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狂魔求生系统[快穿](164)
南柯的房间整洁而朴素,即便是夜里,都散发着阳光的气味。
两人交换着对加缪的感悟,用打哑谜的方式试探着彼此的心。
[一如往常,他人生中最美好的部分,终究与最糟糕的部分结合而密不可分。]
[去爱永远不会看到第二次的东西,在火焰与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瞬间活着。]
大概是受了月光和加缪的蛊惑,南柯那一晚吻了他,是一个非常激烈和深入的吻,几乎让正处于高烧的郁宁晕厥过去。
第二天清晨,出门上早班的南柯只留下了一份简单的早餐,恍惚的郁宁没什么胃口,但却仔仔细细地将那个盘子洗了一遍又一遍,小心地放进了厨房的壁橱里,然后离开了他的公寓。
之后的好几天,他都因为惶恐而不敢去那座咖啡店。
某个下午,骑着自行车的郁宁从咖啡店路过,被突然推门而出的南柯叫住,他有些错愕的停下了车,脚踩在地上,回头看向他。
难道他在这里逗留半天,被南柯发现了吗?郁宁心想。
南柯喘着气,将手里的拿铁递给郁宁。郁宁怔了怔,自行车都忘了扶,哐当一下砸在地上,他慌慌张张地把车扶起来停好,他的眼神里都是疑惑和迷茫,“这是……给我的?”
南柯塞在他的手里,笑了笑,“今天也是买一送一。我下午的时候困得厉害,自己买了一杯,多出来一杯,正好看见你了。”
明明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话,被他说出来似乎就可以信服了。
那个令郁宁不敢前进的吻,被这杯拿铁所掩盖,两个人的生活似乎回到了粉饰太平的正轨之上,继续做着“心怀鬼胎”的朋友。
分享各自看过的书,成为他们相约的一个借口。他们总是骑着自行车,一起去到一个游客稀少的公园,这个公园里长着各种形态奇异的树,他们繁茂而巨大,像是某种充满灵性的生灵。郁宁爬树的时候,膝盖窝那儿的筋总是绷得紧紧的,随着他的攀爬而小幅度移动。
站在树下的南柯莫名其妙会冒出一句。
“你的腿真好看。”
原本应该踩在一块凸起树皮的脚踩到了一片滑腻的青苔,惊慌的郁宁毫无防备地从已经爬过许多次的树上摔下来,被南柯接住,两个人一齐倒在草地上。
郁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压倒在南柯的身上,手臂被他干燥宽大的手掌牢牢抓住,自己曾经沉寂到可以用石头来类比的心脏,原来是那么的鲜活和脆弱。就好像是一颗鸡蛋,在某个微小的碎裂声之下,一个弱小的毛茸茸的小生物破壳而出。
懵懂又无助。
“对、对不起。”郁宁匆匆地从他的身上爬起来,退到一边,甚至都没敢看南柯一眼。南柯从容地撑着草地坐起来,笑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没关系,要不我们今天就不爬树了?靠在树上也不错。”
郁宁对于他的提议一向没有太多的意见。他从善如流地点头,从自己那个半新不旧的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夹着一只墨蓝色的钢笔,闪着莹莹的光。
“你最近读了些什么?”南柯望了望他手里的笔记本,“我最近都没有时间看长篇了。”
郁宁仓促地翻着笔记,书页哗哗的声响和头顶的叶子翻涌声融为一体。
“我其实……也没有看什么……”他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翻到了自己为这次分享精心准备好的摘抄,在南柯一再表示好奇之下,才为他读了出来。
他的声音柔和而清越,说法语的时候又带着一丝口齿不清的软糯,令南柯听着听着总是抑制不住地走神。
念完了,郁宁把手里的本子合上,看向他。
“啊……写得真好……”南柯这才发现已经结束,有些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失神。郁宁的眼神带着一丝催促的意味,好像在问他,“你呢?”
南柯咳嗽了一声,在自己的书包里翻了半天,翻到了一张有些发皱的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他用一本很旧的书垫在下面,拿出一根圆珠笔按了一下,低头在那张纸上写着什么。
郁宁愣愣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直到他抬起头,冲自己明朗地笑。
“我最近读了一首很好的诗,是中国台湾的一位女作者写的。你看。”说着,南柯将那张纸放在了郁宁的手中。
这是郁宁第一次看见南柯手写的中文,方块字让他的笔迹变得更加锋芒毕露。第一行写着诗的名字,七个字,很有趣。
[犹豫的应该处决]
[蝉声扬起
进入夏季第一日
整理心事
所有犹豫的应该处决
悬而未决的
应该归位
就这样做出决定——
与你之间]
郁宁疑惑地看着最后一行。
与你之间……
他指着这张纸的最后一行,“这里是不是没写完?”
