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奋斗日常(101)

　　慢慢地，霍越泽听见了很低的哭声。
　　他恨不得回去把以前的那个自己狠狠揍一顿，细碎呜咽的哭声在耳边响起，让他心如刀割。
　　“你发什么呆呢？”程舟捅了捅他的腰。
　　霍越泽瞳孔微湿，回过神来，握紧了程舟的手，轻声说道：“我现在抓住你了。”你别哭。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刻意压制着心底难过的情绪。
　　程舟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霍越泽垂下眸子，“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们快点回家。”
　　回了小院子，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霍越泽把小汤圆哄睡以后，从头到尾都黏在程舟身边，在他脸颊和后脖颈上不停轻吻着。
　　程舟心惊胆颤地吃完饭，生怕下一秒就被他抱到床上欺负，然而等了半晌，某人还是紧紧抱着他时不时亲一下。
　　程舟：“……”
　　程舟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去，到外面给我烧水去！别在旁边烦我！”
　　整个过程中，霍越泽始终不发一言。
　　程舟坐在床上，拿着毛巾盖住湿头发，纳闷道：“你到底怎么了？今晚怎么这么奇怪？”
　　霍越泽没说话，帮着他擦干头发，深沉的目光温柔到了极点。
　　程舟受不了他的眼神，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关了灯，霍越泽把他捞到怀里，拽着被子将两人闷头盖住。
　　“……”程舟顿了顿，骂道：“你发什么神经？闷在被子里面怎么睡觉？我喘不过气！”
　　程舟的眼睛，就算是在黑夜里，依然能够看见里面水亮泛着火气的光芒。
　　霍越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那个时候，他怀里的这个人，眼睛里的光是不是熄灭过？
　　霍越泽亲吻着他的脸颊，慢慢地低声说道：“我爱你。”
　　以后，他会牢牢抓住程舟的手，会紧紧抱着他给他取暖，绝对不会再让他那么哭了。
　　猝不及防！
　　程舟立马没了脾气，喜滋滋地缠住他，道：“我也好爱你的！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不等程舟说完，霍越泽吻上了他的唇。
　　今晚的月光，轻柔如流水，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地上，斑驳光影无声晃动着。
　　一个周的时间恍然而过。
　　昌安市里的灾民渐渐消失不见，一切重新恢复了平静。
　　副食品店门前再度排起了一长串队伍。
　　公告早就贴了出来，今天会供应新收上来的粮食，包括红薯、大白菜和胡萝卜。
　　最让人兴奋的，是副食品店终于恢复正常的鸡蛋供应，每家每户可凭户口本和副食本购买半斤鸡蛋。
　　程舟抱着副食本，扳着手指，仔细算了算剩下的粮食份额。
　　“咱们只有四两油票——”
　　话音未落，程舟面前就多了两张崭新的、面额为三两的油票。
　　崔家齐大方道：“送你了。”
　　霍大哥笑道：“我也给你凑一张，加起来总共有十两，也就是一斤，绝对能装满你那个罐头瓶子了！”
　　程舟生怕他们反悔，眨眼间抽走了油票，弯着眉眼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有带罐头瓶子啊？”
　　他专门带了洗干净的罐头瓶子，就是打算来买花生油的！
　　两人眼神无声地斜瞥。
　　霍越泽轻笑，及其配合地把背篓里的罐头瓶子拿了出来。
　　“……”程舟眉开眼笑，道：“一会副食品店开了门，我直接去别的柜台买花生油，你们就好好排队买大白菜吧！”
　　队伍后面的女人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足足一斤花生油呢！
　　这是整整三户人家拼凑得来的，羡慕也没用，谁让她没有这么给力的亲戚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安排上了！
　　今天会改一下前面章节里被和谐掉的字和错字，所以不用看前面的修改更新啦，只是改一下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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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程舟买到了花生油, 不等霍越泽排队买完东西, 急忙去了霍家，把嚎啕大哭的小崽抱了起来。
　　“小汤圆乖, 别哭别哭……”
　　哄了大概几分钟，小崽慢慢停止了哭泣，低声哼唧着抱紧了程舟。
　　霍向兰笑着说：“小汤圆还是认人, 都不肯乖乖让我和大嫂抱着，抱起来就哭。”
　　方晓婷松了一口气, 没好气地说道：“快把你们的小汤圆早点抱走, 别在我这边哭了, 小没良心的，怎么哄都不管用！”
　　嘴里说得嫌弃，却忍不住伸手摸着小崽光秃秃的脑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越泽从哪里抱来的？
　　圆乎乎的眼睛和程舟那么像，五官轮廓长得这么可爱, 比她生的小远航要招人喜爱多了。
　　可惜方晓婷还是气愤，恨恨地亲了小崽脑门两下, 眼不见为净, 转身抱起自家的小远航轻声哄着。
　　小明宇自顾自坐在椅子上, 乖乖抱着白瓷碗埋头吃饭。
　　霍越泽、崔家齐和霍大哥买完东西以后, 各自带着竹筐和篮子, 慢悠悠地走回了院子。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没有七月盛夏那般炽热, 阳光似有似无，晒得久了让人的身体渐渐发暖。
　　不凉不热的风在半空中刮过，地上的落叶在风里打着旋儿，四散飘零。
