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67)
南过知趣的很,与其自不量力的上去帮忙,不如躲远点免得给师兄添麻烦。他快步跑到前头捡起那只哭哭啼啼的麒麟,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起来。
“白玉明。”江暮雨拽过白珒,躲开何清弦那耍大刀一样的红缨枪,“你先……”
江暮雨的话蓦然卡住,他想让白珒带着南过先走。可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整个首岛都在幽冥鬼窟的掌握之中,若暂且离开这里,别的地方就绝对安全吗?
这短暂的怔愣,何清弦已经杀了过来。就长虹和流水而言,何清弦明显倾向于后者。他朝白珒一连抛出三张定魂符,也没打算全能击中,更没指望定魂符能定住白珒多久,他只是趁此时机高举红缨枪,奋力一刺。
白珒受符咒辖制,根本动弹不得。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最为讨厌定魂符。这种我的身体不由我的感觉,糟糕透了。
白珒奋力抵抗,周身经脉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他鬓角溢出了冷汗。红缨枪森寒冷鸷,何清弦或许是急眼了,也没控制力道。这一下击中他不死也得重伤,不过,身上有临出发前南华给的阴阳符,小命是不会丢,但苦头是吃定了。
就在白珒胡思乱想推测孰轻孰重之时,一个红影飘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一个红色的背影。
又是,这样吗?
他总是以后背相对,他总是在危难关头伸手将人护在身后。而他独自面对的是千军万马,是魑魅魍魉,是人间地狱,可他……屹然不倒。
他不怕死?当然不是,只要是人就会恐惧死亡,他之所以不管不顾不思不想的冲过来挡着,并非他脑子坏了不知道躲,而是他无法躲,他的身体包括他的头脑都在无时无刻不想着一件事——不能躲,因为身后有师弟。
“大师兄!”
南过的呼喊声如同一道惊雷砸在白珒头顶,手中的利剑传来炽热的温度,顺着他的五指传入四肢百骸。
血色苍穹,朵朵火云咆哮着天地不仁,红缨枪裹着阴戾之风,锐光四射。江暮雨只身抵挡在前,消瘦的肩脊巍峨立挺,他傲然相对,至死不渝。
跟前世的最后一幕好像……
白珒踏前一步,用力拉开了江暮雨。
“师兄……”
如果前世的最后一刻,他也能像这样推开他就好了。
好在,今生的这一刻没有重蹈覆辙。
“我真的,”白珒将江暮雨甩至身后,却没有放手,而是使力将人带入怀中紧紧抱住,将人牢牢地护在怀里,以自己的脊背面对所有凶难,“再也不要被你护在身后。”
“玉明!”江暮雨被猛地一拉,又被狠狠一搂,根本由不得他挣扎。只听身前之人闷哼一声,受创的身体朝他压了下来,但很快,对方挺住了。
他像是怕压坏了鸡蛋壳一样,及时站稳身体,小心翼翼的松开江暮雨,同时摸去唇边的血污,摆出一副“老子没事”的表情看向何清弦。
何清弦“啧”了一声:“竟然有阴阳符防身,碍手碍脚。”
白珒却发现何清弦的手背上多了道小口子,回想方才何清弦遥望的方向,白珒朝那看去,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单手持剑的青年,正是吴大有。
若他没有目含煞气,泪流满面,白珒会以为他是来拔刀相助的。
吴大有一步一步走来,他恨得举剑的手都在颤抖:“何清弦,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何清弦“呵呵”一笑,正眼都没看他。
“大师兄,二师兄。”南过连滚带爬的走到白珒身旁,眼圈通红。
“没事没事,最近有点上火。”海风灌入嗓子眼,白珒呛咳几声,把忍了又忍的那口血吐了出去,呲牙笑道,“正好泻火了。”
江暮雨探入乾坤袋取出一枚丹药给白珒:“你以后……”
后半句话被江暮雨自己噎了回去,他似是不知该怎么说,反复斟酌过后,干脆放弃了。他对着自己掐了个决,阳符立即现于掌心,二话不说就朝白珒拍去。
“别!”白珒眼疾手快,跳的又远又高,“我才不要。”
“过来。”江暮雨冷声命令。
白珒抵死不从。
江暮雨只好退而求其次,自己亲自过去。
白珒一把抓住江暮雨伸出的手,眸色是江暮雨少见的严厉:“不许给任何人,自己留着。”
一边说着,一边大刀阔斧的将阴阳符打了回去。
吴大有悲愤交加,挥舞着佩剑左劈右砍,全被何清弦轻松地躲开了,反手一挥袖袍,一道真元打将出去,不偏不倚的把吴大有掀了个底朝天。
吴大有狼狈的在地上一滚,泪水混着泥泞,嘶声力竭的吼道:“二有可是你徒弟啊,可是对你三跪九叩的徒弟啊!你为什么,你怎么可以杀他啊!”
“徒弟?”何清弦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掐住了吴大有的脖子,用力提溜起来,道,“若不是为了他尚且美味的魂灵,你觉得我会看上一个不三不四品格低劣满身污浊的蠢货?”
