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仁能明白陈睿泽的心情,知道有活人想让自己死,和莫名其妙被鬼缠,这二者之间,前者要恐怖多了,也更让人难以接受。
他耐心地问:“不管怎么样,撞鬼多半都有契机,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比如去了有坟墓的地方,买了来历不明的文玩古董,明清花瓶,或是拍戏的时候穿了别人的旧戏服之类的事情。”
陈睿泽认真想了半天,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
他天天忙着拍戏,能多睡半小时就谢天谢地,哪里还有心情搞文玩古董、明清花瓶。这个月就没出过剧组,剧组的戏服都是新制再做旧的。
而且陈睿泽的戏服虽然很多,但式样并不多,同一个式样要做很多套,再根据剧本进程作出不同的磨损效果。
根本不可能穿到有年头的戏服。
“真有人要害我?”陈睿泽呼吸都在打颤。
琼仁声音放得平静柔缓,特别有安抚效果:“先让小王小孟给你看看后背,他们都是专业的,你要相信专家。”
陈睿泽这下不再犹豫,主动掀起衣服。
他瘦得肋骨浮凸,琼仁看着都觉得难受,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陈睿泽遭受了多少折磨,就这样也没请假,还是每天熬着拍戏。
真是太敬业了。
孟清玄小心翼翼把他的衣服拉到后颈处,说:“琼老师你来看。”
陈睿泽的背上有淡淡青影,特别像刚刚磕到的不太严重的淤青。琼仁看这青影的走势很有规律,退到远处拍了一张照片。
孟清玄把陈睿泽的衣服放下来。
陈睿泽特别着急:“我背上有什么?”
琼仁给他看照片,这要是在近处,看起来可能就是背上有些淤青,但隔远了一拍,琼仁还调高了对比和色彩饱和度,便能看得出,他背上的青影竟然是一个字。
陈睿泽想到自己身上居然莫名其妙出现了字迹,顿时打了好几个寒噤,抓着琼仁的手腕按捺不住地抖:“这是什么字?不会是死字吧……”
琼仁也没见过这个字,看着曲曲弯弯的,像篆字或甲骨文之类的字体。
“上面好像是两个人在冲浪,下面像开盖的大水缸,”琼仁越看越眼熟,皱眉道:“这是不是替身的替字啊?”
王伯端立刻拿手机千度了一下,佩服地说:“就是替字,琼老师你真聪明。”
琼仁仍是蹙着眉:“这个替,是要抓替身的意思吗?你俩既然知道背上会有痕迹,是不是已经知道睿泽到底中了什么招?”
王伯端说:“这是一种文字术。”
文字崇拜能追溯到的历史非常久远,比如烧灼龟甲,利用裂开的纹路进行占卜,这其实就是一种原始的文字崇拜。
由于汉字是由象形文字演变而来,很多人都相信,汉字中蕴藏着天人合一的至理,能通过文字预测凶吉,人的姓名也会对他一生的运势造成影响。
文字术也是一种利用文字沟通天地,以达成自己目的的法术,其核心就在施术者用的字上,能达成的效果非常广泛。
比如要是施术者写了一个“富”字,陈睿泽看到的可能就不是黑影,而是一个每天靠近他一点点的大红财神,他也不会日渐衰弱,而是开始走财运。
施术者要是写了一个“美”字,陈睿泽说不定就会梦见一个整容医生。
孟清玄说:“这种文字术的材料就很难找,承载字的不能是寻常纸张,要的是死人身上的帛衣,而且只能用背心那一块。帛衣主人入棺下葬的时间不能少于十年。”
现代人提倡火葬,穿什么都得送去烧成灰,即便一些偏远地方还有土葬,穿帛衣下葬的也不多了。
何况这帛衣还得埋十年,背心那块还得完好无损,还不能太小,太小写的字也小,会影响效果。
孟清玄继续说:“写字的墨也要得刁钻,要用陈年鸡骨香,老坟头向阴处松枝烧的松烟,还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人的左右手无名指骨一对,全部磨成粉,埋在大凶之地养上三年五载才能用。”
孟清玄看着傻乎乎不靠谱,但到底是世家,说起这些东西来头头是道,让琼仁对他稍微改观了。
陈睿泽越听心越凉:“这么麻烦的东西就为了害我……他是不是有毛病,给他自己写点吉利字不好吗?”
