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禁阅·熹微(主攻)(38)
他抬头望向逆光坐着的大少,一时那背影被落地窗外的夕阳照得模糊了轮廓,形成一层绒绒的光晕,总觉得大少有什么变了,却说不上来。
他没想到,会在有生之年将这个他以为的人生小插曲的午后刻在脑中。
甚至直到暮年,还记得那时大少一字一句,还有那平静的语气,似乎那真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天朝有句古话,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不想当皇帝的不是好皇子,对这句话你有什么看法?”绵绵的神情看不清,但那语气有些波澜不惊。
如果还没拿到那份资料,绵绵根本不会对安德烈多此一举,但此刻他无法拒绝,必须按照白霄的剧本演下去,甚至要比剧本做的更好,这其中有一个男人对权力的渴望和好胜心,更重要的是,而要面对别的世界时,他还缺乏历练,这正是他最需要的练手机会。
踌躇良久,还是拿不准绵绵的意思,安德烈才根据自己理解的意思试探道:“请放心,这次州长选举一定不会令您失望。”
“呵…”像是轻蔑从鼻子里嗤了下,这种美洲人特有的盲目自信绵绵不置可否,在白霄的多年支持下还不能当上州长能有多蠢材,接下来绵绵语不惊人死不休,“想当总统吗?”
“!!”安德烈的惊骇终于表现在面上,心脏狠狠跳了下。
“世界第一的男人,掌控全世界的经济命脉,所有国家元首以你马首为瞻,而你深爱的发妻,也会被全世界人民拥戴为第一夫人,这感觉想试试吗?”不管安德烈的惊诧,绵绵自顾自的诱惑道。
给女人爱情,给男人权财,给那人最需要的,才是一个上位者真正需要把控的。
也是曾经白霄一步步为白展机铺好的路,那储存卡就相当于一份家主转让书,也同样相当于教科书,教儿子如何面对各式各样的人。
白霄,是笃定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吗?
就算死了也要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会那么容易的,白霄,你想的美!
绵绵眼底迸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带着扭曲的疯狂。
只是一瞬间,又一次将所有情绪压抑了下去。
而安德烈呢,此刻他有些懵了。
这诱惑太大,哪个男人能够抵住这滔天的权势?
白爷从不给任何诱惑,因为那个男人要的只是服从,该知道的会让你知道,不该的知道的,嘴巴就给他闭成河蚌。
换了一个领导者,处世方式也会所有不同,新官上任三把火。
而显然,安德烈彻底心动了。
这时才开始正式面前的人,从青年的坐姿和那自发形成的威势,完全看不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浮躁和稚嫩,反而透着股老辣稳重。
也许,他真的遇到一个天大的机遇了。
那握紧的双拳像是被拉紧的弹簧,绷得紧紧的,双眼沉寂了下来,狠狠盯着:“您不是在说笑?”
“说笑,你以为我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说笑?”绵绵又哼了一声,这一次完全是不加掩饰的蔑视,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安德烈拎起来的心有些放下了。
他缓缓单膝跪了下来,就像之前白瑜那样,完全恭敬而臣服,“如果您真的能做到,这辈子,我安德烈道尔以及一脉所有子孙都将终身受您差遣。”
安德烈所在的道尔家族,为美洲古老贵族后裔,只是到了现代衰落,不然也不会依附在白霄这棵大树上,是的,白霄,并不是白家,但也仅仅是依附,互利互惠的关系。
这关系更像是合作,表面的驯服。
若白展机并不合格,道尔家族会马上抛弃它,寻找更强的靠山。
即使现在只是挂着贵族的头衔,还是不少经商出生的家族趋之若鹜愿意收纳他们。
这次过来,安德烈除了带来的是白霄多年前的吩咐,也是想看看继任者还值不值得他们依附,和他有相同想法的家族不在少数,一旦白霄辞世的消息被他们知道,就会蜂拥而至。
除了白霄能让道尔家族的人弯下脊梁骨的,只有眼前这位青年了。
安德烈愿意赌,也许他们道尔家族会拨得头筹!
“几年后,你会为这个决定而庆幸。这次回去好好参加选举,安心当几年州长,为四年后的总统选举做好准备。”
早就习惯了白霄这样命令的态度,乍然听到大少也是如此,安德烈适应良好,犹豫的了下才略带小心道:“那这些年,您有什么额外吩咐吗?”
