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也想知道(71)
一起丢过来的还有一个血红色的石头,那是什么?石头呢?在百里轻淼身上吗?
殷寒江看似平静,脑子的念头已经反复千万次。他的杀意时强时弱,百里轻淼受到杀意刺激,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见到破军刺离她的脸那么近,百里轻淼深吸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殷、殷宗主,你、你要做什么?”
独处时,殷寒江可以肆意发疯,但在外人面前,他需要做一个完美的玄渊宗宗主,这样才能稳定人心。
“来探望你。”殷寒江说话很慢,每一句话都需要想很多事情才能开口。
说话间,破军刺依旧悬在百里轻淼脸上面,她本是想着,就这么死去也无妨。可在看到殷寒江时,百里轻淼全身上下的寒毛全部竖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手臂撑住身体,一点点向床边移动,想要将自己挪出破军刺的攻击范围。
殷寒江见她动了,又挪了挪法器,继续对着百里轻淼的鼻尖。
刻骨的寒意传至内心,百里轻淼颤着声道:“殷、殷宗主,我想坐起来,可否移开武器?”
“哦。”殷寒江看了眼破军刺,好像才注意到它一样,恍悟道,“这是尊上为我炼制的法器,用破岳陨铁。”
“是是是!”百里轻淼忙道,“破岳陨铁是闻人前辈、殷宗主、清雪师父和我一起拿到的!”
“那这个就是真的。”殷寒江面上似乎露出一丝笑意,移开了武器。
百里轻淼坐起身,总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于是她看到殷寒江拿着破军刺在她眼前晃了晃,像小孩子炫耀什么东西一般说道:“这是尊上用破岳陨铁为我炼制的准仙器,非常适合我又强大的本命法宝。”
“是的,闻人前辈取雪中焰也是为了驱除你体内的阴气,”百里轻淼道,“都是我的错,才害得闻人前辈他……”
她想起来了,幽冥血海时,她看到贺闻朝对自己狠狠地出招,顿时心如死灰,想着师兄既然要杀死她,那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当时那个想法如跗骨之蛆般钻入她脑海中,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那一刻百里轻淼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想死。
“我怎么会这样呢?”她抬起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不是我,我就算自己想死,也不可能如此自私,我与钟离大哥被同心蛊连接着,不解除同心蛊,我怎么会去影响钟离大哥的神智?”
直到此时,在殷寒江的杀意之下,百里轻淼才仿佛从梦中惊醒,回忆起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不寒而栗。
“我疯了吗?还是被什么控制了?心魔?”眼前没有别人,百里轻淼只能去问唯一的听众殷寒江。
“不清楚,”殷寒江拿百里轻淼的裙子擦了破军刺的刀刃,“我只知道,一个修真者若是疯了,那定然是他自己想疯。”
三棱刺冰冷的金属面,照映出殷寒江有些扭曲的脸。
第55章 是我迟了
百里轻淼没理会裙子已经被殷寒江划出好几道裂口,她回想这一年多的经历,发觉这段时间她好像被谁控制了一般,除了觉得师兄想杀死她那还不如顺着师兄的意图死掉算了之外,再无其他念头,整个人失去了斗志,一颗心悬在贺闻朝身上,偶尔有其他念头升起,也很快被自我了断的想法压下去。
“不,”她认真反驳殷寒江,“正常修者不会想疯的,除非他已经不正常,理智被心魔侵蚀,脑海中只剩下‘欲’,心魔才能趁虚而入的。”
殷寒江一点一点地将视线从破军刺转移到百里轻淼身上,无声地笑了:“你说得对,是我心甘情愿。”
“嗯?我?”百里轻淼无辜地眨眨眼。
殷寒江缓缓起身道:“我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是真的,既然不清楚,倒不如不去辨别了。”
“辨、辨别什么?”百里轻淼这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她想逃跑,一提气便觉得丹田剧痛,根本无法使用真元。
她只能慢慢地向床里侧缩,抓住被子蜷缩身体,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殷寒江脸上的笑容没有消退,他说道:“其实仔细想想,我没有必要去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有一件事是不变的,那便是尊上已经……”
他没能说下去,他不愿说出口。
“闻人前辈是为了救我,都是我的错,呜呜呜……”百里轻淼听到殷寒江的话,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替他报仇;第二,将他可能喜欢的东西送下去。”殷寒江的视线落在百里轻淼身上,“送下去后,喜不喜欢,就由尊上自己决定,你说如何?”
