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濯枝挠头,“我当时确实没举。”
“人家都往你那儿坐了,”檀韫犹豫地打量他两眼,好心、隐晦地提醒道,“你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傅濯枝据理力争,“她往我身上一坐我就来劲,不成禽兽了?我烦死她了,我对她不来劲,她就说我不举,这不是造谣么?”
檀韫没忍住,笑了笑,说:“你流连花丛,旁人自然都把你当作好/色之徒,美人在怀而毫无感觉,和世子的性子不符啊。”
“她算什么美人?”傅濯枝蹙眉,不太高兴檀韫这样夸别人,咕哝说,“还没我好看呢。”
檀韫:“……若要比世子好看才算美人,纵观雍京,我还真说不出一个名字。”
傅濯枝眼睛一亮,定定地看着檀韫,“你……你也觉得我好看?”
“这是当然,我的眼睛没病。”檀韫觉得若是这会儿没光,世子的两颗眼珠子都能拿来当烛火了,真亮啊,好像头一次被人夸那样,但是怎么可能呢,傅世子从小到大不知被多少人夸了多少句了。
“那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傅濯枝想了想,还是把“陛下”两个字咽了回去,换了个人,“还是宋佩好看?”
怎么突然提起宋……哦,檀韫想起先前傅世子在缥香室撒的疯,明白了,世子是在吃味,可是为什么会吃宋佩的醋呢,他和宋佩明明只见过一次,除了公事没有半点交集。
虽说檀韫很想让傅濯枝对自己死心,但他没法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上撒谎,于是如实道:“世子容冠京都。”
显然,世子很高兴,都笑出声儿了。
檀韫:“……”
那眼神实在明亮灼热,檀韫无法承受,转身背对傅濯枝,将外袍取了下来,重新穿上。后背要被盯穿了,他忍了忍,轻声说:“可以不要看我吗?”
“好的。”傅濯枝侧过身,果真不看他了。
世子听话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檀韫想。他穿好外袍,转身看向傅濯枝,“你待会儿怎么走?”
“坐马车啊,骑马会晒黑。”傅濯枝说。
檀韫说:“太阳都落山了。”
“但是有虫,还是坐马车安全。”傅濯枝瞥了眼檀韫,“我可以跟你一起坐马车吗?”
檀韫顿了顿,“江峡那里……”
“他最多觉得我对你见色起意了。”傅濯枝说,“你信不信,他这会儿偷着乐呢,觉得你有麻烦了。”
檀韫赞同地点了点头,说:“既然世子不嫌拥挤,那就一道走吧。”
傅濯枝脚步飘飘地跟上他。
锦衣卫正在院子中准备,江峡坐在阶梯上乘凉,老远见檀韫和傅濯枝一前一后地来,不禁挑了下眉。他起身迎上去,“两位休息得好吗?”
檀韫没说话,只点了下头。
“还行吧,要是能多睡会儿就更好了。”傅濯枝打了声呵欠。
“世子爷暂且忍忍,等到了泺城就能好好休息了。”江峡问,“您是骑马还是?”
“当然是坐马车啊。”
江峡欲要转身,“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何必多此一举,这不是有现成的吗?”傅濯枝在江峡的目光中看向檀韫,吊儿郎当地说,“檀监事,我跟你挤挤?”
檀韫淡声说:“路途颠簸,天气炎热,世子还是另乘一辆吧。”
傅濯枝说:“可我就想跟檀监事一起坐,免得路上无聊。”
檀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既如此,世子请便。”说罢转身走了。
傅濯枝立马跟上。
江峡跟着转身,瞧见傅世子追着檀韫走了,路上用折扇挑起檀韫腰后的腰带尾巴,这样轻/浮的举动显然冒犯了檀韫,檀韫猛地转身看向傅世子,眼中有怒气一闪而过。
傅世子看上檀韫,这不稀奇,毕竟檀韫长着那么张脸,那么一把身段。可有趣就有趣在檀韫这人心气儿高,面上一派淡然,心里说不准根本没把傅世子这种纨绔当回事儿,他绝不会雌/伏于傅世子身下,而傅世子又是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的那种人,这样一来,这两人就要互相得罪。
有热闹看了,江峡搓了搓手,乐见其成。
另一边,檀韫和傅濯枝上了马车,由是观和傅一声骑马走在两侧,后头是应知早。外头都是自己人,傅濯枝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看向端坐的檀韫,“这样坐累不累?”
