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谏笑了一下。
“哦?是今天早上起来不认人不记事,还是知道朕发怒了才不认人不记事?”
这话是问窗外的涯无颜,但李云谏的双眸却钉在陆季棠脸上。
马车门被重重敲了一下,亲卫一甩马鞭,马车就急不可耐的向前走去,李云谏的铁臂紧紧箍住陆季棠的腰,没再让他坐直身子。
陆季棠现在像一张白纸,他不记得身边的所有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但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脾气一定不好,于是他没敢问,也不敢动,只用眼神打量着李云谏的下巴。
意识到怀里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李云谏本来崩的死死的嘴角终于慢慢软化下来。
他看向陆季棠,没忍住低头亲下去。
这一亲亲了许久,陆季棠默默受着,心里虽疑惑,却总觉得这样跟一个陌生男人亲密的举动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亲够了,李云谏拿自己鼻尖蹭了蹭陆季棠的,哑着嗓子开口:“这不是很乖吗?真不记得朕了?”
陆季棠“唔”了一声。
“添宝好好的,没有挂在城墙上,是吓唬你的,不用害怕。”
陆季棠明显松了一口气,李云谏又追加道。
“但别以为朕就这么放过你了,三年前冷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的从未碰过那个女的,说的从未投诚与李云岱,这些事都要好好讲清楚。”
“我……我不知道。”陆季棠摇摇头,他并不知道李云谏要他说什么,也压根没有那些记忆。
得到陆季棠的拒绝,李云谏不悦的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的威胁道:
“还是不乖?朕就该把太子挂起来!叫你站在浒州城下把之前的事一桩桩说给朕听!”
陆季棠瑟缩了一下,生怕这人真的要把无辜的孩子挂到城墙上,主动伸出手捏着李云谏的衣角。
“你不要把孩子挂到城墙上,如果是我犯了错,你把我挂上去吧!”一句话说完,眼圈都红了,李云谏这才意识到陆季棠的不对劲。
陆季棠明显不会出现这种情绪,照他的性子,若是自己这么威胁他,他早就拉下脸来不再理人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
李云谏仔细端详了很久,终于反应过来刚才涯无颜说的是真的,陆季棠并非为了躲避什么而在骗人。
“涯无颜!”李云谏一把推开车窗,朝后喊了一嗓子,后头马车上的涯无颜立马赶了上来。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涯无颜满头大汗:“皇上,皇后娘娘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大概... ...大概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李云谏从马车里跳下来,揪着涯无颜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身体在好转?朕就不该把他放在你们手里!朕就该把你也挂在城墙上!”
话音刚落,马车里颤巍巍的探出一只手来,翘着两根手指头揪着李云谏的衣摆摇了摇,陆季棠大着胆子说道:“你不要对他这样,如果是我犯的错,你把我挂上去吧!”
“... ...”李云谏低头看着自己衣摆上的两根手指头,绝望的闭了闭眼。
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营帐,李云谏一言不发,把睡得正熟的陆季棠抱下马车放置在自己帐中,挥退了众人,只留了个涯无颜。
“你说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什么时候的事?睡一觉就会好?”
涯无颜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在船上那几天,皇后娘娘每日醒过来都要问一遍在哪... ...不过近几日没再犯过,今天早上又这样。”
看着陆季棠安稳的睡颜,李云谏寄希望于涯无颜说的,睡一觉就会恢复,但再看到陆季棠眼里陌生目光的时候,李云谏有些崩溃。
小冯公公提议道:“娘娘在浒州住了三年,或许带娘娘去之前住的地方走走,能帮娘娘想起些什么。”
李云谏考虑了一番,觉得小冯公公说的有道理,便着人备马车,连添宝他们一同带上,朝浒州城赶去。
作者有话说:
李云谏:把太子挂上去!把涯无颜挂上去!把师兄也挂上去!统统挂上去!
【抱歉小伙伴们,今天检查前面才发现51章少复制了一段开头。。。。害,年纪大了就是脑子不好使】
第61章 置于死地
马车摇摇晃晃进了浒州城,停在罪吏营前,小冯公公跟上来一看,皱着脸敲了那驾车的侍卫一下,又压低声音道:“这是什么好地方?你停在这做什么?你是嫌有人不知道咱们皇后娘娘在这待过吗!”
侍卫吓得不轻,赶紧跳回马车上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李云谏打断了。
“就在这停,朕去看看。”
李云谏下了马车,第一脚就踩进了臭水洼里,溅的衣摆上全是泥点。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紧拧着眉头,嫌弃的甩了甩衣服。
“这是什么鬼地方?”
话还没说完,陆季棠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双脚落地溅起更大的水花,全浇在李云谏鞋面上。
偏偏陆季棠还一脸无辜的盯着他瞧,李云谏绷紧嘴角没讲话。
意识到李云谏脸色不好看,陆季棠正要说话却被制止了。
李云谏怕陆季棠一开口又是要自己把他挂到城墙上去。
“师兄对这里可有印象?”
陆季棠随着李云谏往里走,听到他这么问,开始四处张望。
罪吏们聚在一个大院子里,全都穿着破旧的短打衣裳,每人脚边都放了一个大筐,筐里是脏衣服。
他们的手浸在冰凉的水里冻得通红,有的甚至已经生了见骨的冻疮还在搓洗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表情麻木而僵硬。
陆季棠曾是他们中的一个。
一想到陆季棠也曾像这些人一样蹲在那里洗着不知道谁的衣裳,李云谏五脏六腑就像被人剖开一样,变着花样的疼。
陆季棠知道这遭是来给他找记忆的,但没想到他的记忆会在这种地方。
他抬起头懵懂的问李云谏:“我以前在这里洗衣裳吗?”
李云谏没敢看陆季棠。
失了忆的陆季棠如此天真的问出这样的问题,李云谏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季棠看了看那些罪吏们的手,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原来我是个洗衣裳的。”
这话不要说李云谏,小冯公公听在心里都难受。
“什么叫洗衣裳的?谁说你是洗衣裳的!”李云谏抓着陆季棠转身就走,他只想也只能逃离。
两人脚底下是脏水,踉跄之中,陆季棠白色的衣摆全变成了黑色。
那黑色扎眼,李云谏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大跨步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凭空打了一道雷,黑云来的快,眼看着要下暴雨,一行人赶在大雨来临前找到了落脚点。
火折子把房里的蜡烛一一点燃,小冯公公拿着干净的衣裳上前来给李云谏换了。
“皇上,娘娘在隔间歇下了,涯神医陪着。”
李云谏“嗯”了一声,又问道:“太子呢?”
“太子殿下说是认路,去后院几间屋子了,韩统领跟着呢。”
他们歇脚的地方正好是誉王夫妇的馆子,已经小一年没住人,添宝居然还记得这里。
“罪吏营的婆子跟那老大夫都等在外头,是交给韩统领还是?”
李云谏整理衣带的手一顿,“朕亲自见。”
屋里头只点了一根烛,端正竖在地上,蜡烛旁边一左一右跪了两个人。
黑暗里传来声音:“他是怎么离开罪吏营的?”
粗使婆子死死低着脑袋,粗壮的身子不断颤抖,声音里也带了恐惧。
“老奴,老奴记得,当时是、是一个小公子给了老奴一些银票,说是有故人想见那公子,一个时辰就能回来,可是老奴等了一天也没等到,结果过了几天,又一个姓李的小老板上门,说那公子生了病,人快没了,问我们还管不管,老奴一想,人带回来还要请大夫治病,于是就、就寻了个由头,把公子的罪籍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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