“该你做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绵绵从办工桌走上前,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淡定从容的就像在说一件小事。
“是!”不自觉的,变成了回答白爷时的模式,安德烈还无法阻止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直觉告诉他,继承了白爷的大少,绝非眼高手低之辈,因为白展机背后有的是白家世世代代积累的庞大产业。
道尔家族,在他有生之年恨得有机会再次跻身一流贵族吗?
直到会客室再次归于安宁,绵绵卸下了那张装[哔——]的脸,神情不复伪装的淡定从容,无神的望着远处,迷茫中透着无法排解的孤独。
走向落地窗前,细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另一半却融入屋里的昏暗中,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缓缓伸向窗外天际,手指微微弯曲,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似乎太过遥远。
白展机,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这是一座远离美洲海域边境的一座小岛,原本安宁的孤岛突然在半个月前警戒森严,岛屿附近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红外线镭射防御系统,再加上时不时巡逻的士兵,这俨然成了一座军事基地。
这里拥有完善的军事设备以及最先进的医疗体系,包括在这里研究癌症康复的顶尖医学权威。
但此刻,本该在研究室里的他们,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推着一张病床。
滚轮与地面发出轻微的滚动声。
病床再次在24小时全天杀毒的通道上快速前行。
外边是阴天,透过玻璃投射进来的是冰冷的白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白的晦涩。
而医生身边跟着两位武装男人,其中一位就是绵绵猜中的解剖师白零,他们关注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男人的脸相当俊美,虽过了最青春朝气的年纪,却透着越发醇厚的成熟魅力,只是这张脸此刻被氧气罩遮去了鼻子以下的部分,他的呼吸非常缓慢,胸腔艰难的起伏告诉人们他还撑着。
似乎每一次呼气吸气都耗费了所有体力,氧气罩也不能减缓他痛苦的呼吸。
包括医生和随身的亲信,都有种难受的情绪梗在心底,他们知道,男人在努力的活下去,他们要战斗,他也会一直战斗下去。
病床推入手术室,这已经是半个月来第12次进行手术了。
他们不知道,这个顽强活下去的男人能不能撑过这次,手术的难度越来越高,男人虚弱的身体已经折腾不起了,而进手术室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一开始撑了6天,后来是4天……再后来,到了刚才,只是过了短短两个小时再一次病情恶化,男人原本就受伤的胸骨因为突如其来的二次洞穿,导致胸骨碎裂,碎骨插入五脏六腑,血液倒流入肺部,让原本就不堪重负的肺部大出血。
好几次手术期间,这个男人的都几乎要撑不下去了,但他硬生生熬了过来。
他对活下去的执念让他完成了一次次不可能承受的痛苦,亲信们脸上是面无表情的沉重疲惫,他们强撑着一周没日没夜的守着,站挺得背脊像是被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暴动发狂一般。
主子,求你……一定要继续撑下去!
突然,刚上手术台上的白霄,他全身抽搐痉挛,脸色已经青灰近黑。
猛地从床上弹了些弧度又重重摔了下去,从嘴里,鼻子和耳朵也渗出一丝丝血液。
“不好,血小板下降!他快休克了!!!”异常凝血和大量出血让白霄出现失血性休克。
“棉花!”
“手术刀!”
“止血!”
一道道声音急的嗓子都吼哑了,他们在为白霄做最重要的紧急措施。
“医生,主……他……”护士颤抖的指着心跳检测仪,泪滴滑入口罩,那条缓慢波动的绿线一上一下,那波浪线标示着患者的心跳速度,趋近平缓。
“不,您不能放弃!!!”白零发狂的低吼。
突然想起了自己特意带上的东西,白零快速插入带来的便携式影碟机,欢快的画面呈现在屏幕上,声音也缓缓流入所有人的耳膜。
一个小小糯糯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向屏幕。
“PA~~PA,抱~~~”白展机萌萌的扑了过去,画面一转,一双坚强有力的手将他接住,稳稳将宝宝挂在自己身上。
青年严肃的脸上突然绽放出温柔的微笑,“展机,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PAPA!!”还喊不清爸爸这个单词的小展机毫不犹豫的说出最重要的人。
“爸爸也最爱你,永远守护你。”像是许下永恒的承诺,男人眼底流淌着坚决和宠溺。
永远……展机。
屏幕上还在播放白展机幼年和白霄的生活片段,画面中欢快的童音交织着成年男子低沉磁性的声线,美好的恍若昨日。
心跳检测仪上,绿线不知不觉又一次强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刚才还陷入绝望心情的医生们,快速对了一眼,均带上了希望的神色。
……活了!
