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的道长竟是我逃婚对象[穿书](31)
祁长昭脚步一顿:“没有。”
“我看见了, 是……秦牧之。”沈离道,“方才我破除幻境,他便现身了。我想,或许是那东西附身在了秦牧之身上,攻击仙宗弟子的也是他。”
沈离停顿一下,又问:“道长那边方才是什么情形?难不成……秦牧之只出现在我这里?”
“我……不知道。”祁长昭眼眸敛下,淡声道, “抱歉, 我没看清。”
沈离神情一滞,故作轻松地笑笑:“没看清就算了,反正现在幻术已然破除,不必再担心了, 那些都是假的。”
“假的。”祁长昭轻声重复一遍, 长舒一口气, “是啊,明明都是假的。”
他的脸隐于黑暗中,声音放得极轻,那清冽的嗓音与往日并无差别,可沈离却能从他那声音中听出某种极为反常的情绪。
那是深深的、极度压抑过后的痛苦与恐惧。
沈离没有问他究竟看见了什么,但无论那是什么,一定是他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毕竟……他也曾体会过那种感觉。
他低头看着对方垂在身侧的手,那素白的指尖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应当是破除幻境时对方留下的。不知怎么,他忽然很想握住这人的手,告诉他,不必害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同样这么做了。
黑暗中,沈离悄然伸出手,轻轻握住那只冰冷的手。身旁的人脚步微顿,诧异地回头看向他。
沈离局促地移开目光,支吾片刻,仿佛心有余悸地小声问:“你说,这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蛇啊?”
祁长昭一怔,眼中幽深的痛苦在那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柔神色。他反手将沈离的手握紧了,重新朝前走去。
“不必担心,有我在。”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这幽深的地宫当中,黑暗将甬道拉得极长,前后皆是永无边际的黑暗深渊。唯有二人所处之地,淡淡的红焰萦绕在二人身侧,犹如漫长夜色中的一簇萤火,微弱而静谧。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宽阔的主室。
跟在二人身边的红焰自动扬起,分列四处,落到嵌在石壁中的烛灯上。
灯火照亮了主室内的光景,七八名修士靠在墙面一侧,皆是昏迷不醒。这几人穿着打扮不尽相同,并非同宗弟子。
沈离立刻认出,有两位他在祁长昭与仙宗密谈的那天夜里曾经见过。
“他们这是……”
“与我们一样,”祁长昭牵着沈离走过去,“方才我追着那黑影来到此处,发觉这几人皆已经困于幻术当中,正在自相残杀。我将他们击晕,继续追着那黑影而去,就看到了……”
祁长昭闭了闭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离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一路追着那黑影而去,可那黑影却在方才在回廊中停下,幻化成了他心中最恐惧的事物。
这地宫其实并不难破,他们一路行来,最棘手的遭遇不过是中了那石洞门前的情药,除此之外,没有遇到任何让他们无从下手的机关。
这里的险境在于能将人的弱点无限放大。
是人就会有弱点,痛苦、欲念、恐惧,稍有不慎,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沈离用指腹安抚地在对方手背上摩挲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很快。”祁长昭的声音陡然沉了些,沈离隐约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去。
那张俊美得毫无缺陷的脸,不知何时已被另一副面孔取代,珠玉在前,这张俊秀端正的五官怎么看怎么平庸。
……这人是什么时候易容回来的?
沈离盯着眼前这人看了半晌,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
没了那张脸之后,这狗皇帝果然还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
就在此时,眼前那几名修士接连发出低吟,似乎就要醒来。沈离正要上前,却被祁长昭伸出手臂,一下揽进了怀中。
沈离:“?”
他下意识挣扎起来,祁长昭伏在他耳边轻声道:“忘了来时答应过我什么,小皇妃?”
沈离推拒的动作一顿。
险些忘了,来之前二人商量好,此人假扮天渝国君,而他则要在仙宗面前扮演他的小情人。
可谁能知道,这假扮的国君是真,皇妃竟也是真的。
这人当初分明在故意捉弄他。
沈离一想这事就生气,再看那人恶劣的模样,更是恨不得回到一炷香前,把那个对这狗皇帝心软的自己摇醒。
他反手一拐,用力击在祁长昭腰侧,恶狠狠道:“叫谁皇妃呢,谁答应嫁你了。”
祁长昭轻而易举化了他的力道,声音中藏着微不可察地笑意:“你若答应,我自然是愿意封你为妃的,别说是妃子,封你做皇后也行。”
“……阿离意下如何?”
沈离十分不适应他这样与自己说话,用力挣动一下,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轻咳。
二人同时转过头去,一名童颜鹤发的修士已然醒来。他盘膝坐在原地,神情尴尬地盯着脚边那小片落满尘埃的地面。
祁长昭:“……”
沈离:“……”
祁长昭动作一顿,沈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祁长昭扫了眼身旁那人发红的耳垂,收回目光,朝那修士点点头:“广阳道长,你终于醒了。”
广阳子应当是在场修为最高的,这才先于众人醒来。他起身整了整衣冠,朝祁长昭行了个道家之礼:“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道长不必客气。”祁长昭道,“诸位这是遇到了什么?”
