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243)
仁德三年正月二十八日,武帝骤然驾崩,晋王秦晟继位,是为孝帝。
武帝像一道流星急速的划过,在历代帝王中,他所拥有的时间最短,却改变了那个时代,变成了最耀眼,最重要的一个。
史书里的武帝总是那么辉煌闪耀,他总是站在权力之巅。后世的戏文里,武帝要么身披战甲威风凛凛,要么锦袍盈身,风度翩翩,从没有别的样子。
没人见过他病弱的躺在太和殿,抬不起手臂,没有人见过他骑在马背疲惫的喘息,更没人见过他卑躬屈膝匍匐在敌人脚下。
青史几行,道不尽太多人世悲欢,道不尽一人一生的起伏。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死了,我挺难过的,其实我犹豫很久,也曾冲动之下想写一个所有人和谐在一起的结局,不过终究是不可能,男主做他不到。
番外会有,交代一下未完之事,谢谢各位追了这么久,坚持看完了这个长虐文。
正文至此就算完结了,若是追得厌烦了,不想看后面的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会坚持写完,因为要是不把他写出来,总觉得脑子里有个事没完成,占用cpu,不能进行下一项,写完了,我也就舒服了。
☆、后记01南宫玉良篇
南山行宫
自从武帝登基后,这里变得越发祥和,似乎有人在刻意营造一片和睦,为居住在其中的人。但世人其实很难明白,一片营造的祥和,其实是一处牢笼,人心为自己建的牢笼,苦苦的不愿放过自己。
吉安踏着细碎的小步慢慢登上长长的御阶,轻轻推开宫殿的门,不出意外的在偏殿内找到向北遥望的南宫玉良。
“吉安”南宫玉良听见门声开口“今年京城的雪似乎有些重,你说过几日的祭天可能顺利进行?”
“想是能的,毕竟这京城也不是第一次大雪”吉安笑笑,犹豫下又说“不过陛下如今将祭奠等事都交给了晋王殿下,恐怕不会亲往”
“无妨,之后还有春祭,还有宗室祭奠,四时祭礼,陛下总不会一直让秦晟代往,总会亲自主持的”
南宫玉良浅笑着转身坐到对面的短榻上,吉安张张嘴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太后期盼什么,他明白,年初祭典按制应该太后一同前往,如此太后就能和陛下相见了,可是··如今谁又会提起太后呢!
即便是陛下,何曾有过只言片语。
“吉安,我的笛子呢?”南宫玉良坐在那里忽然询问,左右寻找着有些慌乱。
啊!吉安猛地回神,快步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抽屉里的小心保管的紫玉笛,双手送到南宫玉良手里。
“奴才看见您放在桌上,就给收起来了”
“瞧我的记性,最近怎么丢三落四的”南宫玉良一把拿过玉笛,又隔着窗像北遥望一会儿“走吧,咱们去练练笛子”
“是”
山脚下,一匹哨骑飞快的从官道上驰来,须臾之间就到了行宫门口,他快步的跳下马,脚步间有些混乱,大步向行宫内走去。
“越将军在哪?”
“谁?”越弘正好巡视到此处,听着声音快步走了过来“嗯?”他看着来人诧异了一下,这人他认识,是李晗手下一名偏将,皇城禁军中负责陛下随身护卫。
“吴将军,何事急匆匆?”
吴将军脸上紧紧的绷着,快步走到越弘身边,不顾礼制的拉住他的胳膊“将军,借一步说话”
越弘心底咯噔一下,瞥了眼一旁房间,带着他快步进去。
“将军到底何事?可是陛下有何密令”
吴将军脸上又紧绷一点,沉默半瞬忽然支撑不住,咚的跪在了地上,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悲痛而不敢置信。
“越将军,陛下··驾崩了!”
“····”越弘眼睛猛然瞪大,向后退了一步盯着他看,许久许久都说不出话。
屋内寂静一片,像是消化这个消息,也像是等梦境惊醒。
“不可能!!不可能!”越弘一步跨到他身前,拉着他的衣襟说“怎么可能,不久前陛下还曾召见过我,怎么会!”
吴将军半低着头,目光落在地面,眉头动了一下“将军··这是真的!”他艰难的咽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越弘“京城已经戒严,赵尚书和薛相已经到了皇宫,同晋王殿下一同主持大局”
赵志平、薛复、大局,越弘抓着他的手慢慢放下,他也看着地面的青砖,忽然想起上一次陛下来南山行宫。
‘朕走了’
陛下··越弘眼眶红了一瞬,深吸一口气,低沉着声音说“吴将军,到底有何命令要越弘做?”
“越将军,赵尚书密令小人出京告诉将军,晋王殿下即将继位,但怕小人别有用心,让将军牢牢看住南山行宫,绝不许太后离开,更不许有人面见太后,尤其是··在外的建宁王”
“我明白了”越弘站起来,整理神色,脸上十分严肃的说“请薛相和赵尚书放心,越弘定将牢牢守住南山行宫,待大位稳定”
吴将军看看他,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越弘看着他的背影,眉头抖动一下,他站到屋檐下向北遥望。
刚刚他还是陛下之臣,转瞬之间,那个踏遍万里河山的人,没了。
“太后··太后”南笙脚步飞快的跑上台阶,推开殿门脚步不停的向内跑去“太后!”
