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我渣了龙傲天[穿书](32)
楚佑的离去对四个唱得入神的仙门亲传而言,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他们依旧专注敲碗,唱歌,专心做自己。
十分道心清明,不为外物所移的精神令人钦佩。
叶非折也很是钦佩。
他挥挥手招来外头站立的小二,再三强调四人没疯,只是喜欢耍酒疯,才勉强安抚住几欲晕厥的小儿,让他再呈了几坛酒上来。
清脆的“啪嗒”一声和溢出的酒香吸引去四人注意力。
叶非折没用酒壶那玩意儿,直接拿桌角撞开酒坛的封口后,给四人一人满上一碗,诚挚道:
“四位前辈所唱歌谣,真是犹如天上仙音,绕梁三日。来!这碗酒我敬四位前辈。”
绕梁三日是真,天上仙音是假,
叶非折活了几百年,对普通人来说都够转世投胎好几回的,愣是没说过这么违心的恭维话。
为了救楚佑,他可以说是拼尽自己能做的,连良心都不要了。
虽说这玩意儿有没有对叶非折的区别本来也不大。
他虽说有伤在身,倒酒的动作却利落又洒脱,恰是应了四人一首好汉歌。
四人听到他的恭维话,纷纷大喜,举碗笑道:
“哈哈!小友不嫌我们闹腾就好。”
不嫌才怪。
“不瞒小友说,我几年前醉后失态唱了几句,被我师尊罚抄门规,从那以后我心有戚戚,以为自己唱得实在不雅不敢开口。看小友反应,没想到我唱得还行嘛!”
那你师尊可真是做了件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大好事。
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与之相类似的被嫌弃经历,几乎成为他们的心理阴影。
当然,那是过去。
在叶非折给他们敬了一碗酒的今天,四人又获得了无限的动力,那些阴影全驱散在一碗甘美辛辣的酒液中,成了无关紧要的往事。
他们从这碗酒中获得了力量。
如获新生。
四人一口饮尽,再看叶非折时,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闪着光,左脸写着“慧眼识人”,右脸写着“断弦知音”,额头上横批“伯乐”两字。
哪儿哪儿哪顺眼。
他们心酸感慨道:“人生在世,知音难寻。有时候不必过多相处,三言两语就可见缘分,叶道友如此赏识,不知愿不愿意和我等结交一番?”
就连辈分都瞬间升了一辈,从叶小友变成叶道友。
可惜叶伯乐本人并不领情。
别说结交,托福这四人,他现在回想过去六宗那群小崽子都觉得他们可亲可爱,最多也就是偷懒打牌编话本,从没有这样鬼哭狼嚎的出格事。
但该做的面子情,还是要做的。
他无言一息,端起酒碗向四人遥遥一举:“结交不必,晚辈不敢高攀。前辈若是愿意接我敬的这杯酒的话,不如再高歌一曲,便是对晚辈最好的赏识。”
“好好好!”
四人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
这就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
是无关功名利禄,无关身份地位的知交情谊!
是抛开所有世俗杂物,纯粹以灵魂相交的心灵之友!
四人一口干尽碗中酒,齐齐摔碗,豪迈道:“叶道友如此看得起我等,怎可让叶道友失望而归?”
下一刻,四人张开了嗓子。
极具穿透性的吼声震落屋顶落叶尘土簌簌地往下掉,穿过云霄,传到鸟雀耳朵里。
叶非折以渡劫的惊人眼力,确信自己看到不止一只鸟雀直从天空中往下掉,翅膀都没来得及扇。
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沉鱼落雁。
他脸上虚假的笑容逐渐崩塌。
好在在叶非折彻底失去耐性,想要一刀了结他们为民除害前,有人堪称是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屋子!
“万里!”
那人等不及来看清屋内情况,便急声寻问道:“你可曾有事?”
四方宗的宗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
难怪他失态。
本来四方宗宗主与老友一同推算出祸世的大致所在方位,送走小辈后,自己亦打算前往一观。
他颇为笃定。
大乘期神识灵敏,不管祸世如何隐蔽,只要靠近他神识百丈范围内,定会被四方宗宗主所察觉。
大不了就是一寸一寸慢慢搜。
人有不测风云。
四方宗宗主没想到祸世还没头绪,却隐隐隔着百里的范围,听见自己徒孙的鬼哭狼嚎。
有什么能让一个铁骨铮铮的剑修哭嚎至此?
四方宗宗主只那么一个徒弟,徒弟又只收了黎万里一个宝贝疙瘩。这一层层算下来,四方宗主为人再顾冷,终究是重视黎万里安危的。
他祸世也来不及顾,第一时间冲到自己徒孙发声的地方。
然后和徒孙黎万里……面面相觑。
黎万里唱到精彩部分被打断,很是恋恋不舍,然而再恋恋不舍也没办法,四方宗宗主,仙道仙首,他的嫡亲师祖亲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黎万里迟疑地挠挠头:“师祖?您老人家,怎会来这种地方?”
四方宗宗主也迟疑了:“之前鬼哭狼嚎的是你?你没事?”
黎万里下意识反问:“弟子怎会有事?”
四方宗宗主:“……你嚎成那样你还没事???”