“你……”吴大有瞪大充血的双眼,难以置信的听着何清弦宛如魔鬼的诅咒。他发不出声音,任手蹬脚刨,却无力反抗。
一道剑气从后方刺了过来,何清弦被迫撂下吴大有,移步闪身,流水破空划过,留下一道绚丽的紫芒轨道。何清弦顿时兴奋起来,凡是修道中人,谁不渴望得到一把称心应手的兵器?何清弦的红缨枪虽然也是灵武,那每次拿出和他人一比总觉得挫了点,舞动起来也不威风凛凛,反而像街头卖艺耍大刀的。
流水就不一样了,若没有洞庭琼液雨露恩惠,它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何清弦兴奋不已,几乎不去躲避剑身炽热的锋芒,伸手要去触摸,满足自己垂涎三尺的欲望。
远处,江暮雨遥遥而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银芒闪烁的符篆,就听他喊道:“白虎!”
何清弦神色大变:“白虎符?”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残影从符篆中一跃而出,落地变成一只威猛魁梧的雪色黑纹白虎,冰蓝的眼眸射出凶戾厉冽的寒锋,仰天怒吼,山河沸然,千鸟惊飞;獠牙尖利,仅一口就咬断了何清弦匆忙之下设立的结界。
世间符咒千奇百怪,其中的符篆就有成百上千种,其中以四神兽的符篆为至尊圣品。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些远古的神兽魂灵所依附的符篆,在修仙界有价无市,有的人当宝贝珍藏,没有的人想买也买不到。
北境逍遥庄那穷的叮当乱想的边陲小派能有一张朱雀符篆,已经很不容易了。
将白虎符篆用在何清弦身上,其实有些浪费了。不过现下情况危急,不用就是死。
吴大有悲绝的抠着泥巴。
被神兽魂灵追杀可是相当刺激的,何清弦原本还一副游刃有余的得意象,现在立马颓了。并非他真的这般无能,而是原本就有暗伤在身,跟白珒和江暮雨这种修为低的人交手的时候无碍,但和神兽打起来就吃力得很,破绽百出。
白珒一点都不嫌丢人的趁人之危,跟白虎同仇敌忾,逮到机会就在后补刀子。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何清弦已经被白珒切成了花样萝卜。
何清弦被这番糟蹋,五脏都要气炸了。他苦苦支撑发疯的白虎,穷途末路的恐吓道:“我若是一死,你们扶瑶连今年的除夕都过不了!”
白珒嗤之以鼻的冷笑道:“焚幽谷会为你报仇?别逗了,上官余杭才不会管你死活!”
白虎的威压呼啸而至,趁着何清弦被压制之时,白珒将真元尽数灌入流水,从后狠狠刺进何清弦的身体。
“二师兄!”小南过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幸见到这一幕。
符篆在江暮雨的手中化成飞灰,白虎魂灵消散。何清弦低头看着浸湿胸膛的血液,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若是一般武器贯穿胸膛,像何清弦这样的修士还可以再挣扎一二。但很抱歉,这是灵武,被划伤一道口子尚且又疼又难愈合,更何况在胸口开个洞呢?
给何清弦造成无数暗伤的大魔头远远飘来,无声无息的跟个鬼似的。他瞧瞧在场四个孩子,其中纯看戏的两个忽略不计。仔细瞧来那个天资卓越操控白虎符篆的美少年,以及那个直接果断给何清弦一剑穿胸的狠角色。
“不错嘛。”公孙寻衷心评价,离着老远就朝白珒喊道,“小朋友,依我看你有修鬼道的天赋,不如跟我一起入魔吧?你有成为大魔头的潜力哦!”
白珒:“……”
突然而来的异动打断了这边的劫后余生,在冥台的方位又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空中鬼窟急速张开,惨叫声浩荡传来,成百上千的人被鬼窟吸走,残屋破瓦草木地全部吞掉。阴风嘶哮,灰烟滚滚,随着中心冥台的变故,首岛四处均出现大大小小的黑窟窿。
白珒快速拔出流水,仅存一口气的何清弦倒地,白珒助人为乐的帮他断掉最后一口气,一脚把人踹入鬼窟。
灰雾弥漫,到处都是沙土碎石,烈风似鞭,抽的人肌骨生疼。
待白珒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四下一看——江暮雨,南过,吴大有,风火轮,以及那个公孙寻,全不见了。
*
此时的冥台兵荒马乱,一片狼藉。护体结界支离破碎,空中鬼窟还在贪婪的吸食着。失去亲友的修士们不敢怨愤,有的只是无力的懊悔和心如死灰的悲绝。
一旦心灰意冷就会失去斗志,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僵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
专攻修补的上官余杭撤到后方,他可不像上官轻舞那么心怀天下,在这种关头所选择的不是鼓舞士气,而是做最坏的打算先保证自身别遭殃。在能全身而退的基础上,最好能得些好处,也不枉白忙一场。
“南掌门。”上官余杭站的距离很远,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可在南华听来犹如近在耳畔:“有事?”
上官余杭道:“这样下去不行,得先稳定军心。”
南华持续用真元支撑已有两个时辰,却并未见丝毫力不从心,他神色如常的问:“有何高见?”
“你与我退至后方,先将降龙结界重新铸造起来。”上官余杭严肃的说道,“先保证不死人,他们才能安心。”
“说的有道理。”南华收回真元,面朝上官余杭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下,似笑非笑道,“降龙结界需要绝对的凝神专注,稍有差池遭受结界反噬,那可是集万名修士共同铸造的结界,万人功力的反噬……听听就吓人。上官谷主修为高深不会出错,在下就怕自己笨手笨脚,耽误了谷主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