第81章 法则79:展爷
两个月后
已到了初冬,灰蒙蒙的天气突然飘起了雪花,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迅速划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车内的暖气开的很足,绵绵一个人坐在车后座,他静静的望着窗外,平日里清明的眼此时像是氤氲着什么模糊不开的雾霾。
“今年的冬天,来的好早。”他的声音透着些嘶哑,眼底带着浅浅的黑青色。
白瑜坐在副驾驶位上,边时刻注意着大少,心疼快要满溢出来,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难受的发紧。
绵绵一句普通的话,像是含着深切的伤感,以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大少在记忆中越来越模糊,但白瑜现在到宁愿那个样子的大少,无忧无虑,现在的大少太累了,过早失去了这个年纪的青春朝气。
“还有多久到?”
“大约半小时,大少,不如您休息一下?”虽然是询问句,但白瑜已经吩咐白家司机开的慢一些。
绵绵没再说什么,像是应承下了,缓缓闭眼,整个身子陷入沙发座椅中。
暗暗舒了一口气,大少总算听劝愿意休息了。
大少眼底浮现淡淡的青黑,即使现在假寐那憔悴的脸依旧崩得紧紧的,像是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自从白爷被突然袭击后,大少这整整两个月神经像是抽紧了似得随时随地不愿放松警惕。
没日没夜的工作,有时候连续两三日不间停的处理事务,在绵绵努力,现在白家的凝聚力与之前比也毫不逊色,在抢夺了美洲的财富势力后,白家暂时还没有大动作,现在是整合的时候,至于天朝那些有异心的现在也按兵不动,在拿不准白爷的去向谁也不敢动大少,而一批以大少为核心的亲信也渐渐聚拢在一起,至于前几个月一直拿白家开筛的政府也被一座吉利岛堵上了嘴巴,而后又马不停蹄的谈了几笔大生意。
但这些成功却没有从大少脸上看出丝毫喜悦,似乎他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一样,明明不用那么辛苦却不知疲倦的赶场,但白瑜知道,这是大少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悲伤中。
偏偏白瑜不能告诉大少事情的真相,早在一个多月前,从白家私人岛屿的信号器就传来了白爷平安度过危险期的消息,但这条消息却必须向大少隐瞒。
白爷在想什么,他大约能猜到,无非是锻炼大少,玉不琢不成器,大少无疑是良材美玉,这样的大少竟然在以前被称为A市十大害群之马,那A市所有的二代们都可以早点洗洗回家睡了。
不过大少再优秀,还是需要长辈在,到底大少还没成为真正的合格领导者。
到底白爷的身体还很虚弱,这样出现在人前会被人传成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道理他都心知肚明,但看着这样的白展机,他好几次都想直接告诉大少算了。
白爷,您怎么忍心?