他这样一说,黎万里可就不乐意了。
平时四方宗主积威甚重,晚辈里没有不敬他怕他的,黎万里也不例外,在四方宗主面前,低眉顺眼不敢有丝毫不恭。
但今时不同往日。
黎万里多喝了两碗酒,脚底发飘,又有叶非折这个灵魂之友在,一时间狗胆可以包天,不满道:“师祖,弟子是在与几位好友纵声而歌罢了,哪有嚎叫?”
纵声而歌?
纵声而歌???
纵声而歌……
纵使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四方宗宗主,他肃穆神情亦不免有一瞬间的崩裂。
他余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其余三人,很想知道自己徒孙是和哪些奇葩友人一起纵声而歌,把脸丢到哪几家宗门面前去。
最后,四方宗宗主的目光落定在叶非折身上。
更确切一点来说,是落定在叶非折腰间的不平事身上。
位高权重的人,总是有资格做例外的。
四方宗宗主睥睨风云数百年,是仙道中最有资格做例外的那一个。
世上很少有人知晓魔道圣刀的名讳,四方宗宗主是例外。
世上很少有人看过魔道圣刀的真面目,四方宗宗主是例外。
世上很少有人知道魔道圣刀只认魔道至尊为主,四方宗宗主是例外。
他看着叶非折,口中问的却是黎万里:“这位也是你的朋友?”
系统提醒叶非折:“四方宗宗主刚刚是当真对宿主动过杀意。”
很细,很微不可察一缕,却足以要叶非折的性命。
甚至说,世上绝大多数修行者都会在察觉以前就死去,没有任何反抗机会。
没办法,仙道第一人,的确可以霸道至此。
“我知道。”
叶非折微微朝四方宗宗主笑了一下,似是鼓足了他全身的勇气,仍不免显得有些腼腆,没有逼人艳丽,倒似春风里忍不住伸手一呵的枝头桃花绰约柔软。
四方宗宗主冷冰冰收回眼,不为所动。
叶非折也像是敬畏他,立刻缩回眼神,轻咬着唇,躲躲闪闪,模样看着怪小心怯弱的。
与他私下里说话的放纵随意截然相反:“杀意这东西嘛……太明显了,大家都是活过几百年的人,何必在我面前演聊斋呢”
他看得出来,沉浸在亢奋中的黎万里可看不出。
一提到自己的知音,自己的钟子期,自己的心灵之友,黎万里可就来劲了:“师祖有所不知,这位叶道友,是我新近结识的友人。”
“哦?”
四方宗宗主淡淡的,不置可否。
“不错!”
黎万里摩拳擦掌,兴致勃勃:“说来叶道友和我此行的目的有些关系。我初到饶州时,恰好有一波祸世的气息异动,我循着气息追过去,结果遇见受伤的叶道友,满地狼藉,祸世已不知踪迹。”
“是叶道友不顾自身安危,哪怕受伤在身,也挺身与祸世搏斗。我深敬佩他高义,与叶道友相谈后又发觉他品味高雅,与我投契,实在是忍不住,便引叶道友为知交。”
知交眼里出西施,灵魂之友的滤镜无限深厚。
黎万里心里跟门儿清似的知道叶非折才是被祸世追着撵的那一个,结果到他嘴里一转,反倒被粉饰成了追着祸世撵的孤胆英雄。
颠倒黑白,可见一斑。
听到“品味高雅”四字时,四方宗宗主嘴角一抽。
就冲品味高雅这评语,可见黎万里看人眼光有多离谱。
他对黎万里那通废话,是一个字也不会信。
四方宗宗主眸光转向叶非折。
同样是冷,四方宗宗主和楚佑冷得就不一样,各有千秋。
楚佑到底是少年人,再多经磋磨,少年老成,也依旧冷得锐,像刀兵出鞘时拖曳而出的一泓冷光,不敬天地不敬神,豁得出去性命,也拼得上血光,锐利得触之即伤。
四方宗宗主不一样。
他如同山顶下茫茫亘古不化的冰雪,明月下流转无谓春秋的寒江,经历过太多风霜雨雪,自然而然世事看淡,心如寒冰,万般不侵。
一切隐秘也无所遁形。
四方宗宗主只冷声问了叶非折一句话:“这是你的刀?”
他是在问不平事。
一样是做过多年仙首,纵横天下的人,有时候不必把话说传,叶非折就能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
此次也不例外。
四方宗宗主问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心知肚明,对方恐怕是对不平事的来历意义了解得明明白。
包括不平事认主之主,是魔道未来之尊。
于是叶非折坦坦荡荡地答了一个:“是。”
他像是不知道自己生死在四方宗掌门一念中,也像是不知道不平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无知者无畏,方能做到坦荡至此。
四方宗掌门敛眸不语,似在沉思。
他不说话,自有人说话。
在场除却神魂境界最高的叶非折外,无人察觉楼顶上仍趴着。
这也正常。
毕竟趴在楼是分魂前来,本体均有大乘修为,一个有心算一个无意,他们倍加小心下,四方宗掌门也很难察觉到端倪。
苍术听了半天的墙角,再也憋不住话,开口道:“这就是你说的被圣刀认主的那位来日至尊?”
他大大咧咧下了结论:“我看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嘛。三言两语就被四方宗那家伙套出了话,看起来不必我们亲自动手,交给四方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