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乃殿上之皇(2)
“他是真当朕不敢动他……”晋祁愤恨不已,不复外人面前的捉摸不定,唠叨起来没完。
知晓无事,许澜在他未曾注意时熟练的偷偷溜出御书房,快步向着庭院外走去。
离开御书房,走过庭院,顺着走廊往前行,不多时,许澜便看见了正漫步向宫外走去的林绪,于此同时,御书房那边传来一声怒吼,晋祁显然是才发现自己找回去的人溜了。
听到响,林绪回头,看见正逃一般向着这边快步走来的许澜,他往旁边走了一步,让路。
许澜却并未快步离去,而是选择与他并肩前行。
许澜不走,是想继续之前的话题,“丞相大人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这问题已困扰他有些时间,晋祁登基第三年时林绪一举中第,仅十四岁就夺得状元的头衔入朝为官,随后一发不可收拾,仅用三年便以十七岁的少龄成为了大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这其中虽然也占了不少当初晋祁血洗朝堂导致朝中缺人的势,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本身的才华与谋略,才得以让他官途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但就是这样一个十四考取状元十七称相本该是最识大局之人,却似乎总喜欢把金銮殿中龙椅上的人气得嗷嗷大叫。
“什么?”林绪不解。
“丞相是当真不怕触怒圣威?”许澜旧问重提。
晋祁是他的学生,八九岁时拜入他门下,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就连宫女都敢欺负无权无势不受待见的小皇子。
黄袍加身前,根本无人想到最终的赢家会是他。
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赐死养母,那之后更是以强硬狠辣的手段血洗朝堂。
杀父弑母,血洗朝廷,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阴晴不定,很长一段时间内朝中都人心惶惶,莫说林绪这般气他,就连敢抬眼与他对视之人都无。
偏就这样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林绪却足年的胆大包天起来,这让许澜不得不好奇万分。
“他不会。”林绪道。
朝阳下,两人并肩向着宫外走去,此刻还早,早朝才结束不过半个时辰。
六七月的天气,是一年当中林绪最喜欢的天气,初夏的阳光明媚却并不太过灿烂,无论是晒书又或者练武,这样的日子无疑都是最适合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绪心情都好了起来。
晋祁确实是个好皇帝。登基九年,在百官忌惮无人敢谏言的情况下还能坚持这么多年不增税不昏庸,他都有些佩服。
若换作是他坐在这万人之上的龙椅上,肯定一年不用就会随心所欲任性妄为,毕竟忠言逆耳,守心克己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听到林绪如此笃定的回答,许澜很想问上一句他是哪儿来的信心,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晋祁不会杀林绪,这已成事实。
方才的事情这两年来可以说是屡屡发生,林绪迄今为止却毫发未损,反倒是御书房里头那个才真的是被气得不清。
离开宫内行至城墙处,两人方才停下脚步,许澜在家仆的帮助下上了马车。两人在宫中耽误了些时间,出来时这附近已经只剩下许澜的马车还候着。
“丞相要一起吗?”许澜掀开车帘看向准备徒步回府的人。
丞相府就在尚书府和皇宫中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是以林绪一直都是徒步,偶有骑马。
“无需劳烦。”林绪领着候了许久的护卫,不急不缓的往宫外走去。
林绪辞别许澜迎着愈发灿烂的朝阳回到府中时,已近晌午,然他还未落座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宫中有人寻了过来。
来人面色焦急,一见林绪不急叩拜当即就道:“还请丞相大人立即回宫,前线边关遇袭,皇上急召。”
“边关遇袭?”林绪放下手中才拿起的茶杯,眉头轻蹙。
大榆与夏国相邻,两国素来不和时有摩擦,这已不是一两天的事。大榆边关时常遭到偷袭,但远水不救近火,所以除非大动向否则不会加急传书回朝。
林绪快步出了大厅,抬手至唇边吹起一声哨响后,他看向来人,“夏国攻进来了?”