“何事?”南宫玉良站了起来,看着他有些奇怪的问“怎么这么慌忙?”
“行宫忽然增加守卫,宫人不得随意走动,越将军··似乎派了重兵围住了太后的寝殿”
心跳快了一下,南宫玉良抿抿唇,抓起一旁的紫玉笛,看了眼南笙,大步向殿外走去。
“太后”门口的士兵忽然跪倒“越将军吩咐,让臣等保护太后”
“何事需要如此保护?”南宫玉良眼神垂下,看着他说“我要见越将军”
“越将军有要事,暂时不能觐见”
“那我去见他”
南宫玉良说着迈开步子,士兵忽地起身挡在身前,低着头说“太后不要为难小人”
“你!”南笙上前一步,被南宫玉良拦下“好,告诉越将军,念在昔日情分,请他见我”南宫玉良宽和的说了一句,返回了大殿。
殿内寂静,南笙站在他身后,犹豫的说“太后,会不会是··”
“不会”南宫玉良摇摇头说“陛下不会伤害我,恐怕是外面又有人给陛下添麻烦了,要么就是··”他猛然停下,将那个骇人而奇怪的想法丢弃。
御湖边,南宫玉良扫视着眼前的一切,看见湖边一个身影眼前一亮,快步跑了过去。
“陛下”
“玉良”秦宇转身看着他有些诧异,嘴角带着点笑意问“你怎么在宫里,朕不是让越弘看着你不许出来吗?”
“陛下”南宫玉良站在他不远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年初的祭典,我们能见面吗?”
“不能,朕去不了”秦宇和熙的看着他。
南宫玉良眉头皱了一下,心底却并不难过,许是这个人站在面前,难以难过,他重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极为绚烂的笑容。
“没关系,还有春祭,还有宗室祭礼,还有很多时间,我总能见到您的”
噗!秦宇一下笑了,就那么笑呵呵的一直看着他“你的笛子带了吗?”
“带了”南宫玉良左右找了一下“您想听吗?”
“朕啊··不通音律,你可愿吹给朕听?”
当然,别人听不懂,南宫玉良吹了一个音阶,眼前忽然一黑。他睁开眼睛看着头顶,轻轻晃动的青纱帐,眼角滑下一滴泪珠,所有的难过一下涌到心底。
“我还没吹奏完呢”
两日,南宫玉良整整在殿内等了两日,越弘才终于出现,大殿内,他看着有些严肃的越弘。
“将军,到底何事封宫?”
“此事,末将奉命而为”越弘避而不答。
南宫玉良皱皱眉,缓缓走下座位,站到越弘的面前,扶起低垂着肩膀的越弘“将军,南山行宫,你我也相处许久,我如今的一举一动将军看在眼里,我不会··不会给陛下填麻烦的,所以··请你告诉我”
“这··”越弘抿着唇。
“将军”南宫玉良整理衣袖郑重行礼问“可是有人利用我,又让陛下烦心了?”
陛下如今再也烦心不了了,越弘忽然一阵悲痛,他扶起南宫玉良“太后不可如此”
“将军··”
“太后”越弘嘴唇动动,犹豫的说“其实是陛下病了,所以才如此”越弘还是选择了隐瞒,如今境况万事也要等晋王登基才能昭告天下。
“病了?”南宫玉良看着他神色,压下心底的慌张说“陛下病的严重吗?”
“京城戒严,末将没有得到消息,不过想来···”越弘还想说什么被打断。
“戒严!”南宫玉良脸色剧变,后退一步“戒严!病··病倒!”
“太后?”
南宫玉良不再是那个简单的天神宫神官,他很轻易的在越弘闪烁的言辞,和隐晦表达中读出真相,什么病需要戒严京城,甚至需要重兵看守南山行宫,除非··
“越将军”南宫玉良忽然紧紧抓住越弘的手臂“我要见他,我能救他”
“太后”越弘后退一步没有再说。
“我不是太后,我不是!”南宫玉良挥舞着手臂,永远不想听见这两个字。
越弘闭口不再言语,只是挡在门口一动不动,南宫玉良上前一步,咚的跪下。
“越将军,我求求你,我只想见他,我只想见见他,我能救他··我能··”
越弘慌忙跪下,扶着南宫玉良“太后··末将真的不能,太后···”
“我不是太后!不是!!!”
南宫玉良推开他,向门外奔去,越弘赶紧追了出去,御阶上,他死死的拦住了南宫玉良,不让他再向前一步。
“越将军,我有话跟他说,很重要”
“可是”越弘犹豫下,垂首说“末将不能让您离开”
“可是我还有话没告诉他,他应该知道,他应该··”南宫玉良还要说什么,吉安忽然出现在御阶下,仰头看着二人“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