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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29)

作者: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1 11:24:11 标签:相爱相杀 年下 师徒 剧情

  辽无极道:“提亲。”

  “......同谁?”

  “玉非柔。”

  “若不成呢?”

  辽无极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盖子:“若成,她爱钱我有钱,往后自当是琴瑟和鸣的一对佳偶。若不成,那我只好归隐蓬莱,疗愈心伤,哦对了,还有殿下答应的赏金。”

  沧浪听到这里已然失语......这通透人。

  “一直忘了问你,我身上这蛊,究竟是什么?”沧浪回屋提了一盏竹骨琉璃灯,泪痣叫光点得如玉剔透,眼梢又挑得那般矜贵。

  辽无极答:“此为双生情蛊,两命结一处,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在蓬莱之地多为有情人的,嗯,趣物。”

  “何谓趣物?”

  “天下趣致,莫自灵肉而生。灵魂得趣,是指情人相侬时,以种蛊表明自己的不渝之心。至于肉体得趣么......”

  辽无极夹起两只正在野丨合的蟾蜍,目光有意无意从沧浪脸上掠过,“嘿嘿。”

  沧浪耳垂滴血,“那若不是有情人种了此蛊,会如何?”

  “双生情蛊本为情投意合之人的相许,要是有人一意强求,情蛊每次发作,都会反噬在自个身上。摧心折肝,五内俱焚,总之是你想不到的痛苦。”

  辽无极的词锋犀利,撇如匕首,捺如切刀,入耳仿似刻骨铭心。沧浪没想到封璘为留自己,竟然可以做到这份上,真是个、

  疯子。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今日不兑现,来日按利清算。替我解了这蛊罢。”

  辽无极却摇头,“我解不了。”

  沧浪急道:“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玉笛背身,辽无极袖了虿盆,起身好整以暇道:“世间事,就好比波诡云谲,变化常在瞬息。石可烂金易沉,情深犹有衰死年。昨日还在肌理的蛊今入膏肓,解不了很奇怪吗?”

  情深犹有衰死年。

  此一言仿若振聋发聩,沧浪被这句话催着,回去做了整夜的梦里,梦的都是前尘往事,他的风光与落势。

  还有那双孤狼一般的黑眸。

  *

  秋千顷第一回 见到封璘,是在松江书院山门外的竹林。

  那日天晴得厉害,长风拂面贯耳,一匹黑鬃马绕场飞奔,马背上赤羽急发,场内箭垛吃了足有百来箭,骑手方勒缰,横手抹汗,抹出一副秾丽眉目。

  “顷弟锦心绣口,又有如此精湛骑术,为兄自愧弗如。”

  晓万山负琴走近,腰横素带,隽隽然如风尘外物,朝马上的秋千顷伸出手。指尖叩实掌心的刹那,视线相触,交换灵犀一眼。

  “兄长别说嘴,慕你之名前来求学的人都堵到山门口了,当年榜下捉婿也不过这阵仗。你怎地不出去应酬,反倒流连林间水下,是被那年的无盐夜叉吓怕了吗。”

  晓万山放声大笑:“不到林间水下,怎寻顷弟影踪。走,一道去掌掌眼。”

  因着秋、晓二人的才情与名声,松江书院的规制虽难比官学,欲拜入山门的权宦子弟仍有如过江之鲫。今日恰逢一年一次的择人大典,山门之下结驷连骑,绫罗的贵气甚而盖过了山峦蓊郁。

  秋、晓二人并肩而至,仿佛清风徐来,一扫满眼的熙攘俗尘。那些寒暄攀附之流皆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叹一声。

  “当真璧人。”

  竹林间随风飘来一阵哄笑声,分外轻狂、分外刺耳。

  “挣啊,挣不开可就要被拖死了......”

  “说你呢,再使点劲,没吃饱饭是怎地?!”

