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算命,不好惹[穿书](104)
这句话他忍了太久,陡然一嗓子喊出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傅敏顿时愣住了,盛铎按住白亦陵的肩膀,低声道:“遐光,你身体还没恢复……”
白亦陵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质问傅敏道:“你既然这么想我死,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我求你生我了吗,你以为我想被你生出来吗?你们干什么不一开始就掐死我,免得让我看见你门现在的丑态!”
他的眼眶红了,谢泰飞忍不住上前两步,冲着白亦陵伸手道:“你——”
白亦陵用手捂住脸,用力抹了一把,放下手的时候,已经冷静些许。
他充满讽刺地说道:“你们知道吗?我本来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过去在暗卫所的时候,有人叫我野种,我都会告诉他们,我不是野种,我有家,有父亲母亲,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接我——我都是这么告诉别人的!”
他最后一句话猛地提起声音,傅敏直向后躲,白亦陵一把抓住谢泰飞,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来,谢泰飞下意识地伸手格挡,以为他要动手。
白亦陵却只是拽着他,冷声说道:“可是现在面对着你们,要叫一声爹娘,我觉得恶心,我办不到!”
谢泰飞满脸震惊地看着他,心中震动不已,他不由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那些误会……”
白亦陵冷笑一声,轻飘飘地说道:“不是,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你们对我跟对两个弟弟,根本就不一样,你们说一样,是你们在骗人。”
他一把甩开谢泰飞,又指着傅敏:“我真的很害怕看见你们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不想恨你们,但是我忍不住!好,你抵赖是吧,说琥珀不是出于你的授意是吧?那我问你,你现在敢不敢把自己袖子暗袋里的那盒口脂拿出来,让太医查验!”
傅敏大惊失色,向后退了两步,连声道:“你在说什么?我身上哪有口脂!”
白亦陵有点头晕,手扶住旁边的椅背,道:“有没有,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不用那么麻烦。”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扶住了。
白亦陵还以为是盛铎,然而当那个含着痛楚的声音在他耳边低沉响起时,他才猛地意识到不对。
谢玺稳稳地扶着他,声音中有很浓重的鼻音:“大哥,对不起。”
他突然会出现在这里,不光出乎了白亦陵的意料,傅敏同样目瞪口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刚刚说话的谢玺身上。
谢泰飞脸上火辣辣的,脱口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谢玺面对他的时候,神色就淡了下来:“是。只是刚刚离开不久,又听说大哥这边出了事,不放心,折回来看看。”
他身上穿着武将服,头发稍微有些凌乱,这段日子里,谢玺的气质仿佛一下子深沉成熟了不少。
简短地回答了问题之后,他扶着白亦陵重新坐下,目光在他唇边的血迹上一扫,又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飞快地挪开了。
谢玺的话以及对白亦陵的态度,让傅敏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强行将那种感觉压下去,向前走了两步,强笑道:“好孩子,你可回来了。你看看,这些人都在欺负你娘,还诬陷我要害你大哥,挑拨我们的关系。你知道什么线索,快说出来,否则娘真的是要被人给冤死了。”
她语带暗示,极力想要遮掩,盛知在一旁不咸不淡地道:“傅夫人多虑了,您这样的心机手腕,没人能欺负的了。天理昭昭,只消自己没做过的事,不会有人能硬扣在你头上。但是要是你真的做过……”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谢玺一眼:“那就是谁来了,也不好使!”
白亦陵蹙了蹙眉,欲言又止。比起盛知来,他却隐约有种感觉,谢玺要说的话,应该不是为傅敏辩白。但他会说什么呢?
谢玺一声不吭地任由盛知说,等他说完了,才道:“盛侍郎,我在侯府见过这个叫琥珀的女人,我能证明,她确实受到了我母亲的指使,陷害大哥。”
傅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除了刚刚看见白亦陵时的失态以外,谢玺语气平平,没有半点迟疑和激动,显然在来之前就已经问清楚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且已经想好了自己要怎么说。
他道:“我曾在永定侯府遇到琥珀从母亲的院子里面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她撞到了我的身上,掉了一个荷包出来。因为那荷包是我捡起来的,所以印象很深。用料是南贡府丝缎,青蓝花,是我一名远房舅父从南边捎过来的,京都应该没几家会有,刑部和南北巡检司尽可以调查。”
他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别人如何震惊已经不重要,傅敏一字一句听在耳中,险些上不过来气。刚刚那么多的人围攻指责她,她都能打起精神一一应对,可是最后给予致命一击的人,却是她的亲生儿子。
诚然,在别人眼中,她害的同样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恐怕就是报应不爽吧。
她指着谢玺,嘶声道:“你好狠的心啊!”
