭窄的河道瞬间阻塞；又或者，河道里的淤泥忽然脱落，流动到狭窄的位置堵住河道。河道被堵住，血液过不去，那么，这片河道所管辖的区域，就会因为血液无法流通而坏死——这就是心肌梗死。”

　　刘师兄解释得通俗易懂，众人大概明白了“冠脉狭窄”和“粥样硬化”的意思。这么看来，80岁老人忽然心梗猝死，在医学上真的太常见了。

　　邹宇航道：“我们病房的80岁老爷子忽然去世，就是他的血管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堵住了，造成心肌梗死？这属于意外死亡吗？”

　　越星文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众人：“那要看其他病房是什么情况。都详细说一下吧。”

　　刘潇潇红着眼睛说：“我们病房5床的老奶奶昨晚也死了。老奶奶人特别好，昨天下午她的家属来看她，给她带了个果篮，她还给我们剥橘子吃。她的病情不严重，我记得下午她还跟医生商量着今天办出院。可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被盖着白布推走了，我问了护士，说是昨晚突发心肌梗死，没能抢救得过来。”

　　越星文和刘照青对视一眼，继续问：“秦露，你那边呢？”

　　秦露说道：“我们病房33床是个60岁老奶奶，这次住院的病因也是冠脉狭窄，准备做介入手术。昨天查房的时候，她的主管医生说，副主任会亲自给她主刀，手术安排在3天后。结果昨晚也忽然心肌梗死去世了？”

　　越星文看向柯少彬，后者立刻说道：“我们病房的50床是个70岁老年男性，之前做过介入手术，这次入院是因为不明原因心绞痛，昨晚也是突发心脏病没的。”

　　听到这里，大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刘潇潇声音发颤：“大家的病友，全、全死了？”

　　邹宇航眉头一皱，看向越星文：“你们病房的15床，该不会也去世了吧？”

　　越星文点了点头，严肃地说：“这就是附加题的题目。”

　　同学们所在病房的病友一夜之间全部死亡，看来，考试确实来到了附加题的部分。

　　越星文飞快地拿出口袋里的纸，这是他昨天从柯少彬的笔记本电脑中记下来的重要资料，包括病区所有患者的基本信息，他迅速在其中五个患者的后面打下×，简单总结道：“昨晚死亡的五人，分别是5、15、24、33、50号病床的病人，有术后恢复期、有术前准备期，有人住院治疗、也有人即将出院，病情严重程度完全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夜间猝死。”

　　众人见他记了笔记，心底忍不住佩服——这就是学霸对待考试的态度？

　　越星文看着笔记，冷静地说：“五个死者都是跟我们同病房的病友。然而，昨晚因为大家被强行拉去了夜间考场，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因为何、医生们有没有抢救、抢救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邹宇航忍不住吐槽：“也就是说，附加题只给了一个‘死亡五人’的题干，和一个‘找出病友真正死因’的问题，然后让我们自己去查？！”

　　化学系的男生按着胸口，白着脸道：“这门课是白天悬疑推理，夜间惊悚大逃杀吗？”

　　邹宇航补了一句：“还给我们集体安排了心脏病。”

　　众人：“……”这难度也太高了吧？

　　刘潇潇建议道：“不行的话，附加题我们可以放弃，也不影响通关。我平时喜欢看科幻电影，推理是真的不行。”

　　也有人小声吐槽：“我从小学开始考试就从来不做附加题，反正也没能做对过。”

　　越星文道：“这才图书馆第一层，你们就要放弃，不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