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反派之后(21)
纵使心魔与原体共享同样的记忆和情感,本质上还是一个人,但碧血印,原本就是为了封住魔气而存在的。
“真的?”梵央语带讥讽。
在吞日口中时二人拉着手,兰渊玉眸色暗沉,临画感觉到衣袖掩盖下,他手有些僵硬,竟是想抽回手,赶忙握紧了。
兰渊玉有多看重兰氏,临画比谁都清楚。
“兰君。”他低声道,“不会的。他们不会不要你的。”
兰渊玉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临画趁机扣住了他的五指。两手十指相扣,掌心紧紧地连着一片温度。
“梵……”临画刚准备开口,就看见阿朔一个人走上了金色台阶,肩膀微微颤抖。
她这一上前,谁也想不到她要干什么。几双眼睛全不明所以地注视着她快步走向梵央。
只听大殿上传来清脆的“啪”地一声,临画手一紧,心道卧槽。
只见阿朔红着眼睛走到梵央面前,竟是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阿朔个子对比梵央太小了,这一巴掌还是跳起来甩的。一个没修炼过的凡人女孩,力道对于梵央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但他一时忘了躲开,偏着脸,竟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反应过来,他眼里升起怒意,抓住阿朔的手腕道:“你……”
“我什么我?”阿朔反唇相讥,“兰君不管是什么样,都是兰君!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梵央道:“我……”
却又被打断:“我看你救了兰君才没多打你一下!你还敢动手?”
矮个子的女孩昂着头,眼睛亮得像点了一把火,毫不让步地和黑衣青年对视。
“等等!有话好说!”临画心都跳到嗓子眼,生怕梵央会把阿朔的手腕直接捏碎。
“咳。”兰渊玉咳了一下,笑出声,拉住了要走出去的临画,“没事。不用担心阿朔。”
凤子衿这次解开闭音咒费了更长时间,一开口就是找打:“好小子,有勇气!”
梵央眼底如有冰刃,但也只是用冰冷的视线狠狠盯了阿朔一眼,就把她的手甩开了。
“滚下去。”他道。
阿朔“哼”了一声,“登登”走到兰渊玉身边,还不忘回头不怕死地扮了个鬼脸。
“渊玉,兰氏应该告诉过你,你原身是什么。”梵再开口,语气虽还是冷硬,却有了几分解释商量的意味。他坐在金座上,双手交叉,“你是一只白渊灵蛇。”
“是又如何?”兰渊玉挑眉。
“白渊灵蛇,只生于无渊域中,机缘巧合,千年万年才诞一只。”
“……生性纯美,聪颖可爱。若化为人,必为人中龙凤。灵蛇其全身上下,皆可入药活人,是以难活至成年。”梵缓缓道,“这是《兰集录》中所记载的。兰家在收养了你之后,才收录了白渊灵蛇的记录。”
他道:“但是你没有见过上古以来,其他关于白渊灵蛇的记载。”
“其非魔非灵,乃天地间魔气与灵气气韵所生。体内一半魔血,一半灵血,生灵智,入世间。
“……史载白渊灵蛇,无一不堕落成魔。”
梵央道:“你以为兰家为何给你烙上碧血印?”
“你就笃定我必入魔?”兰渊玉嘲讽地望着他。
梵央琥珀色的眼瞳透明度极高,像一面琉璃镜:“所以我要断绝一切可能。心魔不加克制,最终必发展为疯狂,不分清白,为祸苍生。”
兰渊玉语气冲了起来:“我能保证我不会!”
“你怎么保证?”梵央针锋相对。
“那你又要我怎样?”兰渊玉的语气愈发不快,“哈哈,你还想瞒着我!瞒着我血海深仇,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窝囊!”
“仇我要亲自报,罪魁祸首我要亲手取他们性命。”兰渊玉一字一句道,“不用你来管。”
这场面像极了一家中长辈与少年的吵架,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让步。
某种意义上来说,梵央是对的。原著中最后兰渊玉确实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屠灭世家仅仅是他众多劣迹里最重的一项,除此之外,滥杀无辜、征伐取乐,他通通干过。
如果兰渊玉一直在兰氏族中下长大,那么也许真的会成为第一个没有成魔的白渊灵蛇。
可惜,没有如果。原著最后他还是没能逃得过命。
而且更为应错阳差的是,原著中梵央正是因兰渊玉而死。他统一无渊后,给两界都带来了数不清的灾祸。
而从刚刚兰渊玉的反应来看,他并不知道梵央的真实身份,原著里很可能他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派岚朔取了梵央项上头颅。
原著兰渊玉与现在的心魔版兰渊玉差别还是很大的。至少此时,两个人格的立场仍旧一致:有仇报仇,不愿滥杀。
促成他入魔的关键事件还未发生,这个世界里临画还有机会。
“梵,我也会保证的。”临画道,“我不会让你说的这些发生。”
我一定会改变未来。
大殿里一片凝重,梵央交叉的手指轻敲着手背,无声的威压自上而下地压下来。
临画并不畏惧地注视着梵央,这样僵持了许久,梵央才开口道:“希望你二人说到做到。”
“渊以兰氏之名起誓。”兰渊玉道。
“你们家长里短的屁事扯完没有?”凤子衿不耐烦,撕下里衣的衣摆把左手包扎了,“扯完可以把我们放了没?兄弟,这次就算我倒霉成不成?”