谢玺的眼睛一红,却昂然说道:“你以为这些话我不说,大哥就查不出来吗?现在侯府式微,以大哥的权柄和本事,将此事揭出来并不算难,他不说话,是因为对你犹存不忍之心。是因为他只想摆脱你,离的你远远的,却不能想过要将当年那些事情都报复回你的身上。”
“我明白,是因为我感同身受。”
谢玺提高声音,厉声道:“身为人子,我不希望我的母亲行为偏差、执迷不悟,身为人弟,我也不希望我的兄长再受到任何羞辱委屈!行不义者,天亦厌之!世人功过自有天地神灵为证,若是时至今日,我还要闭目塞听,故作无知,岂不教这世间的公理都不存了么?!”
傅敏悲戚道:“人伦孝道也是天理,难道就因为你娘做错了事,你就不认我这个娘了吗?”
谢玺道:“我认。无论娘是什么样子,你都是生了我的人。”
他缓缓将自己衣服上的花翎与腰带卸下叠好,低声说道:“决定这次随军去南方抗灾,本来就是想要为母亲赎罪。但你今日又做出这等错事,我还有何面目指挥下属。回到军中,我会自请卸去职务,从普通士卒做起,希望能分担你们的罪过。”
傅敏做出这么多事来,也是为了谢玺能够顺利继承侯府,她本来就执着于功名利禄,眼下世子之位算是泡汤了不说,谢玺竟然连官都不要做了,当场就两眼一黑,扶着额头跌坐在椅子上,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起来。
谢玺视而不见,将东西放在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他看看盛知,又低头去看白亦陵,轻声说道:“我……能说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军队那边还在等我,我要走了。”
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又要收回去,却被白亦陵一把握住,两人的手都是冰凉。
“我……”白亦陵用力握住谢玺的手,一字字地说道,“我等着你重新回来。”
谢玺也用力反握住他的手,声音中几分紧张:“等下次见面,希望我们能真正像亲兄弟一样相处……哥哥。”
白亦陵点了下头,松开手道:“你去吧,多保重。”
谢玺看到他点头,心中终于释然,没有再看他人,转身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
现场寂静,一时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一会,盛知才道:“有了谢二公子的话,现在这案子应该也算是水落石出了吧?李指挥使,你怎么看?”
李凝道:“同感。”
他转向傅敏几个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请谢侯爷,傅夫人和这位琥珀姑娘随我走一趟吧。各位的罪名,还需将具体情况一一审问清楚再行定夺,就不必耽搁其他人的时间了。”
“等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傅敏即将崩溃的情绪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顿时觉得一股安心之感油然而生,心头一松,差点哭出来。
说话的正是她的兄长傅跃。刚才的事情众人各执一词,他也就在旁边观望着,一时没有开口。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李凝挑眉道:“傅司马有何见教?”
傅跃淡淡地说:“不知道李指挥使要把我妹妹和妹夫带走的理由是什么?因为下毒谋害白指挥使吗?按照律例,父杀子、母杀子均无罪,更何况白指挥使也没出什么大毛病,这点小病养养就好,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倒是这个琥珀,一个贱民,竟然敢谋害朝廷命官,罪不可恕,几位确实应该好好处置。”
他倒是会!说来说去就推了一个没什么分量的丫头出来顶罪?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盛知也不是好糊弄的,冷笑一声就要反唇相讥,却被白亦陵给拉住了。
白亦陵道:“傅司马错了,不是因为父母杀子,是因为极乐散。”
傅跃脸色一变。
他知道这小子是个厉害角色,别看他一身的血看着要多凄惨有多凄惨,但今天这事情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就是白亦陵的手笔,如今也是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父母害子”这一条,会让人鄙夷,但无法定罪,“诱使朝廷命官服用禁药”的罪名就不一样了,关键还看这件事的性质如何界定。
傅跃摸不清白亦陵的目的,他隐约觉得就像是谢玺所说,到了现在为止,白亦陵下手其实还是留了情面的,就是不知道对方最后想把这件事达成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想到这里,傅跃道:“白指挥使,你就容我提醒一句,父母杀子无罪,身为人子忤逆父母,这事却是可大可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相信你也不愿意做,倒不如咱们双方好好坐下来商量一下,你说对吧?”
“我说不对。”
出去了半天不见人影的陆屿走了进来,正好接过了傅跃这句话茬。
傅跃皱眉道:“淮王殿下……”
“你把嘴闭上。”陆屿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句,随后说道,“本王有件事要说,还请镇国公一家、永定侯一家、傅司马、李指挥使和……白指挥使,随本王来一下。”
他一回来就神神秘秘的,当前头等大事扔在这里还没收尾,又要把这些人叫到别的地方去不知道要说什么,反倒让人心里挺不安的。别说别的人,就是白亦陵都莫名其妙。
他低声问陆屿:“发生了什么事?”
陆屿扭过头来看着白亦陵,眼神怜惜而又心痛,其中包含着太多的情绪,仿佛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
白亦陵从来没有见过陆屿脸上露出这样奇异的神情,微微一怔,另一头的傅跃却说道:“淮王殿下,如果你说的事情跟目前的状况有关,可否就在这里说出来呢?否则避开他人,徒惹疑虑,这只怕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