南柯笑着,阳光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肆意流动,映射出更加耀眼的光。
“对,我不记得最后一句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回去查查看。”
那一天的郁宁,飞快地骑车离开了公园,捏着这首小诗噔噔噔上了楼,进入自己的房间,连养母做的海鲜意面都没吃。啪地一声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橙黄色的灯光下,郁宁拿着那张小纸反反复复地仔细看着,满脑子都是下午两人在公园里发生的画面。
树影,碰撞,阳光,他的笑。
缺了最后一行的诗。
郁宁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搜索了这首名字古怪的诗,很快,页面上出现了熟悉的方块字。
他缓慢地移动着鼠标,生怕错过。
[悬而未决的应该归位
就这样作出决定——
……]
他的目光几乎快要凝固在那闪烁的光标上,手指也僵住,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静止在最后一行字上。
[与你之间,只能是爱情。]
第108章 番外:郁宁篇(下)
对于郁宁而言, 初恋这两个字来得仓促又潦草。
爱情像是一场急性高烧, 病发的时候是无休止的晕眩, 所有感官都抛上了云端。可这样的病, 甚至不需用药,某个夜晚过去高热就消失殆尽。
郁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所思考的一切都告诉南柯,他是最理解他的朋友, 也是最呵护他的亲人。他们一起看电影, 一起骑车郊游, 一起潜水,做任何可以在夏天做的事。他所获取到的快乐比之前十几年累积下来的还要多。
郁宁甚至第一次有了想一辈子和这个人在一起的念头。
暑假结束之后,尼斯下了一场连日不停的雨。雨停之后, 郁宁骑着车到了咖啡店, 他在图书馆找到了南柯一直想看却没有找到的一本书,兴冲冲地推开店门。
南柯并不在。郁宁计算过他的值班表, 按理来说, 今天的南柯应该是来这里上早班的。
难不成他生病了?郁宁有些慌,连忙询问店长, 得到的结果却更加令他慌乱。
“他前天就没来了, 只打了个电话,说可能要请一个长假。”
郁宁拿出昨天刚修理好的手机给南柯打电话, 电话里只有冷冰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他只好骑着车飞快地赶到他的公寓, 敲了很久的门, 里面也始终没有回应。
心跳声越来越密, 就像几天前的大雨。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迷恋实在是太胆怯,除了咖啡厅和公寓外,他竟然丝毫没有其他关于南柯的讯息。心里的不安让他感到焦灼,一连许多天,他都在南柯的公寓等候他,就坐在门口,哪儿也不去。
最终,他等到的并不是南柯,而是公寓的主人。他拿着一大串丁铃当啷的钥匙,打开了这扇熟悉的门。
“你是南的朋友?”
郁宁点点头,“他去哪儿了,他不住这儿了吗?”
“没错,他退掉了房子,这里很快就有新的房客了。”房东好心地回答他。
“那、那他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房东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他走得很急。”
郁宁离开了公寓,骑着车来到了尼斯大学,他一心只想着找到南柯的下落,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社交恐惧,鼓起勇气找遍了整个学院。最后有一个教授告诉他,南柯办理了休学,回国了。
回家的路上,郁宁想不明白。他不知道一切为什么来得那么突然,为什么南柯会不告而别。
一种被抛弃的失落感渐渐地涌上来,像是永不退却的潮汐,让他感到窒息。
回到家,养父母正在收拾东西,看见郁宁问道,“你去哪儿了?快上楼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郁宁有些茫然,“为什么?”
养母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上次就告诉你了啊,你的父亲要调离尼斯,去巴黎,我们也要搬家了。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郁宁皱着眉,“什么时候走?”
“这周末。”养母笑着说,“你会喜欢巴黎的。”
他不想走,一点也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如果那个小公寓不会有新房客,他甚至想租下来,一直等着,等着南柯回来找他。
一直到搬家的那一天,他也没有等到南柯的任何讯息。这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他所剩无几的世界里,毫不留情。
郁宁坐在车里,一路上沉默地看着尼斯的风景,好像和当初自己初来乍到的一样,哪里都没有变过,唯一不一样的是,现在看来,似乎都是曾经和南柯一起流连过的印记。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首小诗。
[犹豫的应该处决]
在心里,默念了最后一遍,然后将那张纸撕碎。
完成了这个处决的仪式。
他更换了手机号,改掉了自己曾经一直想要保留下来的中文名,抛却了那些本就毫无用处的怯懦和畏缩,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他忽然发现,曾经觉得那么困难的交际,实际上简单得多,只要你不付出真心。
上大学的时候郁宁就已经小有名气,亚洲面孔所带来的独特气质让他成为了人群中永远无法忽视的那一个,少年的清新逐渐被骨子里侵蚀出来的阴郁所替代,这样的气质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更加讽刺的是,现在的他,无论男女,只要向他表示好感,他都愿意亲近。交往的对象一个又一个地更换着,郁宁却越来越不满足,心里的洞几乎可以吞噬一切。
他要的并不多,只要出现那么一个人,能够让他爱得死去活来,再也想不起那个逃离者就够了。
可是一个也没有。
原本以为,那个人这辈子都会死在自己的心里,那张曾经给过自己最美好记忆的脸孔,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自己的脑海里腐烂,直到再也记不起一点一滴。可世事难料,消失七年的南柯,竟然再次出现。