  秋千顷偏头看了看,同晓万山贴耳道:“浙江道御史刘蟾的儿子,是个刺头儿。”

  晓万山眉眼沉郁,唇齿间攥着无尽的沉默。

  秋千顷明白兄长的难为,浙江道御史直管一方风纪,别看眼下书院在各路权贵的追捧下如烈火油烹,真等刘御史一纸弹劾递上去,再鼎盛的焰苗都得偃旗息鼓。

  他把箭袋往身后一甩,“我去看看。”

  晓万山握住他:“你与刘蟾同朝为官,不可为这等小事惹是非上身,为兄能应付。”

  一把日头揉碎在槐叶间,像流金,缀得秋千顷眉眼熠熠,他笑:“兄长放心,我是去讲理的,以大欺小这种事,也不当在人前做。”

  刘蟾之子取名为韬,被家里当眼珠似的娇惯着养大,目无尊卑更无怜悯。入学前几日,他从一胡商手里买下一个小奚奴,名为洒扫伴读,实际上就是拿来解闷的玩物。

  秋千顷未及跟前,先闻几声杀气腾腾的犬吠,脚步顿止。

  怕狗是他不足为外人道的一层私隐,他略微踌躇,走了几步还是驻足,隔着点距离向人群缝隙中张望——

  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异族少年袒肩赤足,瘦得见骨,后背因在荆棘丛中拖行划出了道道血痕,伤口覆灰,显得格外污秽。

  不止如此,少年左手天生畸形,小指一侧多出半截,是极罕见的六指之相。刘韬想出的“新把戏”,便是将细绳一端系于少年六指,另一端拴在獒犬的尾巴上。他指使手下小厮执快鞭,狠抽獒犬脖颈、腰腹等处,抽得那畜牲吃痛狂奔,少年则跟着被拖拽前行。

  沙砾乱溅、荆条抽打,秋千顷瞧着都疼,可少年偏是薄唇紧抿,哼一声都无。那群二世祖扫兴极了,骂骂咧咧地将皮鞭换作棍棒,撵得狗东西发狂似的满场乱奔,而少年后背的伤也渐成血肉模糊的一大片。

  场面正乱时,不知从哪杀出一只小狼崽,冲着疯狗又扑又咬。常言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肌贫骨瘦的小狼立起来不及獒犬的后腿高,被凶性大发的獒犬一口咬住后颈,用力甩首抛掷出去,撞在树桩上,顿时痛得呜声。

  见此情形,连自个受伤也无动于衷的少年蓦然焦躁起来。他拼命蹬腿,似乎想挣身而起,却被指端强力带得重重跌倒,很快在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绯痕。

  “来人啊,”刘韬脚踩小狼裸露的肚皮,一阵碾动,狞笑着,“把这小畜生吊起来,扒了皮给爷做支狼毫——”

  “咻”地,他猖狂的笑容半僵,末一字被支赤羽铁箭狠狠地钉在地上。

第25章 秋山无云复无风(二)

  众顽少讶异抬首,但见雁翎角弓经风不动,弦上犹有余波微颤。凌厉劲儿褪去,那双漂亮的含情眸里又蓄起了粼粼秋水,鲜活,且生动。

  “要论制笔,狼毫怎及狗毛耐用,我秋氏独门秘法教与你,要不要一试啊?”

  秋氏二字脱口,秋千顷清清楚楚地看见,少年猛然调目望来,神色间一划而过的怨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秋千顷不信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恍然以为那只是错觉。他踟蹰再三,竭力把沉重如山的恐惧踩在脚下,步步挨近拴在狗尾上的绳索。

  足自灌铅,手也被惧怕怂恿着不听使唤,那结本不复杂,秋千顷却解得满头是汗。转眼衣衫涔涔,连在旁的恶犬都看不过眼了,猛不丁蹿出,铁链拽得哗啦一响。

  秋千顷手里动作只慢了片刻,顶着獒犬眈眈凶狠的逼视,半步不肯退让。

  “你怕狗?”

  谁都没有留意到秋千顷陡然停滞的呼吸和激缩的瞳孔,近在咫尺的少年却观察入微。他在獒犬被拽退几步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秋千顷闻声抬头,对上那双浅褐色瞳仁,感受到了明确无误的杀心。秋千顷甚至觉得,少年在那一眼里其实是想把自己丢进狗群,任由尖牙利爪将他撕个粉碎。

  无端起了这种臆测,但不妨碍侠义心肠的秋太傅从恶少手里赎下小奚奴。刘韬行前曾得其父反复敲打,这趟求学切不可见罪书院教习晓万山,连带对与他交好的秋千顷,也须留几分情面。

  于是乎,秋千顷带着他的“情面”,回了位于暮溪山脚的署闲小筑。

  书院诸生,起居之所概以“正德”“明理”命名,无处不透着行正坐端的清凛气,只有秋千顷是个异类。晓万山怎样都由着他,旁人也就不好置喙。

  当夜,风吹莲动,秋千顷敞着轩窗给少年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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