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相士(63)
陈星将李淳风的回信塞回衣服里, 将打包好的干粮和水壶拿上, 应了一声,“来了。”
他和袁天罡这次游历, 从京师一直往东南方向去, 最终目的便是江南水乡, 这一路上陈星见的东西不少。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同京师那般繁华, 不愁吃喝, 有人为可以活下去,不惜将儿女卖了换食物的, 即使哭得肝肠寸断也狠着心卖了。
不卖, 一家人都活不了, 卖了一个, 其余皆可活, 甚至卖掉的那个,还能在别人家过得更好。
卖身葬父的,富贵之后抛弃糟糠之妻与子女的,见过不少。
陈星有时会问袁天罡见到这样场面,有什么想法么?
袁天罡皆说无,陈星却沉默不语,因为他的心静不下来,他是现代人,看到这样的事,还是难掩心中的不平。
袁天罡说他心不够静,容易被外界的事干扰,此次游历修的便是他的心。
“并不尽然,这是社会底层,要想改变这样的状况并不是做不到。”陈星对着袁天罡道。
他们道家讲的是顺应自然,天人合一,事情自有其定律,不可人为干涉,偏偏出现了陈星这个怪胎。
袁天罡道:“这又不是一个,你帮了这个,还有另一个千千万万的人等着你,你帮得了么?”
“只要国家安定,赋税减轻,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实现的。”陈星轻笑的扯了扯嘴角。
这意思还是想入朝为官了?
气得袁天罡许久都与陈星说话,陈星也不去哄这个老头,让他自顾自的生闷气去。
官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袁天罡不和陈星交谈,简直快要憋死,最后还是忍不住,自己先开了口。
他深深怀疑这个徒弟就是来克他的,比李淳风还难带,当初带李淳风游历,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疲惫,却也不像李承乾这样,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还奈何不得他。
“怎么又是馒头?”袁天罡看着陈星递过来的干粮,抱怨了一句,这天天馒头吃得他都要成馒头了,就不能换一个么?包子也好呀!
陈星丝毫不嫌弃,一口馒头一口茶水,眨了眨狭长剪眸道:“馒头一文钱两个,包子一文一个,师父我们可没多少钱了,你是宁愿吃包子然后饿上三天,还是天天有馒头吃?”
袁天罡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愤愤的将嘴里索然无味的馒头咽了下去,他为什么要带这个徒儿出来游历,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陈星忍笑,对着袁天罡挤挤眉:“师傅怎的不说话了,是徒儿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说出来,徒儿一定改!”
“您这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多难受呀!”陈星气死人不偿命。
本来袁天罡胸口就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陈星非得火上浇油,将他怒气点极点。
说不过自家油嘴滑舌的徒儿,袁天罡愤怒的从陈星包裹里拿了个干硬的馒头塞到陈星的嘴里,“吃你个馒头去!再给我胡言乱语,小心我揍你!”
陈星凤眸满满都是稀碎的笑意,故意“唔唔”了几声,如此表现将袁天罡取悦了,倒也心甘情愿的吃馒头。
陈星这时不知从哪变了个包子出来,在袁天罡面前晃悠,包子上还散发着热气。
原来是刚刚在茶楼买了一包的馒头,又和卖包子的人讨价还价,这才让对方送来的包子,陈星自己一直舍不得吃,就是留给袁天罡的。
陈星将包子捧到袁天罡面前,嘴里依旧塞着馒头,扬了扬下巴示意袁天罡将包子拿去。
本来脸都黑了的袁天罡不由得一愣,顿时冰雪消融,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给我的?算你识相,懂得孝顺师父!”
袁天罡一把将热包子拿走,大口啃了起来。
陈星这才不急不慢的将塞在嘴里的馒头拿了来,重重的咬了一口,含糊道:“你是我师父……作为徒儿怎能克扣你?就算徒儿饿死也不能让师父饿着。”
袁天罡哼哼唧唧的点头,陈星就是有这种本领,前一刻还让你恨得牙痒痒的,后一刻却又让你心生喜悦,觉得好到心坎里去,简直让人又哭又笑的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糟老头子……”陈星低声笑了一声,吃着手中的食物。
袁天罡将包子吃完后,才发觉自己的徒弟还在啃馒头呢,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询问道:“还有多少钱?”
要是还有钱,买两个给徒弟吃。
“没了。”陈星头也没抬道。
袁天罡又不准他们摆摊算卦赚钱,就是帮别人算也是不要钱的,就带那么些银钱哪里够用。
袁天罡自知理亏,沉默片刻后,嚷嚷道:“那好吧,我们开张算卦,一路往南去。”
陈星闻言随即起身,将啃得只剩半只的馒头塞怀里去,留着下回吃,背好包袱上了毛驴。
“你……你作甚去?”袁天罡呐呐道,他都答应开张算卦赚路费了,徒弟怎的还跑路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一间破茶楼,到哪算命去?!”陈星心下急切,师父好不容易松了口,那还吃什么馒头,喝什么茶呀?
赶紧寻一富贵人家,去吃大鱼大肉去!
