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的猫变成了疯狗(56)
他的手被踟蹰剑割得刻骨,一时间无法愈合,苏以彤给他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包的像熊掌,杨修逸见苏以彤没有回答,他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苏以彤沉默着,从窗边一路走到他的床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杨修逸,拍了拍他的后背。
“彤彤……”杨修逸抓着苏以彤的手,去按自己的心口,有些无意识地说道,“我这里,好疼啊……”
姜诺衣死了,杨霁明不是他的生父,连渡雪山庄也要分崩离析,就好像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逐渐从梦中醒来,杨燧死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逼迫着他,去做姜诺衣命令的事情,太疼了,在蛇窟中被撕咬直到死去的感觉太疼了,说是生不如死,也不过分。
杨修逸全身的剧痛正在一点点侵吞着他的神志,他抬起头,痛苦中脑海里只剩下姜诺衣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杀了杨霁明。”
杨修逸一把推开苏以彤,苏以彤看到对方猩红的眼睛,他还是受到了那道恶咒的影响。
“小仙君,你还好吗”苏以彤问,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踟蹰剑从床边飞过,杨修逸穿着雪白的中衣站在月光下,苏以彤忽然觉得,这个时候的杨修逸,有些陌生。杨修逸神情有些漠然,踏上踟蹰剑,苏以彤动作飞快,在杨修逸御剑飞出的最后一瞬,伸手一抛,凝魂灯紧紧挂在了杨修逸的后背上,苏以彤跟着抱住了杨修逸的脖颈上。
杨修逸御剑,向京城的方向飞去。
然而没飞多远,杨修逸楞在了半空中,眼睛里的红散了一半,整个人也清醒了大半。他的脖颈上沾到了冰凉的液体,他停在原地。
苏以彤在哭。
杨修逸傻了,刚刚因为恶咒而建立起来的凶性,瞬间散得干干净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个没爹没娘的被坑的还没哭,苏以彤倒先哭了。
他背上的凝魂灯变成了幽幽的蓝色,很明显,苏以彤自闭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哄着了。
杨修逸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苏以彤,没有出声,却默默落了泪,平日里苏以彤没个正经模样,梳头不小心扯断了根头发,都要拉着他闹上半天,不是要他赔偿就是要他以身相许,今天却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他昏迷不醒十多天,所有人都离开了南阳,只有苏以彤还在这里,默默地等着他,他其实一直都隐约明白,苏以彤在他的身上寄托着什么,在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里,他模糊的意识里,最害怕的不是面对渡雪山庄和杨霁明,面对被姜诺衣强行扣下的仇恨,他发现自己最害怕的竟然是自己醒来时,对他失望的苏以彤已经离开他了。
他和苏以彤身上有相似的地方,曾经都是不经世事的单纯的少年。
手心里还残留着苏以彤的泪痕,他也第一次认识到,苏以彤没有他想的那么坚强,当年的苏以彤,才十多岁就被种下了梦蝶蛊,那时的苏以彤,应该也很无助吧。
杨修逸从小没被娘亲哄过,如今也不会哄人,只能抱着苏以彤,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苏以彤的后背。
苏以彤不哭了,抓着杨修逸的衣袖,半天也不肯说话,明明身体还承受着剧痛,杨修逸的心里却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想要变得强大,能够从那张把他们所有人都捕获的网中逃出来,他想要保护眼前这个人。
“是我不好。”苏以彤低声道。
“彤彤。”杨修逸抬袖擦去苏以彤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苏以彤,“我很感激,那个夜里你能把我带出来,你来找我,你没有丢下我,就够了。”
“疼吗?”苏以彤不哭了,怔怔地抬起头。
“疼。”杨修逸实话实说,“彤彤,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我没有家人了。”杨修逸说,“能不能请你,多陪我一段时间。”
杨修逸的目光太澄澈干净,以至于苏以彤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也看到了杨修逸脸上压抑不住的狂喜。
“你瞎高兴什么?”苏以彤哭完了又精神了,“这么疼,你还这么高兴。”
杨修逸道:“彤彤,等这一切都结束,我带你回南方,好不好?”
