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受被攻三绑走之后(16)
我说:“是。”
柳喜说:“那边的……是京城第一大家的公子付钰?”
我说:“是付钰。”
不过京城第一大家是甚么?
柳喜又戳了戳我,说:“靠右边那个呢?”
我抬眼看了看,说:“是付钰的师兄,任寻。”
柳喜喔了声,自言自语般说了句:“那看来我哥前路艰难啊……”
过了须臾,她又问我:“坐我哥身旁的那位,吃饭都不摘面具吗?”
我掩住嘴告诉她:“晏盟主现在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晏盟主:“……”
晏盟主:“兼明,我听得到。”
我坐直身子,垂头向他道歉:“对不起。”
122.
吃到一半,他们忽的开始争论起来,比谁家中最富贵。
我自觉贫穷,于是不与他们相争。
付钰自是不用说,我听柳喜说过了,京城第一大家,必定是家财万贯的。
晏重身为武林盟主,浑身上下丝毫没有侠士的艰苦朴素之气,整日都是华服锦衣,生怕谁看不出他有钱。
教主没说话,但他手中握着两颗玉珠已是价值连城。
我以为任仁兄不会加入这般争论,哪知他抬眉一笑,对那三人说:“知道天下钱庄是谁手下的么?”
柳厌轻咳了声,道:“不论如何,你们现在都是在我家吃饭罢?”
我瞥见柳喜在暗暗捶腿,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哥,太弱了。”
123.
吃过饭,他们问我今后如何打算,我琢磨了会,说:“去京城科举。”
状元铁定拿不到,榜眼也不成,我拿个探花就好罢。
柳姑娘咦了声,说:“可他们都是从乡试考起的,你如何能直接去省试?”
柳厌说:“也不是无路可走。”
他朝我眨了眨眼,说:“兼小弟弟,你当真要去考?”
我重重地点点头。
柳厌摇开扇子,道:“我替你写封荐信,你便直接去罢。”
付钰在一旁插嘴道:“荐信也不必,我替兼明兄塞钱便是。”
柳姑娘说:“这不妥罢?”
付钰弯起眼睛笑,说:“替兼明兄做事,管什么妥不妥呢?”
※正文无关小剧场:
兼小狗:你们不要再吵辣!反正最穷的都是我!
付钰(笑):没关系,以后我来养兼明兄。
晏盟主(按住付钰的肩):贤弟,撤回,让我说。
教主(抱起小狗飞速离开):……
| 三十九
124.
任寻将书卷了卷,在我脑袋上一敲,说:“就让柳厌替你写荐信罢。靠钱得来的状元有甚意思,你自己去拿。”
我说:“状元太难了,还是探花就好了。”
任寻说:“害,做人要有志气,要拿就拿天下第一。”
我躺在床上时忍不住思索,任仁兄是对他自己教的太有自信,还是对我太有自信。
他们不会真塞钱把我塞到状元的位置罢?
这般想着,我听柳厌说将荐信送出去后,我就撇开他们,独自上路去准备科举了。
一路都很顺利。
125.
任寻倒吊在窗子外头,摸着下巴对我说:“你走这一趟都路见不平了十来回,这也叫一路顺利么?”
我说:“他们那般武功平平,也敢做歹人,实在叫人不能理解。”
任寻说:“他们比你弱,但还有比他们更弱的妇孺。”
我说:“真比我魔教中人还不要脸皮。”
魔教规矩,不可对无辜妇孺下手,不可对忠良好人下手。
任寻扑哧一笑,翻身跳进了屋中,说:“也不知宋凛听了你这话会是甚么心情。”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道:“说那是魔教规矩,不如说是宋凛给你定的规矩罢。”
我说:“什么?”
“即便你为魔教做事,”任寻说,“他也希望让你做个好人,一生能问心无愧。”
他说完,又笑了,道:“挺好的,你也如他所愿,活得坦坦荡荡。”
126.
路上我替一长须瘦削黑衫的中年人夺回了玉佩。
偷玉佩的小贼跑得倒是快,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进行思想道德教育。
中年人对我连声道谢,还问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我心想江湖上知晓我面容的人虽不多,但知道魔教左护法叫兼明的人还是有的,权衡片刻,我对他道:“我姓兼,名日月,家住江南某处青山上。”
我的家,在那青山上最高的常青树旁。
中年人请我去茶楼喝茶,一面倒茶一面赞道:“日月,明耀天下,倒是个好名字。”
赞叹完,他又问我:“兼小兄弟来京城是为何事?”
我说:“考科举。”
他大笑起来,连声道:“不错不错,是冲着武状元来的罢?”
我说:“我搞文的。”
中年人抚着长须打量了我几眼,问了我几句经书上的话后,点头道:“后生可畏,不错。”
他又问我:“小兄弟背了那么多书,可有最得你心意的话?”