“你想的倒是美。”兰渊玉轻笑一声,森森的眼瞳盯住了姚冠华,“我们的事还没弄清呢,你说是不是?冠华。”
姚冠华在金色的蛇瞳下,头皮发麻,往后挪动了一下,身后却忽然燃起了一道白色火墙。
兰渊玉走到姚冠华身旁。
他的步伐很慢,临画却能感觉到他周身冷到了极点的威压。
姚冠华咽了口口水,道:“渊玉,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兰渊玉金色的眼瞳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和‘他’相比,我冷静得多,至少不会为了一个废物交付灵珠。你害怕什么?”
“他”,指的自然是兰渊玉的原身。
“你说出来就该知道我会想起来。梵在骗我,你也想骗我,连阿临……猜出来之后也想骗我。”兰渊玉微微笑道,“可是这么痛,怎么会忘呢?冠华,我还应该谢谢你让我想起来了。”
他抬手,白色火墙里便游出一段灵火,将锁灵捆“吱吱”烧了起来,冒出一股青烟。姚冠华手一松,上身便松脱了。但他的腿骨被梵踩碎了,根本逃无可逃。
姚冠华喉结滚动了两下,没说出话来。
兰渊玉道:“阿朔,把死人骨给我。”
阿朔见他忽然要死人骨,不知何意,愣了下才从衣襟里取出那截骨头。
这应当是某个人小腿的胫骨,两边全断裂了,骨头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划痕,不知是生前还是死后弄出来的痕迹。灯光融融下,清晰得让人发寒。
兰渊玉把玩着那根死人骨,道:“你确实在说谎,你要配合他们抓我,是为了别的目的。”
姚冠华道:“不……”
“你还是心软了,否则我也不会猜到。”兰渊玉不顾姚冠华渐渐苍白的脸色,不疾不徐道,“丁儿死了,本来你可以装作和我们一样悲痛的样子。但是你没有。你犹豫再三,引出了丁儿的魂,暴露了你会引魂的事。”
“其实你心里知道,如果不做这件事,我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会猜到你想做什么。”兰渊玉微微笑起来,纯金的眼眸冰冷坚硬。
“……你养着的那个小莲,长得和连珠一模一样。”
这句话一出,在场其他人俱是震惊。
姚冠华脸色像死人一样。
“如果不是引魂,我只以为你是为了睹物思人……哦,不是物。不过也差不多。”
兰渊玉眼中一道细细的竖瞳,饶有兴趣的样子:“你想要的,是让姐姐活过来。对吗?”
“……”临画已经说不出评价了,只有满心震撼。
姚冠华怔了半天,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兰渊玉一挑眉,将死人骨抛进他怀里,道:“这东西还给你。我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身体。”
姚冠华攥着那截骨头,肩膀一耸一耸,笑声断断续续,分外渗人。
“这截骨头是你自己做的吧?是拜入梨家后抓的人?看这痕迹,生前没少受你折磨,才炼成了你要的怨气充盈的容器。这些年你应该害死了不少人。”兰渊玉继续道。
凤子衿在一旁,没有反驳,“哈哈”笑了几声说:“这个废物,比我还要疯。我疯是生性狂放,他疯是脑子有病。”
“梨家给他专门准备了一个地牢刑房。”凤子衿意味深长道,“引魂的、留魂的、容魂的试验,他做过可不止一次。梨家的下仆,无不闻之变色。”
兰渊玉脸上还是那种淡漠的笑意,说着残酷的事实,眸子里却一片冷色,“你为了连珠,执迷不悟、悖逆天常……真是痴心一片。”
临画感觉毛骨悚然:“姚连珠是他的亲姐姐?”
兰渊玉点了下头。
为了复活姐姐姚连珠,犯下滔天罪孽。折磨杀人,欺骗至交,研究邪术。
他说的“专学这些奇门遁甲、奇淫巧技,也不是别的,不过是感兴趣罢了”根本是假,是走火入魔才真。
救下的小莲,也不是为了行善。送给她的,只是一张和姚连珠一模一样的面孔,那日说辞不过是个笑话。
连“莲”之一字,也是以“连”改来,所以那日见小莲写错了字才会那么生气。在他心里这个“仿冒品”根本不配!
“你说青楼着火……救下小莲,是真的吗?”临画问道。
姚冠华面上还挂着笑,道:“那个姑娘的身形,与姐姐最像。”
他还叹了口气:“可惜,气质与姐姐千差万别。不过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也就是说,他早看见了小莲,之后的一切全是阴谋……
那日青楼大火,也是姚冠华派人放的。只为了能牢牢掌控住那个姑娘!
初见以来姚冠华的说辞,温和款款之下全是杀机暗藏。临画回忆起来,几乎全是谎话,一个字都难相信!
临画道:“你哪怕是把她劫走,也好过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
可惜小莲还痴傻傻地唤他“公子”,把他当做救命恩人!
“我又不认识那些妓子,她们死不死与我何干?”姚冠华道,“我需要把她的脸换掉。青楼大火,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天灾,不是最好的理由?”
临画才想起这层,一阵恶寒。照这个说法,烧了小莲面容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姚冠华混进去的灵火,才能保证如此精确。
“……疯子。”临画颤声道,“你真是疯了。”
兰渊玉道:“连珠患病而死,天常有道,生死有数,你又何必再折磨她。”
“我姚琰一生,从不管天常。天常能奈我何?”姚冠华道。
这是他那日与阿朔说的一句话。原来背后竟是这个意思……
“天常?天常只给了姐姐一个延绵终生的要命的病!一个落魄到狗都不如的家!她整天做工,我拼命地想要变强,想要给她一个好好的家,但她也没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