说话间,他慢慢地举起破军刺,金属折射出的冷光刺痛百里轻淼的眼睛。
“谦以为不如何。”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
殷寒江维持举着武器的姿势不变,转头见白发蒙眼的“闻人厄”站在门前,向自己微笑,他知道眼前这人是钟离谦,可他辨别不出来。
钟离谦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正是宿槐,他看了看殷寒江的脸说:“殷宗主,你的眼睛受伤了,我特意请钟离先生为你治眼伤的。”
“原来是这样。”殷寒江摸摸自己眼角已经风干的血迹,淡淡道,“没什么大碍,很快便会痊愈。”
“至少擦擦血迹。”钟离谦不急不缓道,他拿出一块帕子,似乎没有看到百里轻淼已经苏醒般,坐在床边,在宿槐的指点下,帮殷寒江轻轻擦拭血迹,顺便上了些药。
当他要包扎时,被殷寒江拒绝了:“眼睛蒙上,就看不到他了。”
钟离谦也没有问“他”是谁,转移话题道:“玄渊宗历史悠久,谦接手总坛还需要些时日,宿槐这孩子蛮机灵的,又喜欢玄渊宗的氛围,我想让他来总坛帮忙,望殷宗主首肯。”
“宿槐是上……”
百里轻淼刚要开口,钟离谦便将一个玉简丢到她手上,打断她的话,并道:“百里轻淼是裘护法的弟子,也算是半个玄渊宗的人,她与我心意相通,等伤愈后,也可调她来帮忙,殷宗主以为如何?”
“不如何,”殷寒江道,“她我留着有用。”
有用?怎么用?用在哪里?钟离谦眉角一跳,他虽看不见,心中却一片清明,殷寒江目前的状况很不好。
他能及时赶到救下百里轻淼,也多亏宿槐扛着裘丛雪去找钟离谦时,提到了偶遇殷寒江一事,还简略讲了下殷寒江与他的对话和眼伤的事情,钟离谦听后便暗道不妙。幸好玄渊宗总坛是允许飞行的,而殷寒江似乎有些犹豫,钟离谦这才及时赶到,没酿成大祸。
此刻为了安抚殷寒江的情绪,钟离谦道:“除了总坛事务之外,谦还有一事想禀报宗主。殷宗主曾说过,留我在玄渊宗,是为了阻止你搅乱修真界,妨碍到闻人先生的计划,对吗?”
“对。”说话间,殷寒江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百里轻淼,手掌也没有放下破军刺。
殷寒江法力高强,他若是想杀百里轻淼,谁也无法阻止。他说的与做的截然相反,显然内心还在挣扎。
不能硬来,钟离谦心下思索后道:“殷宗主可还记得,闻人先生一直想要弄清楚百里姑娘身上的秘密。”
“不太清楚了。”殷寒江道。
钟离谦无视他的异状,继续道:“谦与百里姑娘曾游历三十年,在她身上发现两个疑点,第一,百里姑娘似乎对各种天材地宝洞天福地有着先天吸引,不管遇到怎样的危险都能化险为夷;第二,谦与闻人先生一直努力让百里姑娘摆脱情孽,刚离开上清派时,她的状况很好,每次进阶天劫后都会变差,好在谦与百里姑娘中同心蛊,可引导她的感情,她才能忍着三十年不回门派。”
“那又如何?”殷寒江伸出手,抓住百里轻淼的小腿,想把人抓过来。
“在幽冥血海时,这两点全部发生了变化。”
听到“幽冥血海”几个字时,殷寒江终于有了反应,他放开百里轻淼,专注地望着钟离谦。
“说起来,这件事也有谦的疏忽。当初贺闻朝带百里姑娘到幽冥血海时,我早就知道了,毕竟这是我与闻人先生事先商议好的。那时我之所以认同这个计划,是因为谦深知百里姑娘体质特殊,认为她在幽冥血海不会受什么伤,或许还有可能得到一些机缘,岂料她竟在此受重伤,连本命法宝都赔了进去。”钟离谦叹气,脸上满怀歉意,“我更没有想到,幽冥血海归来后,百里轻淼心存死志,宛若着魔一般只想自尽,连我都无法压制,这也不对。”
殷寒江认真地听着。
百里轻淼也说道:“我也觉得哪里不对,之前脑子昏昏沉沉的,仿佛做这些事情的完全不是我。”
“谦以为,幽冥血海中必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百里姑娘。闻人先生之所以甘冒奇险闯入死地,除了要解决血修之事外,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调查。”
“方才我碰你的腿时,感觉你皮肤很烫,是在发烧吗?”殷寒江突然问道。
“这是我的不是,”钟离谦解释道,“我拜托师坛主将病气过给百里姑娘,让她高烧昏迷,没有心思寻死。”
百里轻淼:“……”
心中清楚钟离谦是好意,可为什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关于师坛主的事情,殷寒江记得还很清楚,他混淆的记忆全是关于闻人厄的。
听到师坛主将病气过给百里轻淼,他摇摇头道:“不对,师坛主的病气不可能影响到她。”
“为何?”这件事钟离谦倒是不知道了。
殷寒江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百里轻淼蒙着的眼罩上,动作突然,钟离谦惊得袖中滑出一个竹简,生怕他手指按进去,百里轻淼这只眼睛就真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