我思虑了会,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他抚须笑着摇头:“天下为公,难啊。”
我说:“世间难事那么多,难不成就不去做了?”
他不与我再争论此事,只是呷了口茶,笑道:“兼日月……好名字。希望半月之后,我们还能相见。”
127.
教主他们隔了几日也到了京城,柳兄并未跟来,说是在西北还有要事。
付钰一度想八抬大轿送我去科举,被任仁兄硬生生按下了这个念头。
“你这般做了,”任寻说,“往后别人都要觉得他是走后门中的榜了罢。”
付钰说:“有甚么不好?这样不就无人敢惹他了。”
晏盟主扶了扶脸上的铁面具,道:“付贤弟所说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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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陛下,叫兼日月的人没有,但有名兼明的考生。”宦官毕恭毕敬地将卷子呈上给当朝皇帝,道。
皇帝抚了抚长须,看到那歪歪扭扭的笔触写下的“天下为公”,忍不住摇头笑了笑,道:“文章是好文章,就是这字……”
他想到那日少年摊开手将玉佩递给他时,年轻的脸上是极打动人的正气。
还是赤子心肠,热血满腔的年岁啊。
日月为明,假若那少年真有为苍生为黎庶的心意,那也是不错的。
何况这文章中想法也不错,若能成真,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太平盛世。
给状元的话……这心偏得也太明显了罢。
可他又实在喜欢这少年,也说了半月相见的话,要不就给个探花?
夜里皇帝心中还想着这事,梦中竟有金龙入梦,叼走了那写着兼明二字的答卷。
皇帝:“……!”
是上天旨意,要他将这少年封为状元罢!
欧克,这也可以,天意如此,也不是他故意偏心了。
129.
我一大早便被他们几人拖起来,洗脸束发换衣裳。
他们为我穿哪套衣服又争了好久,晏盟主还想把他手上的指环都给我带了,说是要替我涨涨气势。
任寻替我抹平了衣裳上的小褶皱,笑着在我眉心一按,道:“不得了,还真是天下第一的状元。”
我说:“真的假的?”
任寻说:“这还能有假?京城都传遍了。”
我立即蹦起来,跑到教主面前,很开心地说:“教主,我是状元!”
教主哼了声,捏了捏我的鼻子,道:“宋凛养的小狗,定是比常人要厉害的。”
他伸手托住我的下巴,我眨眨眼,脸颊在他手心蹭了蹭。
教主说:“骑过马后,就同我回江南。”
我还没答应教主,晏重就在后头把我一把抱了起来,面具后的桃花眼笑眯眯地对我说:“兼小明,晏爹爹给你的金箔好好收着,谁敢骂你,你就把金箔往他脸上打。”
我:“?”
他怎么擅自当我爹啊?
晏重方要撅唇来亲我,就被付钰一折扇挡在中间。
付钰说:“盟主,你既是当爹的人,就莫要为老不尊了。”
晏盟主:“……”
晏盟主说:“付贤弟,我忍你很久了。”
130.
大殿上除我之外还跪着另外两人。
我身旁那衣着朴素的兄台偷偷瞄我好久,低声对我说:“小兄弟,你这副打扮,不怕膈应到皇上?”
我压着声音回他道:“我也不想的,我爹非要我打扮成这样。”
就是那个姓晏的爹。
131.
喔,原来上次丢玉佩的那人就是皇上。
我怔怔地抬头看了他一会,才回过神听到皇上问我:“日月小兄弟,你可有想要的官职?”
我说:“没有。”
我旁边两位兄台:“?”
皇上:“?”
皇上说:“你来考科举,不是为了做官么?”
我说:“不是啊,我是为了拿状元。”
皇上说:“哎。”
外头忽的刮来一阵大风,吹来一张金纸到皇帝面前。
皇上展开金纸沉默地看了会,又重新抬头看我,道:“这样罢,西南有个州的官员还未上任,不如你先去那做两三月的官。待任期满了,朕就赐你千两黄金去江南做个闲散侯爷。”
我说:“好啊。”
皇上又咳了声,说:“那里虽说民生刁蛮,但也算是山清水秀之地罢,朕也不是故意为难你。”
我磕头道谢:“多谢皇上。”
他又重复一遍,道:“朕真的不是故意为难你。”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道:“去罢。”
132.
倘若你在天下走过一遭,多半会发现江湖上诸位都为三人所津津乐道。
西北敏姑娘,一剑动四方。
魔教左护法,凶狠却忠良。
侯爷兼日月,明光耀苍生。
任寻躺在树上,听底下说书人讲得唾沫横飞,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
他翻身飞回侯爷府中,看到面容还带着些少年气的青年被一群孩子围着,还有几个小姑娘在给青年编辫子。
走近后他才知青年板着脸是在同孩子中的那个小胖子说:“肥肥,下次再抢寿寿吃的,我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