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美貌当剑圣[穿书](60)
他从未费心思揣度过这些奇奇怪怪的梦境偏好来由,只觉得理所当然,他天生如此,根本没有细究的必要。
就跟和对落永昼的心思一样。
缘分命定。
所以任凭飞蛾扑火,也无怨无悔。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千奇百怪,不讲道理的迁怒?
他喜欢落永昼。
所以他也会喜欢落永昼所喜欢的天下。
就和自己梦境里和人保证的,是一个道理。
穆曦微抬了眼睛,少年眸子里的光如死灰复燃,借着一点火光,灼灼亮到逼人:
“即使是迁怒,最先该去死的,也应当是你这个罪魁祸首。这一点你该知道。”
说完他剑下再不留力!
落永昼惊人之举带给他的悲恸、经脉灼烧的痛苦、对穆七谈半生的愤怒…
所有不堪的,负面的,怨憎的, 狂怒的情绪皆淋漓尽致化在了这一剑里面。
他为什么不能怒?
落永昼是穆曦微爱的人,天下是穆曦微爱的天下。
他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挟着自己怨忿愤恨之意,剑指穆七?
剑圣的剑光明正大,从没有魑魅魍魉捷径小道可以走。
穆曦微身为他徒弟,哪怕是怒,自然也要怒得光明正大。
“好剑。”
穆七不但不退避,反而笑着赞了一声。
随即他指尖用力,轻轻巧巧地折断了穆曦微剑尖,只留一柄残缺钝剑给他:
“剑意不错,可惜剑太逊色,倘若是明烛初光那个等级的剑,或可与我一战。至于现在——”
他从指尖夹着的剑尖碎片中凝视穆曦微的脸,居高临下,意味轻蔑:
“身为剑修,自己的剑都能断在别人手上,还是一头去撞剑死个干净为妙。”
穆曦微能逼穆七到这个地步,白云间或者穆家,两处的祖坟必有一处冒了青烟。
已经可以知足,顺便把下半辈子用来吹嘘的牛一起全包了。
仙道的众人开始琢磨起他们如果能活着回去,该怎么跪着向穆曦微写之前自己轻视他的道歉信,并且向穆曦微磕头认错。
包括连洞悉穆曦微来历内情的三个人也希望穆曦微这时候可以退。
百年前的大妖魔主或可与穆七有一战之力。
然而这时候的穆曦微,终究不是百年前的大妖魔主。
但穆曦微断剑剑刃一寸也没有退,直指穆七。
他从一开始出剑的意味目的就很明确,百折不悔,百死不挠。
他要穆七死,要落永昼守护的东西得以保全。
要罪人罪有应得,要正气浩然于天地间充盈不灭。
仅此而已。
落永昼从一开始握到明烛初光那一刻,就挣扎着尝试从地上起来。
无奈他伤得实在太重,身体主观意愿上与地面缠缠绵绵的愿望也实在太坚定。
无论堂堂剑圣意志如何顽强,尝试如何多种多样,最终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他只能一边旁观局势,一边愤怒,在心里与系统半是交谈,半是单方面发泄:
“穆七居然敢欺负阿月?真以为我明烛初光是摆着看的?”
“穆七居然敢欺负小青?真以为我明烛初光是好玩的?
“穆七居然敢欺负云飞?真以为我明烛初光护不住晚辈?”
好不容易宴还漂亮反击,落永昼方舒一口气,表情稍缓:
“宴还做得漂亮,等回去我一定让归景好好奖励你。”
等穆曦微的剑被折在穆七手上的时候,落永昼神情冰凝,再没有一句言语。
他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落永昼内心怒意点燃到极致,是对穆七的杀之后快,也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狂怒。
剑圣执剑,从来都是为了护住自己在意之人,吊着对手打。
从没有过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为在意之人被对手吊起来打的窝囊局面。
太窝囊了。
他这七百年执剑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最最在意,最最珍视的人佩剑折断在敌人手上,而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剑圣过往战无不胜的一切,都在这窝囊可笑的局面下成了一场笑话。
落永昼第一次怀疑人生。
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
但是剑圣怎么会认输?
剑圣怎么会自甘于接受自己是个废物这种事情?