陈星心里着急,奈何毛驴走不动道,生拉硬拽,敲打了一通,这才上了道,晃悠的往远去了。
看得袁天罡一愣一楞的,呐呐看着走远的徒弟。
他怎么感觉自己似乎又上那混小子的当了呢?
于是师徒俩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坑蒙拐骗,到了江南水乡,不仅路费有了,还吃好喝好睡好,一点赶路的疲惫都没有。
距离京已经三月过去了,陈星俩人刚到扬州,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大雨,将他们淋成落汤鸡,胡乱寻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
陈星拿着从掌柜那哄骗来的布巾擦着头发,叹息一声道:“你们这扬州天就和娃娃脸似的,说下就下,让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掌柜的大笑,“小郎君你说的真对,我们这儿还真是六月天,娃娃脸,说哭就哭,这天看着下一刻钟,雨也就停了。”
陈星胡乱的点头,自己擦完后才去给明明难受得要紧,还要给装逼强装镇定喝茶的师父擦。
待那干爽的毛巾盖在湿淋淋还在滴水的头上时,袁天罡背脊微微放松,陈星要是再不来帮他,他就要忍不下去了,头上水不停的往下滴,太让人难受了。
待将师父的头上的水擦干后,陈星懒散的抱着一杯热茶,依在窗户边看着路边街道的行色匆匆的行人。
“小郎君我们这不比京里差吧?”掌柜的很喜欢陈星的性格,嘴甜人又随和,说起话来还十分的风趣,下着雨,店里人也不多,便和陈星一起挤在窗台边看着路上的行人。
扬州的确繁华,更是盛产美人,这路上的行人不管男女都长得水灵灵的,肤白貌美,所谓一白遮百丑,人看着也好看。
“的确,难怪前朝隋炀帝也喜欢这里。”陈星不咸不淡的道。
掌柜的嘿嘿一笑,被京里人夸赞,作为地地道道扬州人心里倍儿高兴,“前朝皇帝残暴,招了许多劳工修了运河,但过了这些年好处也来了,这不我们扬州越来越富庶了。”
“是这个理。”陈星漫不经心的道。
突然有位穿着水粉色襦裙的小娘子闯入他的眼帘,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明媚动人水眸,仿佛含着说不出的春情,比樱桃还红的唇瓣微微抿着,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就是陈星都不由得看得一愣,这女子的面相……
“呦,小郎君……”掌柜的好笑的将手放在陈星上下摆动,“回神了小郎君。”
陈星清冷的长眸看相掌柜的,凝声问道:“您知道她是谁吗?”
“是个风尘女子,人称春娘。”掌柜的轻笑的回道。
这春娘经常从他这儿过,店里的客人无一被她吸引去目光,没想到这位小郎君也不例外,他自己长得也好看,在他看来,不比春娘差。
春娘是眼含秋波,目露春情,陈星则比她少了那抹风尘气,多了点高贵冷艳的味道。
这话掌柜的自然不敢说出来,那陈星知道他把他与一教坊女子作对比,还不得将他这店拆了?
“果然……”陈星叹息摇了摇头,他只客栈掌柜以为他被这女子的美貌给吸引过去了,实则不然。
他看得是女子的面相,如此娇俏美人儿,可惜是个短命之人,不出三天春娘便要香消玉殒,命丧黄泉。
若她不是教坊女子,或者还可以活命,可掌柜的话,验证了陈星看出来的面相,也不知这样的美人会以什么样的死法死去。
“星儿……”袁天罡掀起眼皮看了看他。
陈星一怔,师父的眼底暗含警告,这是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吗?
“徒儿明白。”
陈星回过头去,继续看着街边行人,刚刚过去春娘,并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雨淅淅沥沥的下,大概一刻钟过去了,彻底放晴,竟还出了太阳,果然如同掌柜的说的一样。
师徒俩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理好着装,又是英俊潇洒的两位道人,就准备上街摆摊去了。
陈星穿上道袍,显得唇红齿白,精致可人,一双含有星辉的眸子,微微眯起,竟有摄魂夺魄的美感,额间胎记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增几分艳丽之色,春娘算什么,面前的模样未长开的少年才是真正的美人。
陈星薄唇轻轻一勾,同之前掌柜的动作一样,在老人家面前摆了摆手,吐气呵兰般道:“掌柜的回神了……”
客栈掌柜尴尬的挠了挠头,他之前还嘲笑少年看春娘看痴了,他现在自己不也露出了痴意,将老面也丢了。
什么扬州出美人,这京师来的少年比女子都还美,看来是京里的水土养人!掌柜的胡乱想着。
陈星却是调皮般的眨了眨眼,被袁天罡狠狠的爆锤了一拳,这个到处唬人勾人的混小子,一路上不知道靠那张无辜嫩脸唬住多少人,专门用来骗吃骗喝装可怜。
陈星不爽的嚷嚷道:“那师父你可以不吃啊,那是大娘给我的玉米,大叔给的芋头,不都进您的肚子了?”
袁天罡尴尬的轻咳一声,又狠拍了陈星一巴掌,严肃道:“费什么话,赶紧把招牌打开,上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