琼仁:“这种东西写出来的吉利字,恐怕也吉利不到哪儿去……”
王伯端点头:“琼老师说得对。文字术大概的材料我们知道,但具体方法早就失传了。何况这类法术都是饮鸩止渴,用了绝没好下场,正经玄门僧道都不会学习使用。”
但凡法术,效果越强,起效的范围越宽泛,对施术人的要求也就越大。能用文字术害人,恐怕不是一般天师妖道可以做到的。
就看他们想和琼仁学的雷部诸咒,一个效果一个咒语,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算是这样,他们还学不会呢。
因为文字的含义广泛,“替”具体指的是什么很难讲,但从陈睿泽的情况来看,肯定是替命、替身之类的含义无疑了。
陈睿泽心都凉了,着急地问:“那我该怎么办啊?”
他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突然发现黑影生出了五官,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头回显露出了形状。陈睿泽直觉如果自己再不求救,说不定就来不及了,他才给琼仁打了电话。
琼仁轻轻叹气:“你干嘛不早点和我说,非要自己一个人挨这么久。”
陈睿泽:“你事业刚刚上正轨,我看你每天行程那么忙,不想打扰你。再说……张昊每天都说是我想多了,我也就觉得,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最近拍戏这么累,为了演陈桃又要一直节食,晚上再睡不好,似乎虚一点也正常。我就……”
琼仁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阎王被他撵跑了还知道给他的冰箱填充食材,给他拿鲜牛奶呢。
这个张昊是怎么回事啊,陈睿泽不管见没见鬼,人都瘦成这鬼样了,多走几步就会累死似的,他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磨坊主都不带这么使唤拉磨的驴。
陈睿泽的助理敲门探头:“张导让我来问您这边好了没有?”
陈睿泽点点头,“我得去拍戏了,你们想跟着看吗?”
《桃花扇》目前已经拍到宋云城重病身亡,陈桃伤心过度形销骨立的部分,陈睿泽连妆都不用上了,他自己看着就是一副快要跟着爱人去死的模样。
“当然啦。”琼仁说,“我要看着你的。”
陈睿泽感激地笑。
走到门外,张昊居然也在,陈睿泽见了他根本不抬眼皮,张昊尴尬地笑笑:“你要真不放心,今天收工我们就去寺庙里请人做场法事。”
陈睿泽冷淡的说:“不用了。琼仁来了。”
张昊惊奇地挑起眉毛:“琼仁?”
琼仁心想你在惊奇什么啊,我身边有两个小道士入世修行,各路玄门给我打Call拉票,寺庙做法事都要放我唱的《往生咒》,我来为陈睿泽解决见鬼之类的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啊……听陈睿泽的意思,张昊应该不信这些,所以应该是把他身上的玄学新闻都当成了炒作吧。
陈睿泽现在瘦得吓人,也不用张昊让路,直接就从他身侧滑过去了,琼仁也要跟过去,却被张昊拉住。
琼仁便示意孟清玄和王伯端跟上,自己转头问:“什么事?”
“小泽最近心理问题非常严重,总梦到自己是个动弹不了的病人,可能是演陈桃入戏太深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去看医生,”张昊看起来非常苦恼,“有病就得治,不能讳疾忌医。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人已经瘦得不像样了,我说话他也不听。”
琼仁纳罕道:“明明是他说话你不听吧。我知道有些人不信世上有鬼,这没什么,但你只要和他认真聊过就会知道,他梦里的人坐的是电动轮椅。陈桃是八十年代的人,他因为宋云城的死非常伤心,但又没有瘫痪,他既不需要坐轮椅,而且陈桃上哪儿买现在那种能在路上飞奔的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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