广阳子摇头叹息:“一言难尽。”
“我们几大仙宗在灵泉汇合,谁料那灵泉竟然需要百余人修为共同注入,才可勉强打开通路。吾等商议后,只得派大批弟子在外支撑出口,在由每宗派出几人进入。”
“进入灵泉后,先是落入幻阵,而后又遇凶兽陷阱,好不容易过了这重重阻碍进入地宫,谁料又被一擅长幻术的魔物缠住。那魔物幻化让我们自相残杀,若非陛下及时出手相助,恐怕我等凶多吉少。”
“魔物?”沈离原本安静地听着,忽然插话道,“广阳道长知道那是什么?”
广阳子面对沈离神情还有些古怪,但祁长昭在场,他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如实答道:“先前被困幻境中无从知晓,可如今醒来细想,那东西……或许是传闻中的蜃魔。”
“蜃魔?”
广阳子道:“传闻,蜃魔居于东海深处,善窥伺人心,并无形体,可幻化为人心中最畏惧之物。蜃魔以人的恐惧为食,落入它幻境之人,心中越是恐惧,他便越是强大。”
沈离思索片刻,问:“那蜃魔可会附身于人身上?”
“这就……却是不知。”广阳子道,“贫道方才所言,不过只是个传闻。这等魔物世所罕见,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人见过,更罔论得知它的能力。”
不知其能力,更不知其弱点。
沈离皱眉思索片刻,还想再问些什么,身旁忽然又传来动静。
一名身穿淡青锦袍的青年男子低吟一声,揉着脑袋坐起身,神情还有些茫然:“我怎么会……”
“咦,天渝陛下?”他看见祁长昭,语调似有些惊奇,“原来您已经进来了,我们还当您与那位公子……”
他说着,看见了站在祁长昭身边的沈离,话音戛然而止。
那一刻,沈离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想说什么。
“我们还当您与那位公子私奔了。”
若非场景不对,沈离当真想揪着祁长昭的衣领,质问他到底编排了多少他们的事情。
——肯定不止告诉他的这么多。
祁长昭不动声色地看向青衣男子,后者视线躲闪开,看见一旁的广阳子,登时大怒:“广阳子!你方才做什么打我?!”
广阳子突然被甩了口黑锅,反问:“玄青君,你讲讲道理,我何时打你了?”
玄青君站起身,指着自己额前那道红肿的伤势,质问:“这不是被你的拂尘敲的?”
“这……”广阳子端详片刻,那伤势的确是自己拂尘造成的不假。
玄青君走到他面前,怒不可遏:“亏我方才听见动静赶过来,远远便看见你们几人在此中邪似的相互打斗。我刚想出手救你,还什么也没看清,就看见一道拂尘朝我扫过来,硬生生把我砸晕到现在。你就实话说吧,是不是想打晕了我,独占此间法宝!”
广阳子被玄青君这一席话说得疑惑,看了看手中的拂尘,又转头看了看祁长昭。
祁长昭已经转头走向了主室另一侧的一扇圆形石门前,没有丝毫想要理会他们的意思。
广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心平气和地解释:“玄青君,那恐怕真是我不小心。方才情势危急,我又中了幻术,意识不明,实在对不住。”
“幻术?”
广阳子耐着性子,将方才有关于蜃魔的推论再复述了一遍。
沈离摸到祁长昭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其实是你把那位玄青君打晕的吧?”
祁长昭动作一顿,没再隐瞒:“我若不打晕他,方才他就该发现我那副模样了。”
沈离“哦”了一声,又道:“道长为何不肯维持原本那副模样,这张脸,可比先前的差远了。”
“我……”祁长昭迟疑片刻。
他们所站的位置光影晦暗不明,沈离抬头看去,恰好能看见那人藏在黑暗中的半张侧脸。
易容改变了他面部轮廓,可自下颚往下,纤长的脖颈轮廓精致,一半隐于阴影当中,另一半,则尽数收拢进绘着云纹的衣领。
沈离盯着那衣领边沿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个古怪的念头。
这人是为了……不被他发现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即被沈离在心中否定。
哪怕他知道祁长昭一直有意接近自己,沈离也从没觉得祁长昭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他。
祁长昭可不是那种会相信“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人,若真是如此,他在书中就不会对原主那么狠。此人生性暴戾,就算当真因为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后产生好感,那也是建立在他不会妨碍此人计划的前提下。
因此沈离从不认为,祁长昭对自己那点不值一提的好感,能左右此人的任何行为。
那么,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可祁长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转过头来,垂眸看入沈离眼中,轻声问:“你喜欢我原本那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