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经嫁过我(5)
听欧阳这么一说,苏素心下一动,“要给菁儿相看人家了?”
“你想太多了。”欧阳翻了个白眼,“她有爹有娘,婚姻大事轮不到我来插手。不过,该准备的也得准备起来,不管她爹娘怎么安排,我这边该给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少了她。”
“你开心就好。”苏素撇了撇嘴,没再多言。
苏素和欧菁的关系很不好,欧阳知道。
相比苏素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欧菁更乐意和他的另一个小妾——大字不识几个,脑子也不灵光,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的金珠亲近。
用苏素本人的说法,导致这种结果的主要原因就是四个字——
三观不合。
事实上,欧阳后院里的女人,上到妾侍,下至奴婢,和苏素的关系都不大好。
在她们看来,苏素既没尽到妾侍的本分,更没守住女子的规矩,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不说,还和一群男人在一起厮混,早该被欧阳厌弃发卖才对。
当然了,苏素也同样瞧不起她们,觉得她们空有一副人类的皮囊,却连一个人该怎么活着都不知晓,要么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瞎算计,要么只想着嫁人生孩子,简直就是直立行走的母猪。
欧阳懒得理会她们的纷争,但苏素是给他赚钱的,后院那些女人却只会花钱,孰轻孰重那是想都不用去想。再加上苏素忙得很,根本没可能在后院长住,欧阳干脆让人在前院的书房旁边收拾了一个小院子,给她回来时歇脚,顺便避开后院那些看她不顺眼的女人。
苏素汇报完毕就下去休息了,负责山庄警戒的邬大刺溜一下钻了进来。
“头儿,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
“怎么了?”欧阳疑惑地歪了下头。
“从三天前开始,庄子周围总有陌生的脸孔在四下转悠,看模样不像是普通的匪徒。”邬大说道,“今天人一下子变多了,像是要把山庄包围一样!”
“没查查这些人的来历?”欧阳问。
“小东西们远远地听了一下,好像是京城那边过来的。”邬大迟疑了一下,“我怀疑是你那位男媳妇派人找过来了。”
——戚云恒?
欧阳马上坐了起来,“你确定?”
“就是不确定才要跟你说一声啊!”邬大把手一摊,“你把邬二和那些懂人话的小家伙全都派去了京城,我这边只剩下几只还在调教中的蠢麻雀,它们能把东南西北听明白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奢望更多!”
“你就不会亲自出马?”欧阳气恼地翻了个白眼。
“化形是很消耗修为的,变回去容易,再变回来可就难了!”邬大理直气壮地答道。
——说得好像你哪一次化形都不是靠我帮忙似的!
欧阳心下腹诽,却也没和邬大争执。
邬大和邬二都是妖精,原身是开了灵智的乌鸦,和一群狐狸精打架争地盘的时候被欧阳碰到,干脆一锅端,把这两伙妖精全收进了自家门下,帮他们化形成人,做了自己的打手。
想了想,欧阳道:“去把还在家里的都叫来,包括小素,咱们得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了。”
“又要挪窝?”邬大挑眉问道。
“肯定要挪的。”欧阳点头,“外面那些家伙要是来意不善,咱们就往南边去,到罗老鬼那里安家落户。如若不然,那咱们大概就要返回京城,在那里定居一段时间。”
“知道了,我这就去叫人。”邬大点点头,转身离开。
邬大一走,欧阳立刻沉下脸,握紧了拳头。
原本知道他确切地址的只有那个名义上的长兄欧阡,然而欧陌和欧防既然能找过来,就说明欧阡并未向家中人隐瞒他的所在,甚至很可能就没觉得这是应该隐而不言的秘密。如果戚云恒一直派人盯着欧家的动向,都不用欧家人告密,只要追踪了欧陌和欧防昨日动向,他所在的这处山庄便会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
欧阳一直在等戚云恒找上门来,好根据他的态度来决定自己如何完成对兴和帝的承诺。
如果戚云恒打算把他当黑历史一样抹杀掉,那他也不用考虑什么情谊,直接率人明刀明枪地大干一场,灭掉那三个家族,顺便给这天下再换一个有人情味的皇帝。
如果戚云恒还打算与他再续前缘,那他的手段就得温和一点,顺便借用一下戚云恒的势力,等事成后再给他相应的回报。
然而十年未见,欧阳也拿不准如今的戚云恒会做出怎样一种选择,所以他也只能做出两手准备——
或许,再续前缘;或许,鱼死网破。
虽然做好了搬离的准备,但知道此事的只有欧阳的一群心腹手下,后院的小姐丫鬟依旧该吃吃,该玩玩,忙忙碌碌地准备过年。
欧阳没打算告诉她们真相。
帮不上忙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担心她们自以为是地帮倒忙,还不如什么都不告诉她们,到时候直接打晕装箱。
反正后院一共也没几个人,一辆马车就塞下了,顶多就是挤了那么一点。
但事态的发展却有点诡异。
眼见着山庄周围的陌生人有增多的趋势,邬大不敢懈怠,迅速和邬二取得联系,探明这些人确实是戚云恒派出来的探子,以前叫影子营,戚云恒登基后更名为金刀卫,但职责还是和以前一样,查人盯梢,打探消息。
这些金刀卫并不是用来打仗的,然而山庄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兵力,某人要是想要杀人灭口,原本就不需要大兵压境。
欧阳不确定戚云恒到底想干什么,只装作没发现这些探子,外松内紧,见机行事。
然而等了几天也不见这些人有所动静,好像他们过来就是监视山庄的,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意图。
腊月二十六的中午,欧阳正和侄女欧菁一起吃午饭,邬大的脑袋忽然出现在玻璃窗外,朝着他挤眉弄眼,明显有事。
“你自己吃,我出去一下。”欧阳放下碗筷,起身出门。
见他出来,邬大立刻把他拉到背静处,还没开口说话就先嘿嘿嘿地一阵诡笑。
欧阳被他笑出一身鸡皮疙瘩,不由瞪眼道:“有什么事,快点说,我饭还没吃完呢!”