易家,曾经那座金碧辉煌的老宅已经成了过去,现在易家一家大小都搬来了临时住所。
就算是临时的,也是相当体面气派,该有的一样不少,只是今天却有些特别,大门外的花园长廊被一条黑色的地毯铺成,过道两旁是一排排花圈。
突然飘来的雪花,为这悲凉的气氛添了几分萧索。
宾客们不论是和易家熟的,不熟的,面上都带着些许哀戚走入灵堂,拿着侍从给的菊花向被菊花围城的巨大人像鞠上三躬。
而灵堂下方,站着易家这段时间军方新兴人物易品郭,他穿着一身白色军装,脸上绷得像是雕像,俊美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前的玩世不恭,严肃的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短短几个月,这个以前在人印象中的大男孩,蜕变了。
“请节哀。”这话千篇一律,但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其他好说的。
这是灵堂又不是宴会,可以胡乱攀谈。
虽然嘴中说着节哀,但这人心中却不得不感慨易家的好运气,这易老太爷好死不死刚好凑在这个时候去了。
本来易家已经快被众家联合推翻了,但易家也显然不是省油的灯,将替罪羔羊余池洋推了出来,这样一来到是解决了危机,但因为当时爆炸死了不少人物,始作俑者就算死了,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是易家走投无路的办法。
从顶级豪门到现在连二流世家都要保不住,也只是瞬息之间,在天朝,这样的更替换代也并不稀奇。
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易老太爷的由于心肌梗塞,突然病逝的消息,想来这也是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这样连番打击,易老太爷这样几十年站在至高点的人又怎么承受的住。
本来,这样一个擎天柱离开,易家应该更加离散人心了,但却恰恰相反,易老是开国将领之一,一生为国家鞠躬尽瘁,忠国之士,这样一位老人去世,让原本沉默的政府突然行动起来,将易家团团护了起来。
政党也有自己的考量,若是这种时候还放任易家自生自灭,岂不是寒了那群开国功臣的心。
这也算是意外中的庆幸,至少易家保住了二流世家的地位。
“感谢您来参加。”易品郭淡淡的看着来人,鞠躬回礼,遮去他冰冷的眼底。
“听说你才刚刚进入军中,就表现突出,不但发现了几个间谍,并救了首长,真是将门虎子啊!”看易品郭眉宇间的成熟,来人也发现现在的易家就算出了那样的乱子,依旧不能小觑,红二代红三代都是有出息的,特别是这第三代,又是嫡子,看国家的态度,易家是落寞不了的,还是趁早打好关系,同时也庆幸之前没有落井下石。
心里一些小九九也活络起来,易品郭才20来岁,现在前途无量,不知道自家闺女有没有戏,来参加的宾客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别样的心思,但易品郭只是冷淡不失礼的转移话题。
“品郭,你父亲让你来一下。”身后传来易品郭二叔的声音。
易品郭点了点头,对正在搭话的来人点头致意,便转身离开。
主要角色离开,来吊念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易家专门用来会客的大堂中,这里能看到前来易家的人,也能看到灵堂,正是视野很好。
有人的地方,就是流言的散播地。
“这易品郭以前看着不着调,现在看起来到是个可造之材。”
“何止,听说军区总首长对他格外器重,甚至首长千金对他也是特别亲睐,就等着他练资历,加上易家原本在军中的威望,超过易中校是迟早的事情。”易拉贯是老实人,在军中中规中矩的,有功有过,几十年下来也只是平平稳稳升到中校,在易家这样的背景下,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但再说不过去,奈何人家有个好儿子啊!
“照你这么说,我们不是很快就能喝到易品郭的喜酒了?”
“真是世事难料啊,变故让人成长,谁能想到曾近的A市纨绔子弟能成为现在的栋梁……”
“说到纨绔子,我就想到了另一个人……那才是真正的后生可畏啊!”
“你说的那位,不会是白家的……”也许是提到了重点人物,插嘴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刻意压低了声音。
有些人,即使谈论,也不是能正大光明的。
“现在要叫展爷了!”提醒道。
“展爷??他这点年纪,这称呼他消受的起?”不以为然,简直难以置信。
“嘘,你嫌命太长?”
“那是你不晓得他年纪虽不大,但却继承了乃父之风,手段老辣的狠!”
“你消息是有多落后,出去好好打听打听。听说两个多月前,道上有消息,白家在美洲吃了大亏,好像还被当地警方力量介入,花了很大代价才从美洲逃回天朝,你们也知道前些日子白家可不好过,手上好几条生财路子都被政府掐断了,损失巨大,估计实在没办法才去美洲找出路,不少人以为白家会成为第二个易家,等着白展机回国,动作就大了,……但没想到,……”
“你们别说了,人……来了!”
他们凑一块儿分享消息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纷纷停下看向大门外停下的黑色轿车,车门被保镖躬身打开,一把黑色雨伞遮在车门上。
从车上下来一位青年男子,长相并不算出众,清瘦的身形却将一身黑色西服穿的极具风仪,特别是一双无波动的眼,宛若实质的扫了四周一眼,男子面无表情的迈开步伐,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健,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浮躁。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有多少属实,但看到他就像看到那个男人,太像了!”若这样的人也叫纨绔子弟,那些栋梁都是怎么出来的?完美逆袭?完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