他很快倔强地出了否定的答案。
只要他还能站起来,还能把穆七吊着打,他就不算是废物。
落永昼闭眼,敛息。
系统像是察觉到他过于深刻的情绪,心有不忍,开始小心翼翼提醒他:
“宿主不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情绪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
穿越过十几个世界,只有来这个世界像是回家,发生过一切历历在目,如亲身经历,与此世中人交往也真情实感,真如遇友人晚辈。
他第一次与原主产生如此深刻的怀疑,甚至在内心深处不自禁地把自己和原主的人格混淆起来。
系统再接再厉:“宿主不觉得自己对穆曦微的感情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
各式各样的男主落永昼都接触过,一个比一个心如止水。
唯有穆曦微不一样。
唯有穆曦微是能牵动他七情六欲,最要紧的一弦。
“我知道了。”
落永昼起身,他浑身血污,却掩不住衣袍上金线湛湛,如即将刺破黑夜的黎明曙光。
他站在那里,没一个动作,没一字言语,无端煌煌如日,是浑身血污,狼藉凌乱也挡不住的光耀无边。
仙道弟子望着他那样子,就想到他改天换日,诛绝魔族的一剑。
想到他改天换日,诛绝魔族的一剑,就膝盖发软,一跪跪了一片。
唯有穆曦微以及和穆七对峙的陆地神仙站立着。
他和穆曦微隔着千万人群遥遥对望。
剑光如游龙窜过人群,虹桥起在平地,跨越了落永昼与穆曦微的那点距离,稳稳落在穆曦微手中。
原来是落永昼将明烛初光掷了出去。
他对上穆七难得愕然到不敢相信的眼光,想起之前自己束手无力的种种不甘,就很有点和他好好掰扯的心思。
落永昼勾唇笑了笑,意味嘲讽极了。
纵然是隔着这样远,足以模糊面目看不清的距离;这样讽意溢出眉目,看着便觉得欠教训极了的神色——
只要在他眼里殷殷一转,顺着他眉角淌淌流出,尽数成了星湖千顷,春明万里。
皆是惊心动魄,万物齐失色的颜色。
“我方才听着你很放不下我明烛初光?连在和我徒弟打架的时候,都要忍不住念叨两句?”
“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乐于成全手下败将一点点小愿望,诺,你要的明烛初光来了。”
关于系统说的那点不对劲,落永昼想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这世界的确该是他的家,他的归处。
穆曦微也该是他喜欢的人。
因为他就是剑圣。
是这个世界的落永昼。
第35章 倾诉(番外在作话)
“因为我就是原主, 我就是剑圣落永昼, 对吗?”
落永昼问系统。
那么一来,一切的不合常理都有了解释。
他和原主重复的名字、过分肖似的长相、据说是因为大病一场而全失的现世记忆,以及孤身一人, 无亲无故的生活环境。
他对原主那强得出奇的共情和错位代入感,也有了解释。
旁观着原主回忆的时候, 总是熟悉亲切得让落永昼生了一种恍惚感。
仿佛他若是处在原主这个位置, 这个境遇,他也会做出和原主一样的选择,说和原主一样的有, 有和原主一样的喜怒。
因为他就是落永昼。
七百年的回忆往事, 全是他所亲身经历的。
朋友他是结交的朋友。
师门是他成长的师门。
晚辈是他结交的晚辈。
自然与众不同,也自然亲切熟稔。
落永昼:“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他百年前为何会沦落到记忆全失,穿越去了现代社会, 绑定系统再跨越十几个世界的地步。
不明白他百年前和穆曦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难以从自己只浮现出冰山一角的记忆下面窥见七百年全貌。
落永昼只能在冥冥之中有所感觉,他如今一切现状结的果, 统统指向了百年前旧事纠葛埋下的因。
系统一向冰凉机质无感情的声音中难得带上了几分欣慰:
“我亦有种种受限,无法将事实真相告知于你。只能等待宿主自己回忆起来。”
“系统。”落永昼叹气, 唤了他一声:
“你说旁人来请我一剑,拿千金万金, 哪怕整条灵脉, 或是一国之地, 我也不一定愿意换。你让我给你打了百年的白工, 如今一句受限就完事了?”
系统仔细思考一下, 发现真是这样。
它也难得的陷入了羞愧之情,只是态度依旧坚定:“除非宿主自行忆起,否则系统没有办法说明。”
行吧,系统那边看起来的确是没戏了。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自己那点不得解的疑问。
落永昼压下疑惑,抬眼看往穆七方向。
穆七的样子和白日活见鬼也差不了多少。
他的确怀疑自己见了鬼。
怎么可能?
落永昼怎么可能活下来?
旁人不知道,穆七却是一清二楚的。
支撑落永昼剑圣派头的那点子东西,可不是他所谓七百年修为,而是妖魔本源。
落永昼出剑诛灭妖魔本源,等同于自己杀自己,妥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剑圣早不是百年之前全盛时神鬼辟易的那一位剑圣。
再说,哪怕支撑他的不是妖魔本源,就凭他扭转天势的逆天一剑,绝对是动了根本,正常来讲绝对熬不过反噬。
两害叠加之下,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然而不论穆七心中如何惊疑不定,落永昼仍是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虽说脸色有点白,剑意不复以前强盛,但他的气仍是活的,整个人站得很直。
他站在那里,便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
穆七终于维持不住自己那副看好戏的悠然姿态:“你…你怎么能还活着?”
“那当然托你们的福。一想到您和谈半生两个祸害还在活蹦乱跳为祸人间呢,我一向不信命,尤其是那句好人不长命。我这个大好人怎么着也得长命千岁活着,看你们去死了再咽气吧。”
落永昼说起来眼都不眨:“再说,一想到我徒弟要受你们欺负,我原来闭上的眼睛都能被你们气得重新睁开来。”
穆七额上隐隐冒出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