苏以彤说过,北方的土,入了也不安,这些他都还记得。南海是苏以彤的家乡,苏以彤已经很多年没能回过南海,杨修逸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背着苏以彤的凝魂灯,把他送回南海。
“算了,手给我。”苏以彤盯着杨修逸看了片刻,扯过杨修逸的手心,趁杨修逸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在对方的手心里画下了一道符咒,符咒闪着光没入杨修逸的手心,杨修逸晃了神,感觉身上的痛苦似乎消减了大半。
与此同时,对面的苏以彤身体晃了晃,半跪在地,他被杨修逸扶住,紧接着飙了一串南方方言,杨修逸听不懂,但听语气知道苏以彤大概在骂人,身体上的痛苦减少了,可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只有修为高深的医者才会的符咒,能够共享别人的痛苦,苏以彤一直觉得这是个鸡肋符咒,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用得上,仅仅是一半的痛苦,就让他骂了一圈人,杨修逸刚才承受着那么大的痛苦,还能分出心思来哄他,可见的确是个可塑之才。
此时可塑之才正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得他有点内心发毛。
他抓着杨修逸衣袖的手指尖有些发白,咬牙凶巴巴道:“就当是,你送我回南海的定金了,定金已经给你了,你不许死,你要是死了,我也要把你魂魄拎出来,送我回南海。”
杨修逸一怔,顿时明白,这大概是苏以彤最担心的事情,他怕他不能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宁愿一死了之。
“我不会。”杨修逸用力摇摇头。
“小仙君,杀不杀杨霁明,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干涉。”苏以彤认真负责地教育道,“我想杀他,和你是否要杀,是两回事,你的事情,你自己选,我帮你分一半这个疼,我连梦蝶蛊都熬过,这个不算什么。”
“而且。”苏以彤补充道,“当初在江南,我说过,若有一日,你走投无路,我承诺帮你一次。”
他莫名地喜欢眼前这个干净单纯的少年,也总觉得杨修逸还小,理不清很多道理,怕他会做傻事,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少年正在慢慢成长。
杨修逸没回答,只是用力把苏以彤抱进怀里,就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苏以彤这样的人,当年杨霁明怎么忍心把梦蝶蛊引到了他的身上,连姜诺衣的一番话都没挑起他心里对杨霁明的怨恨,现在因为苏以彤,他却记恨起了杨霁明。
大逆不道啊。
苏以彤龇牙咧嘴道:“嘶,走开点,踟蹰剑的剑柄硌到我了。”
杨修逸:“……”
苏以彤的目光下移,也傻了眼,踟蹰剑在距离两人有一段距离的地上躺着呢。
所以刚才硌到他的是……
杨修逸也顾不上疼了,维持着抱着苏以彤的姿势,下巴抵在苏以彤的肩膀上小声地笑。
“彤彤。”
“叫前辈!”
苏以彤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个灯笼,半边蓝色,半边红色。
第57章 鸽子不普通
京城的渡雪山庄外,站的全是修士和百姓,当初有多尊崇渡雪山庄,如今他们就有多恨,令人心惊的消息传遍了人族,如今来京城的,全是想算账和看热闹的人。
“还以为真的是好心呢,原来梦蝶蛊就是从这里散播出来的,十多年前死了不少人吧,凝风楼的人白死了。”
“当初杨霁明继位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无权无势的,凭什么是他,啧,杨争还有他那几个兄弟,都是他自己杀的吧,他身边的护卫都承认了。”
“平日里这人也怪怪的,你们没发现吗,杨霁明大白天都要点灯,做了多少亏心事啊,还养了那么多小雪貂,平常人家里饭都吃不饱,他那每一日的开销……”
“南渊七雅知道吗,当初这几个人关系多好啊,霜翎仙君俞音师门的三人,在镜雪关救了多少人,后来俞歌被杀,俞音和秦霜寒惨死,谁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
“有的吧,那会儿他还是先皇的走狗呢……”
议论纷纷中,更有人列出了渡雪山庄的几大罪名,聚集在渡雪山庄的门前,叫嚣着让渡雪山庄偿命。
渡雪山庄的深处,杨霁明坐在一间内室中,室内的四壁上,挂满了画,落款都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庄外一片骂声,他就在静室中,摩挲着墙上每一幅画作。
“庄主。”弟子在内室外战战兢兢道,“剑阁带人围城,说是要清算当年的事情。”
“还有……京城的百姓,让您出去给个说法。”
内室的门被打开,弟子哆嗦了一下,没敢抬头看杨霁明。
“你害怕我?”杨霁明扫了那弟子一眼,那弟子把头埋的更低。
“不敢。”那弟子赶紧回答。
“有什么不敢的,当初我十多岁的时候,这里的每个人,都能拿天底下最脏的话骂我,看不顺眼了,就是一顿打,打得不开心,再丢进装满雪貂尸体的箱子里,一关就是一整夜。”杨霁明面无表情淡淡道,“你下去吧,至于剑阁,纪飞雨沉寂了这么多年,我自然会给个说法,至于那群百姓,渡雪山庄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他们,随他们去吧。”
弟子没敢说话。
“你去告诉纪飞雨,凤凰都该死,我没有做错,他要寻仇,尽管来,各凭本事。死,我也不会死在他的手上。”杨霁明轻笑道,“你去告诉所有人,杨霁明的命,就在这里,谁有本事,谁就来拿。”
“是。”弟子应声退下,走出很远,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站在内室边的杨霁明。
春还未末,山庄外的花,已经落了一地。
他来渡雪山庄已经很久了,他们的庄主,好看又高傲,弟子们敬他又怕他,可更多时候,他觉得杨霁明很孤独,他好像一直在找着什么人,求而不得。
*
京城的城门边,一辆马车进了京城,矮胖的车夫专心赶车,车帘被人从里面挑开,很快又放了下来。京城中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百姓,天气转暖,人人都换上了单薄的衣衫。
几日前,纪飞雨传讯让两人来京城,先把渡雪山庄的事情清算了,再心无旁骛地去解决冥灵这个树妖。
俞音和北逍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冥灵是冲着俞音来的,他自会来找俞音。
于是,俞音和北逍,一路北上,去往京城,妖族众人见尊主和尊夫人要北上,表示一定不能让尊夫人御剑吹冷风,特地准备了马车,还有各种瓜果蜜饯,两人明明是去京城找渡雪山庄打架搞事的,却被一群妖修安排成了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