邬大好不容易止住笑,开口却又故弄玄虚地问道:“你猜我看见谁了?”
“……戚云恒。”欧阳用磨牙的声音地挤出一个人名。
邬大顿时一愣,“你咋知道的?”
“看你这副鬼样子就猜出来了!”欧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你好歹也惊讶一下嘛!”邬大郁闷道。
“惊你个头!”欧阳抬手给了邬大一记响头,“直接说他过来干嘛,别是看到人就急忙忙跑回来……靠!你还真是啊!”
一看邬大又一副见鬼的表情,欧阳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我这不是急着回来给你报信嘛!”邬大辩解道,“他都亲自来了,肯定是来见你的,这还用想吗?”
“兴许是来杀我的呢!”欧阳冷哼,“别人信不过,总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安心。”
“他舍得吗?”邬大眨眨眼,抬手做了个猥琐的手势,“你俩可是……那啥过的啊!”
“你他娘的怎么知道?!”欧阳恼羞成怒,爆了粗口。
“你俩那啥的那天晚上,胡小西和胡小北听了一夜的墙角。”邬大干笑两声,“第二天,大家就知道了。”
欧阳捏了捏手指,狞笑道:“我就觉得今年冬天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做了几件狐皮大氅!”
“呃,可不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过。”邬大这才感觉不妙,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晚了!”欧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欧阳当然不可能真把狐狸兄弟剥皮,眼下也不是计较这群妖精传八卦的时候。
狠话说完,欧阳就眯起双眼,皱起眉头,开始琢磨是等着戚云恒找上门来,还是自己主动露面。
想了又想,欧阳决定还是露些肌肉出来。
即便戚云恒真要把他接回去做那所谓的皇夫,他也不可能靠着戚云恒的“宠爱”过日子。
别的不说,光是想要履行他许给兴和帝的诺言,他就不能像那些皇后妃嫔一样困守后宫。
更何况朝堂里一向不缺少卫道士、老学究,就算大家都知道戚云恒封他为皇夫只是千金买马骨,大家恐怕也更愿意把他变成真正的骨头再打板供起来。
除此之外,免不了还有些新仇旧恨。
复生之后的他一直肆意妄为,巴不得他死翘翘的敌人从来就没少过,今后也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就算去了京城,他也不可能放弃手中刀剑,该捏在手里的权力更是同样放松不得。
一如他之前在兴和帝手下混日子的时候。
但戚云恒却未必会像兴和帝那样纵容他。
他和戚云恒毕竟是做过夫妻的,纵然绝大部分时日里都只是空有夫妻之名,朝夕相处下来,对彼此的性情也无可奈何地有所了解。
戚云恒是那种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再怎么宠溺一个人也会划定一个底线,超过了,就是自家亲娘都别想让他妥协。如今他又做了皇帝,能让他有所顾忌、不得不卖其面子的人已经近乎于无,这个底线只会拉高,不会降低。
而欧阳眼下要做的,就是适当地展示实力,和戚云恒谈条件,迫使戚云恒把这个底线放宽到最低限度。
皇家无父子,也一样没有什么夫妻。
想要得到皇帝的宽容相待,光靠出卖色相可不够,妄想打感情牌更是会跌得头破血流。
说到底,还是得靠实力。
只要实力够大,即便是皇帝也一样动不得你。
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这么做。
第6章 红烛再燃
当天下午,欧阳就写了一封帖子,让邬大养的一只鹦哥送到戚云恒的面前。
这时候的戚云恒其实也是刚刚抵达,因着不想露出行迹,附近又本就没多少人家,于是就让人在隐密处搭了一座营帐作为休憩之所。
这会儿,戚云恒也在为如何与欧阳相见而举棋不定,一看到这只突如其来的鹦哥,倒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用为难了,那家伙肯定已经发现他来了。
戚云恒深吸了口气,让人将鹦哥爪子上抓着的帖子取下,展开一看。
果然,帖子上是欧阳十年如一日的圆润楷书——欧阳只有这一种字体尚能见人,换一种的话,连工整二字都难以企及。
帖子上只有一行半白不白的文字:藏头露尾,何不直面?
落款正是欧阳的字:重檐。
笔墨很新鲜,没有用印,送信的使者也一如既往地没有用“人”,和欧阳十年前的习惯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