在宫里最忌讳礼仪不端,檀韫平日端正惯了,说:“不累。”
“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你躺着趴着都行,舒服最重要。”傅濯枝说着斜身一躺,拿枕头垫在脑袋下面,叹气说,“坐马车就这点不好,颠簸,又慢,夏天尤其难受。”
檀韫打开罐子,往紫檀茶几上的冰炉里加了一勺松针香,拿团扇扇了扇,不一会儿,马车里的气息更清新了。他瞥了一眼,世子已经睡着了,闭上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像一幅恬淡的美人画。
美人不论何时都是赏心悦目的,檀韫因此多看了两眼。
美人睁开一只眼,很机敏地瞥向他,“你在看我?”
“你装睡。”檀韫说。
“我从来没说我睡了,自然也不存在装睡的说法。”傅濯枝把两只手垫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很随性地说,“我之前走过这条路,也是一声跟着,那会儿是个暴雨天,马车轮子都陷进地里了。”
檀韫抿了口金丹酽,杨梅清甜,冰镇后没有半分腻味,十分清爽。他很满意,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车上睡着了。”傅濯枝说。
檀韫感慨道:“世子真是泰然自若。”
傅一声笑笑,“那会儿下车,要被淋湿不说,鞋子袍摆肯定得沾泥,不如睡一觉等天晴再说。下暴雨也不算什么,以前我们还遇到半路马撂蹄子的情况,直接冲着山崖跑,带着我和一声跳崖了。”
“这是不是叫做艺高人胆大?然后呢,”檀韫好奇,“受伤了吗?”
“还好,山崖不高,就受了一点擦伤,我和一声在崖底随便找了棵树躺了一晚,第二天就找路爬上去了。”傅濯枝说。
檀韫擦了擦唇角,说:“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一定见过很多美景。”
傅濯枝眼前掠过一幅幅画面,苍茫无垠的雪山,浩瀚如海的枫林,孤崖顶的一轮落日和无边星海,绵绵烟雨中的蓑笠孤舟……太多了,他轻声说:“还好,没什么特别的。”
“你也承认它们的美,甚至记忆深刻,只是不肯承认自己也无数次地沉溺于美好之中。”檀韫没有忽略他长久的沉默,无情地戳穿他,“傅鹤宵,最不肯放过你的是你自己。”
傅濯枝许久没有说话,直到身下的马车撞到石头,颠了一下,他似乎才回神,不高兴地抱怨道:“你好喜欢说教我。”
“我说了,我盼着你好,自然要抓住每次劝慰你的机会。”檀韫语气很轻,“你小时候养过猫吗?”
也许是因为话茬子转得很快,傅濯枝顿了顿,说:“养过。”
“我小时候在家门口的巷子里认识了一只野猫,喂过它一段日子,后来我入宫了,好在有别人继续喂他。”檀韫说,“那个人是你吧。”
傅濯枝笑道:“这是猜测吗?”
“本来是,”檀韫也笑,“不过现在是肯定了。”
“为什么?”傅濯枝好奇。
檀韫说:“因为若不是你,你会直接说不是。”
“你真是天真得可爱。”傅濯枝闭着眼,“我自然希望你对我的印象是好的,如此一来,冒认也有可能啊。”
“我觉得你不会如此,何必将自己说得不堪?”檀韫沉默一瞬,“我见贵府的猫儿园没有猫。”
傅濯枝说:“世子府太大,修一座占地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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