　　天上云卷云舒。
　　小院子里，灶台里的火烧得正旺。
　　待锅里的油烧热，霍越泽往里扔了一把葱花，霎那间，葱花炝锅的焦香味道铺面而来。
　　“舟舟，你把鸡蛋搅拌好了没？”霍越泽转头问道。
　　“你等等呀，我想把胡萝卜切碎了放进去，”程舟加快了速度，忙不迭把碗递给了他。
　　霍越泽把蛋液慢慢倒进了锅里，挥动锅铲的动作及其熟练，和从前手忙脚乱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显然是做习惯了这些事情。
　　两人围着灶台忙活了半天，总算是做好了饭。
　　土豆炖鸡块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程舟迫不及待舀了满满一碗米饭，浇了两勺汤汁，喜滋滋地埋头开吃。
　　霍越泽把盛着炒鸡蛋的盘子推过去，“别顾着吃米饭，这个炒蛋也多吃点。”
　　程舟抬起头，道：“早上在副食品店那里排队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可惜那会说话不方便。”
　　霍越泽停下筷子，“你想问什么？”
　　程舟好奇道：“这次副食品店居然供应半斤鸡蛋，他们是从哪里收来的鸡蛋啊？”
　　县城底下的生产大队都快吃不饱饭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鸡蛋交上来？
　　霍越泽笑了笑，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一件事吗？前段时间，有好多人在黑市高价买鸡蛋，买的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只买半斤鸡蛋。”
　　程舟嘴里咬着鸡块，含糊不清地嗯嗯点头。
　　他确实知道这件事情，难道这件事和副食品店的鸡蛋来源有关吗？
　　霍越泽说：“城里的鸡蛋早就供应不上了，不知道是谁出了馊点子，让那些农民每人必须交售半斤鸡蛋……然后城里就有足够的鸡蛋供应给市民了。”
　　应该不是粮管所的那帮人出的馊主意？霍越泽也不清楚。
　　程舟疑惑，“我记得，乡下的农民最多只能养两只鸡的，他们压根没有那么多鸡蛋能交上来吧？”
　　留着给自己补营养都不够吃呢，居然还能交上来半斤鸡蛋，这件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啊。
　　霍越泽解释道：“所以那些农民没有足够的鸡蛋，只能到黑市花了大价钱去买，然后再转卖给公家，这样就能完成任务了。”
　　程舟纳闷，“没有鸡蛋，不交不就行了，干吗还得高价去买啊？”
　　霍越泽笑了，“舟舟，你大概不知道，他们要是没法完成交鸡蛋的任务，是没有办法分到口粮的。”
　　程舟闻言，气得提高了声音，“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出的馊主意？这不是害人吗？”
　　很快，程舟就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了。
　　粮管所新调来了一个从外地来的领导干部，新官上任三把火，不顾其他领导干部的阻拦，一意孤行给各个生产大队强行增加了公粮份额……
　　农民交不上来足够的鸡蛋，就不能领到这一年分到的粮食。
　　这种做法显然非常有效，收上来的鸡蛋远远超过了预算的数目，城里的居民受益颇多。
　　然而在某些看不见的角落之下，饱含心酸的泪水潸然而下。
　　不管粮管所的其他人是不是保持了沉默，程舟觉得，他必须出手把那个新上任的领导干部拉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过来了，绝对不能任由这种风气盛行下去。
　　他还是很喜欢以前粮管所的画风！
　　小气抠门到极点，连光秃秃的玉米棒子都不肯放过，接连捣鼓出了糠麸、玉米棒子面、棉籽饼之类的粮食，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怎么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呢？
　　程舟悄悄跑去了粮管所。
　　“同志，请问您们新调过来的郭主任，是在哪个办公室？我有事情找他商量！”
　　“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背后正巧传来了略显浑厚的声音。
　　程舟转身一看，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那颗老鼠屎吗？
　　郭主任身穿崭新的中山装，胸前的口袋上别着黑色钢笔，浑圆的大肚子存在感十足，眼珠浑浊，手里正端着搪瓷缸，淡淡的茶香飘了过来。
　　“……郭主任，这里说话不方便，我是有正事找您商量的！”我是专门来锤爆你的狗头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郭爱民眯了下眼睛，目光从程舟蜡黄憔悴的脸庞一路往下扫，带着油腻不堪的意味打量着。
　　程舟厌恶地皱了皱眉，这个老男人的视线也太恶心了。
　　精神力毫不犹豫刺入了对方的大脑，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程舟反锁好办公室的门，几乎是在眨眼之间，“砰”的一声响，某个大肚子的肥猪被踢到地上，目光呆滞，如同牵线木偶。
　　外面有人听到了动静，喊道：“郭主任，里面怎么了？没事吧？”
　　郭爱民机械地开口，道：“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程舟搬了一个椅子重重砸下去。
　　外面的人更狐疑了，不放心地敲门道：“郭主任，您没事吧？”
　　郭爱民道：“还是我，我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程舟也笑道：“哈哈，没事，好着呢。”
　　说罢，程舟又黑着脸，狠狠踢了他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