“属下不知,只听总管说是急召。”来人道。
林绪一番问询结束时,一匹高头大马已经飞奔而至,林绪翻身上马,当即驱马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时近晌午,路上行人增多,途径闹市时人流更甚,林绪以最快速度回到宫中时,刚还空空荡荡的偏门附近已马车云集。
许澜亦是此刻才到,两人对视一眼,无言颔首,纷纷以最快速度下马进宮。
再次回到御书房,书房内已经是人满为患,事关边关,但凡是相关之人都被叫了过来。
两人进门时,屋内众大臣正面色凝重低头思索着什么,不时有人出声,却立即就被更多人反驳压下。
“出什么事情了?”林绪快步进门。
闻声,原本还低头沉思的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林绪众人都松了口气,脸上的不安都随之消散几分。
林绪十四入朝十七称相,他的计谋才智无人能敌,如今见他到来,众人都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边关急报,说是前些日子边关营地之一有库房被烧毁,夏国趁虚而入,如今已经攻破最外围防线……”早前才丢了俸禄的户部尚书万裕急急上前说明情况,军情紧急,他都顾不上前仇旧怨。
“库房被烧?”林绪接下递来的加急书信。
书信不长,只简洁扼要的说明了事情的起始缘由。
半月前,夏国突然发动奇袭,夜闯大榆边关营地一把大火烧了营地库房,导致其中一个营地粮草损失无数,才补给的武器亦被破坏大半。
事发后,营地那边立刻就向朝中还有镇守边关的鬼面将军那边报了信。
但敌军丝毫没给喘气机会,当即发动攻击,其猛烈的火力再加上他们大榆营地这边因之前的战斗导致人员和武器本就损失不少,来不及补给,最前方的防线瞬间溃不成军,生生被开出一道豁口。
“半个月前被烧了库房,为何至今无人来报?”早已在看到急件就怒发冲冠的晋祁拍案而起,引得众官纷纷垂首不敢言语。
“禀皇上,从边关到朝中,普通书信少说十余日才能到。”身居监军之职的官员出来回话,话音落下时,他额头已满是薄薄细汗。
晋祁眸中早已满是不再掩饰的血腥,森冷的杀机在他眼底流淌,杀气透体而出,令百官皆为之屏息颤骇,如至冰窖。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间,门外又有人急急跑来,一封加急再次递上。
晋祁迅速浏览一番,把信件放下时,他那张冷俊深邃的脸上杀气已化作冰霜。
“饭桶!”晋祁怒喝一声。
众人胆战心惊间,连忙拿了急件传看。
第二封急件当是边关同一天传来,最前线的防线几乎是当天夜里就被攻破,按照敌军的速度估算,只消十五六日那营地固守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敌军就会攻入大榆内地。
镇守边关的总将已经从旁调取兵力过去援助,可在近处兵力不能动的情况下,调遣的大军最快也要十来日才能到达战场。
“信上说希望朝廷能补给物资和军需武器,库中现在还有多少库存?”许澜看完信件后询问。
“这……库中粮草不多,军需武器是有的,可从国库调动过去,就算是走官道最快也要二十来天,根本来不及。”户部尚书万裕早已焦头烂额。
运送物资不同于送信,就算全走官道马不停蹄速度也是要慢上许多的。
“二十多天?等东西送过去夏国岂不是都攻进来了?”工部尚书苏凡毅当即拔高声音。
两人本就不对头,眼见着户部尚书气得脸色通红就要开口,一旁许澜当即打断,“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能不能先调遣地方军过去?”有人提议。
“不行,离营地最近的地方军过去也要十多天,再加上送信时间,根本来不及。”晋祁面色阴沉,他早已经想过这可能。
“粮草可以下令从地方紧急征集,应该来得及,只是这武器,恐怕……”许澜欲言又止。
粮草重要,武器却更为重要,就算喂饱将士,若手无寸铁也根本无法抵御敌军。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武器运送过去。”
“可就算是最快的速度,送过去也要十多二十天,根本来不及!”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
“我……”
百官皆束手无策,眼见着众人又吵起来,林绪突然上前拿下挂在墙上的地图放在御案上。
“爱卿可是有办法?”晋祁当即起身帮忙抚平地图。
“办法不是没有。”林绪视线扫过桌上署着自己的大名还带着脚印的奏折,最后幽幽的落在晋祁脸上。
晋祁被看得头皮一阵发麻,慌忙拿了折子塞怀里藏起来。
藏完,晋祁觉得自己身为皇上这样忒怂没气势,所以他挺直了胸板,可抬头间一对上林绪那双眸子,他就又莫名的心虚起来,那头皮发麻的感觉更是直窜进了脊椎骨。
这人定然是又惦记上他了,也不知道这次又想了什么法子来算计于他。
第3章 又惦记上他了?
林绪幽幽瞥了一眼面前炸毛之人,无视,垂眸把注意力放在了御案上的地图上。
御书房内其他人此刻也已发现他的举动,纷纷围上前来。
地图是整个大榆的鸟瞰图,大榆国土皆在其中,国都与边关之间的路途一目了然。
从国都至边关营地一共要经过五个省,路途有平坦有崎岖,国都这边与边关那边两边路途相较平坦,可中间却有一段连绵山脉。
“这边是?”众人围在桌子四周后,很快便有官员指着地图上一块地方询问道。
“那一处皆是农田,这一路地势平坦,大部分土地都被用作农耕。”
“如果我们放弃走官道,直接从这边直行呢?”最初那官员手指顺着国都的方向,以最短直径滑向边关营地所在,“这样一来能缩短不少路途,说不定能在十天之内——”
“行不通。”那人话还未说完,林绪已沉声打断。
“丞相大人何出此言?”那人不服。
“农耕田地,坑坑洼洼,旱地还好,水田根本无法行军,更莫谈运送军资。”林绪头也未抬。
一旁许澜闻言亦是赞同点头,就算不计百姓损失,此计也行不通。
“水田绕过即可。”那人还有些不死心。若按照这法子运送物资,单就从图上来看路途最少短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